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漏風的破屋,墻壁上的泥土松松垮垮,雨一打,就變成了一攤爛泥,落在地上,像一堆糞便。
屋子里面,蜘蛛耗子廝混在一起,達成共識,隨時準備竊取一群衣服比漁網(wǎng)還破的人們乞討而來的食物。
這里是當之無愧的貧民窟,住在里面的大人小孩都是末世王朝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窮人。
平日里,他們沒什么大酒大肉的娛樂活動,無非就是討討飯,摳摳鼻屎,撓撓腳丫子,抓抓虱子。偶有閑情逸致時,男男女女就成雙結(jié)對到附近的小河里沖個澡,再找個隱蔽的草叢“活動”一下。
我們的女主角石阿紫就扎堆在這群人中間。
石阿紫從外太空來到這里已經(jīng)半年了,還不曾說過一句話,也不曾吃過一口糧食。她總是呆在同一片地方仔細聆聽人們的言語方式,認真觀察人們的行為習慣。大家都視她作怪物避而遠之。又過一個月,她開始主動和這里的人們說話,雖然言語間還有一些奇怪,但大家還是接納了她。
“老爺,小姐,行行好吧,我已經(jīng)好久沒吃飯了”
“大爺,給口飯吃吧”
“小姐,可憐可憐我們爺孫倆吧”
·········
熙攘的亂街上,乞丐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穑笾啡速p口飯吃。石阿紫坐在一塊石頭上,身邊跟著兩個小煤炭臉。
石阿紫嘴巴沒有干活,只是不停地盯著過路人的臉。有合適的人選從她身邊擦過時,她才會伸出手,叫上一聲:大爺,行行好。
令小煤炭臉羨慕地眼紅的是,石阿紫每次出手必定成功。
“阿紫姐姐,你怎么這么厲害,每次都能要上銀子?”個矮的煤炭臉扯著石阿紫的衣角好奇地問道。
石阿紫看了一眼自己的錢罐子,覺得這種事情沒什么困難,用很平常的語氣說:“我只不過是根據(jù)他們臉部肌肉的動作推算出他們的心情指數(shù)。遇上心情十分愉悅的人,我就會伸手要銀子?!?p> 小煤炭臉們聽不太懂,打心底認為那是一種他們學不會的神技,但心底隱約有了小算盤:只要跟著他們的阿紫姐姐混,以后肯定有飯吃。他們的小心思不自覺地表現(xiàn)在了臉上。石阿紫看在眼里,謀動在心里。
“阿紫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呀!”
“是啊,阿紫姐姐,我也這么覺得,今天的你就像仙女一樣?!?p> ·········
小煤炭臉們一人一句說得可興奮了,恨不得把牛皮吹爆。
石阿紫靜悄悄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狗樣子,然后耐心地聽小煤炭們唾沫橫飛地胡編亂造。
等他們窮盡墨水講完之后,石阿紫從自己的寒酸的錢罐子里掏出一塊極有光澤的銀錠子。小煤炭臉們瞧見了,手心癢癢的,他們從來沒有摸過那么大的銀子。
“嘖嘖,真大的銀子”,石阿紫露出驚喜的表情,繼續(xù)又說,“留給我自己。”
小煤炭臉們的心弦跟著銀子擺動,兩只眼睛都忌妒地發(fā)綠了。
石阿紫把銀子擱在衣服上擦得锃亮了后,神態(tài)悠然地把它裝進了自己的懷里。前前后后,擺明了就是想饞死煤炭臉們的眼睛。
小煤炭臉神情沮喪,哀怨地看著石阿紫,羨恨地盯著她的錢罐子。眼睛不停地向上勾,奢望看一眼罐子里的銀子,一飽眼福。
石阿紫很大方地從罐子里掏出兩塊銅板,分給他們一人一個,豪爽地說:“這是給你們的,一人一個,不要客氣,畢竟我們相識一場?!?p> “阿紫姐姐,你對我們真好。”個頭小的煤炭臉耷拉著臉,后面兩個字說的有氣無力。
