“公主,造反了,公主”,丁外人大聲叫嚷,連滾帶爬地跑進了鄂邑蓋長公主的閨房內。此時的蓋長公主正對著銅鏡梳妝,看了一眼剛跑過來,趴在她腿旁的丁外人,沒動聲色,正在呡紅唇。黃門宦官帶著小宦官和侍衛(wèi)就趕到了,黃門宦官大喊一句:“長公主接旨”。蓋長公主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他們,沒說話,還是打理自己的妝容。黃門宦官打開手中的圣旨,開始讀到:“制曰:公主不孝,欲危漢室,念其為朕之親姊,先帝血脈,免其刑獄,存其體面,望其自裁”。趴在長公主腿旁的丁外人,聽完這些,用手搖了搖蓋長公主的腿,嘴里說了句:“公主!”。黃門宦官見狀,命令道:“把他給我拿下!”,身邊跟隨的兩個侍衛(wèi),拖開并控制了丁外人,黃門宦官向侍衛(wèi)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一個侍衛(wèi),拔劍刺死了丁外人。黃門宦官說道:“公主,請吧”。身邊的小宦官端上了已經準備好的毒酒,走到蓋長公主身后,長公主抬起右手,側臉說了一句:“不必了”。對著銅鏡,取下了頭上的發(fā)簪,用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脖頸處拉開了一道口子,心里默念到:我死以后,漢家永無安寧。
這件事還要追溯到40年前,漢武帝元狩4年,公元前119年。正在外面和小伙伴嬉戲的霍光,被母親叫回了家,眼見家里來了許多身穿鎧甲的軍人,父親霍仲儒見到霍光回來后,說道:“快來拜見兄長”,這個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的小霍光,就被父親扶到了,一個年輕、身材高大魁梧的軍人身前?!翱欤@是你的兄長去病”父親說道?;艄庑卸Y,說道:“霍光拜見兄長”?;羧ゲ∩斐鲭p手,扶起正行禮的霍光,說道:“弟弟不必多禮”,然后看著身邊的霍仲儒,說道:“父親,孩兒此次軍務在身,不便久留,這是我的將軍長史,我讓他留下,給您置辦一些,家產田宅,待孩兒得勝歸來,再來常住”,身邊一個人,站了出來,說道:“拜見尊父大人”,向著霍仲儒行了個禮?;糁偃寤囟Y說道:“長史大人不必客氣”。“你留下,幫著家父置辦好,田宅奴婢后,即刻按行軍路線,來與大軍匯合”,霍去病對將軍長史說道。“唯”,將軍長史答道。
就這樣,霍光一家人目送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哥哥一行人離開了平陽縣。留下的將軍長史,幫著霍家人置辦了田宅奴婢后,于霍去病離開的第四天,也告別了霍家人。年紀尚小的霍光,眼見著家庭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光住進了大宅子里,還有好幾個仆人,供家人使喚,父親更是高興地合不攏嘴?;艄饷恳惶欤加问幵诖笳永?,仿佛對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不敢相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多出了一個這么有本事的哥哥,于是好奇的霍光,還是忍不住,向父親打聽哥哥的情況。聽父親說,他以前是在長安的平陽候,平陽公主家當小吏,與一個姓衛(wèi)的女仆好上了,哥哥霍去病就是他與衛(wèi)姓女仆的骨肉,后來才知道,自己的兒子霍去病,成了朝廷的驃騎將軍,才有了眼前的一切?;艄饽軓母赣H那里能獲取到的信息,也只有只言片語,他還是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哥哥充滿了好奇。
三個多月后,他期盼的哥哥霍去病,再一次來到了他們家,并且在霍家的新宅子里,住上了一些時日,有空還教著霍光習武射箭。一天,霍去病對父親霍仲儒說道:“父親,我離開朝廷的時日也久了,現(xiàn)在需要回去復命,原諒兒子不能久住?!被糁偃逭f道:“哪里還會怪罪,你就放心回去吧”?!案赣H,我看弟弟年紀也不算小了,我想帶他和我一起去長安,可好”?;糁偃逅伎剂艘幌抡f:“你放心帶去便是,就是我平時疏于管教,怕他不懂規(guī)矩”。“父親放心,我看子孟是個識大體的孩子”,霍去病說道,子孟是霍光的字?!澳潜愫?,打算何日啟程”,霍仲儒問道。“明日吧,朝廷等著我回去復命”,霍去病答道?!澳呛茫液头蛉私o你們準備好行禮”,霍仲儒說道。就這樣,第二天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哥哥,帶著霍光離開了平陽縣去往長安。
