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慕蘭澤的時候,他正好準備要走。所幸走出不遠,我正好看見了。光從他的背影,我就認出了他,因為他的衣服穿來穿去就那么幾件,從沒有換過其他樣式。這種樣式的衣服,我曾見錦純給笑天做過。
“蘭澤君。”我跑到他面前,喘著氣,白霧吐了一嘴。
“紫貍,”慕蘭澤笑意吟吟地迎接我,“你終于回來了?!蔽液湍教m澤都有點自來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沒覺得尷尬,一來二去,倒成了同一站線的隊友。他喜歡從我這里打聽錦純的事,我也愿意同他講,只是每次我問他為何要生生與錦純分開時,他總是會故作高深地說:命里無緣。
“讓你們擔心了?!蔽也缓靡馑嫉匦π?,將披風收緊了些。南魚宮的風從雪山上吹來,帶著寒氣,冷的緊。鳳岐雪山上的雪魔星被我們滅了不少,想必應該會消停好一陣子。如果不是我和阿貓遇險,這會兒我應該已經(jīng)在我的豪宅曬太陽了吧。
“回屋說?!蹦教m澤帶著我折了回去,房間里已經(jīng)收拾地干凈,一股子人去樓空的味道。
“蘭澤君,你才回來不久,不多留幾天?”
慕蘭澤端著一杯水在手上,好像在給它加溫,他一邊溫水,一邊道:“我也想呀,不過有位星君迫不及待地趕我走,我這頭要臉,不走還留在這里干嘛?”杯子里的水冒出一絲熱氣來,慕蘭澤將熱水遞與我,我感激地接過來。他口中所說的這位星君,我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除了靈燁君這里沒有別的星子敢對慕蘭澤這般無禮,怎么著他也是一宮之主,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不過靈燁君不會無緣無故地趕慕蘭澤,我猜,應該是又有事要他去辦。
“那件事查的怎么樣了,真的是魔星所為嗎?”我隱隱擔心道。
“你一個小星奴,操心的事情還挺多的?!蹦教m澤的表情看起來沒那么嚴重,可我總覺得一個星鎮(zhèn)遭到了那樣的慘事,不像是簡簡單單的魔星作亂,更像是暴風雨要來臨的前奏。
“我雖然是個小星奴,但也是有理想的嘛?!蔽艺0脱劬φf道,將空杯子遞了回去,用眼神央求慕蘭澤再給我溫一杯。
慕蘭澤失笑,接過杯子不緊不慢道:“之前我在那個星鎮(zhèn)里拾到一塊羅盅,回去用觀星儀探過發(fā)現(xiàn),那個星子生前見到一個背影,看那身形應該是個女的,而這名女子應該就是屠殺了整個星鎮(zhèn)的罪魁禍首。”
我的腦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初魅,她絕對有這樣的手段,但是我想不出她屠虐整個星鎮(zhèn)的動機。不過,蠢蠢欲動的魔星那么多,也有可能是別的魔星。星宙的和平就像一碗水,水盛的越滿,越容易灑出。星宙也是如此,看起來越是平靜,隱藏的危險越多,黑暗處不知已經(jīng)積蓄了多少力量要將這一碗水打翻。
“還有沒有別的發(fā)現(xiàn)?”我問。
“還有一串星辰密碼譜?!蹦教m澤突然很認真。這串密碼譜一定很重要,也許是死者生前留下的關于魔星的線索。
“我今早在房中便看見靈燁君在翻閱星辰密碼譜,不過他翻閱的密碼譜上的星文我從未見過,感覺和我們現(xiàn)在用的星文不太一樣?!蔽液苷J真地在分析,慕蘭澤卻是一副嗅到了八卦味道的好笑表情看著我。
“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我感受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氛圍,心中立刻拉起了警戒線。
慕蘭澤好玩地轉起手指,問道:“你為何一早就在靈燁的房中,難道你們倆昨晚在一起睡了?”
我一口水差點嗆死,緩過來后,才反應道:“怎么可能?”我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杯子里的我自己,就是不看慕蘭澤。窗戶的玻璃上映著一支紅色的梅花,嬌馨的梅花很美,但活在了寒冷的天,總給人一種很孤冷的感覺。
“你不肯承認也罷,反正我都知道?!蹦教m澤一副很篤信的樣子看著我,那扣在桌子上的指節(jié)一下一下,很有節(jié)奏。慕蘭澤這樣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星君,指干卻比較粗糙,像是久經(jīng)磨難錘煉出來的爪子。
“你知道什么?”我心虛問道。慕蘭澤和靈燁君蛇鼠一窩,有事沒事詐我一下,我也學精了,不會總上他們的當,不過這次我多慮了。
“靈燁他,好像喜歡你呢?!蹦教m澤道。
我握著杯子的手突然頓住,抬頭道:“怎么可能?”慕蘭澤這個笑話講的太沒水平了,可我見他表情很是認真,不像是開玩笑。
“我也沒想到靈燁會喜歡你,如果是別的星子告訴我這件事,我也不會相信。但是,你在鳳岐雪山遇難后,靈燁十分擔心你,守著你掉下的那一方土地,呆了好久。如果不是擔心地石坍塌會傷害到你,也許他真的會為了救你,刨地三尺?!?p> 聽著慕蘭澤細細道來,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原來承一人的深情也是這般沉重,倒不如他當時真的拋下我,讓我既能情陷,又能抽身,而不是現(xiàn)在這般,已經(jīng)陷進去了,卻拔不出來了。
“當時靈燁還說了一句話,他說,他丟下過你一次,絕不會再丟下你第二次?!蹦教m澤看著我,似有不解。
“什么意思?”我也不解,手指不自覺地摳緊。
“我還想問你呢,你和靈燁之間究竟發(fā)生過什么?”慕蘭澤眼神堅定,似乎篤定我和靈燁君之間一定發(fā)生過什么事。我雖然記性不好,但與靈燁君相識到現(xiàn)在,大大小小的事記得不少,他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很不近人情,但真沒做過特別對不起我的事。身子骨沒來由地一股涼意,我和他之間是不是真的發(fā)生過什么,而我卻記不得了。如果靈燁君真的做了什么傷我心的事,我會不會原諒他?應該會的吧,畢竟不論他做什么,總歸比不上桑奕對我的絕情。那樣的痛都熬過來了,還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管他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我用手指在桌上畫著小心心,一顆心寫下貍,一顆心寫下燁。我動作隨意,不想被慕蘭澤仔細看了去,免得被他說我無聊。
“紫貍,你也喜歡靈燁,是不是?”慕蘭澤手指點著我問道。
我心生玩意,微笑道:“你自己猜??!”桌上沒有任何痕跡,我不放心,擦了兩下站起來。
“就你那點小心思,都寫在臉上了,還用的著猜嗎?”慕蘭澤背起手,又道:“我該走了,你若無事,送送我吧,順便給我講講錦純的事?!蹦教m澤提到錦純,眼中不自覺浮起一絲柔情,那是獨屬于錦純才會露出的一抹溫柔,淺淺的笑意中裹著深深的思念,濃厚地快要化不開了。
“走吧。”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