當他們一行人,來到長安城的郊外時,霍光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此時的漢帝國長安城,由內城和外城組成,內城中心是皇家宮殿群,西為帝后居住的未央宮,東為皇太后居住的長樂宮,未央宮的正北是太子居住的北宮,和桂宮。18年后,漢武帝太初4年,在長樂宮的正北修建了明光宮,就在之前三年,武帝太初元年,在內城和外城之間,未央宮的西側,漢武帝還修建了規(guī)模不小于未央宮的建章宮。整個長安城共有10個城門,內城東西南北各一個,外城東西各一個,南北各兩個,整個城市東西長接近30公里,南北寬不少于20公里,居住著不少于30萬的人口,多是帝國貴戚與京城官宦子弟,氣勢一點也不亞于前朝秦的咸陽城。
霍光跟隨著哥哥霍去病一行人進了城,馬車走了一大段路程,來到了哥哥的府邸,霍光見這院子,和哥哥在自己老家平陽,給自己家置辦的院子差不多,如果和長安城那些富貴人家的院子相比,就遜色不少。這時迎面走來一位年輕的婦人,說道:“夫君回來了,這位是?”?;羧ゲ〈鸬溃骸斑@是我同父弟,名叫霍光”。又對著霍光說道:“子孟,這是兄嫂”?;艄庑卸Y道:“霍光拜見兄嫂”。“快免禮,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婦人又說道:“你們都餓了吧,我讓仆人去準備些吃食”。霍去病說道:“好,嬗兒呢,快讓他來拜見叔父”。“好的,我去叫他”,婦人說完話,帶來一個年紀只有三四歲的男孩,來到霍光的跟前,在婦人的指導下,男孩行禮說了一句:“嬗兒,拜見叔父”?;艄獯鸬溃骸翱烀舛Y”,大家都其樂融融地笑了。
霍光,就這樣在哥哥家住了下來,平時哥哥事務繁忙,時常進宮,也沒空照看霍光,只是叮囑他,沒事可以去城里逛逛,不要迷路,有事和家里的管家說。于是,對這個城市充滿著好奇的霍光,就這樣一點點地先在家的附近,然后是更遠的地方游逛了起來。一天,霍光照往常一樣,在城里逛著,他東張西望,時?;仡^,邊走邊看,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迎面走來的少年,少年罵道:“你這個人不長眼睛啊”?;艄庑辛藗€禮,羞愧地答道:“對不起,兄臺,我光顧著看,沒想到撞到您了,不是有意的”?!斑@長安城,有這么好看嗎,用背走路”,少年問道。霍光答道:“我初到長安,沒見過,兄臺實在對不住了”?!芭叮沁@樣啊,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少年問道?;艄庵е嵛岬鼗卮鹆艘痪洌骸拔医谢艄?,今年13了”。少年說道:“害怕什么,我又不是壞人。我叫阿虎,周虎,比你年長一歲”。又說道:“這樣吧,我?guī)闳ネ?,逛逛這長安城”?!安挥昧税伞?,霍光小聲地說道?!鞍パ?,你怕什么,磨磨蹭蹭地”,少年說完,一把拉住了霍光,帶著他逛了起來,“你不用擔心,我真的不是壞人”,聽到這里,霍光漸漸心安,與這位叫周虎的少年,開始在長安城里逛了起來。
周虎帶著霍光邊游邊逛,指點著他,這看看,那看看,仿佛這一切對這兩位少年都很新鮮。漸漸地,周虎把霍光帶到了集市上。“果脯嘍,賣果脯嘍”,集市上的商販正在吆喝。周虎拉著霍光的手上前一問:“多少錢一個”。小販回答道:“三錢一個五錢兩個,要幾個?”?!敖o我來兩個”,周虎邊說邊從身上取出了五個銅錢,接過小販遞給的果脯,分了一個給霍光,兩人開始邊走邊吃了起來。“好吃嗎?”,周虎問道。“真好吃”,霍光回答道?!耙豢茨憔褪菑泥l(xiāng)下來的,你沒吃過見過的好東西,這長安城里多了”,周虎說道?;艄庑α诵Γ戳艘谎鬯磉呥@位,比他年長一歲的少年,內心比較欣喜,沒想到自己剛到長安,這個陌生的地方,就碰到了一個難得的玩伴,兩人說說笑笑,邊走邊看,集市上的雜耍表演,叫賣聲,很是熱鬧。
就這樣兩人閑逛了許久,少年對霍光說:“我?guī)闳ノ壹彝姘伞?。“那樣不好吧,失禮”,霍光答道?!澳怯惺裁床缓?,你真客氣啊,這人”,少年說道?;艄庀肓讼?,回答道:“好吧,打擾兄臺了”。就這樣,霍光跟隨著這位叫阿虎的少年,朝著他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