“都讓你們不要客氣啦,還說這么肉麻的話。好了,你們趕快去買一點吃的吧。我也餓壞了,先走了?!?p> 石阿紫掂掂罐子里的銀子,聽著它們交相碰撞擦出的音樂之聲,心情極佳。
拐過一個角,穿過一條小巷,便是末世王朝中都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石阿紫暢游在大街上,對身邊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鮮有趣,就像初來乍到的旅客。
一會兒后,人群突然變得熱鬧起來,一列列官兵奔跑著涌過來,將人群推到街道兩旁。
人們?nèi)齼蓛傻刈h論起來,有熟知內(nèi)情的人說道,是離王爺帶著黎巴國的霓蘇公主回國了;還有人說道,這位霓蘇公主有著傾國傾城的容貌,但凡男人見到她,都會忘記自己尚有平妻在家。
石阿紫被擠在人群中,一個大塊頭擋住了她的視線。石阿紫蹦跳了半天,只看到了零零碎碎的一點。
街道中央,一群穿著異域服裝身材均勻的女子緩緩前行,后面跟著三輛高大的輪車,最后一輛顯得巨大許多。前面兩輛輪車都坐著人,華麗的錦簾遮蓋著他們的容顏。依稀可辨清走在最前面的是末世王朝家喻戶曉的離王爺——陸離,緊接其后的便是霓蘇公主。
風微微拂動,掀起一角錦簾。只一眼,人群里便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石阿紫更加好奇了,忍不住去拉扯大塊頭的衣服。
“干嘛?”大塊頭兇神惡煞地吼道。
“你蹲下,我看不見?!笔⒆鲜种赶禄攘艘粋€蹲下的動作。
大塊頭正要發(fā)火,石阿紫眼疾手快地從懷里掏出兩塊白花花的銀子。大塊頭眼前一亮,二話不說就蹲了下去。石阿紫撩開腿,騎在大塊頭的脖子上。大塊頭吃力地站了起來,石阿紫頓時感覺眼前視野開闊了許多。周圍的人突然看見一個女人騎在一個男人的脖子上,都覺得該女子不知檢點,有傷風俗,頻頻對女子側(cè)目。
石阿紫的目光饒有興趣地落在這聲勢浩蕩的隊伍之中,對周圍的人們的反應渾然不知,更不知曉錦簾后的男子也正默默地觀察著她。
一眼掃過去,石阿紫被最后一輛過顯巨大的輪車吸引了。那上面載的不是人,而是一塊形似石頭的巨大不明物體,上面刻滿了條條方方類似文字的符號。
石阿紫盯著它久久移不開視線,眼睛里三分激動,三分驚訝,雙手興奮地顫抖,就像看到了久歸的家人。
錦簾后的男子對石阿紫突然變化的表情有些好奇,撩開錦簾想仔細看個清楚。
“參見離王爺”
“離王爺”
·······
人們看見離王爺拉開錦簾望著他們這邊,激動難耐,紛紛跪下行參拜之禮。
人群呼聲一片,大塊頭看見身邊的人都跪下了,自己突顯在人群中,一時著了慌,膝蓋迅速地彎了下去,石阿紫“啊”地一聲被扔到了人群中央。
石阿紫不覺得痛,也沒有注意到眾人或擔憂或緊張或嘲笑的異樣目光,爬起來就往載有不明物體的第三輛輪車的方向跑。
官兵迅速地趕過來,把石阿紫當做神經(jīng)病使勁地往人群里推。
“放開我,那是我的太陽石,還給我。喂,放手啊!”石阿紫沖著她口中的“太陽石”大喊大叫,架著她胳膊的官兵根本不理睬她,愈加堅信她就是一個十足的瘋子。官兵野蠻地將石阿紫扔到了人群中,石阿紫捏著拳頭生氣地看著他們,本想動手,但念及這里有太多不相干的民眾,于是作罷。
一場小風波結(jié)束,陸離放下錦簾,示意隊伍繼續(xù)前進。陸離的眼睛變得深邃,腦海里一直回想著這場鬧劇主角的一言一行,心里猜測事非偶然,女子必定與那塊不明物體有什么聯(lián)系。只是,皇上還在宮中擺著宴席,迎接他和霓蘇公主,他不可停下來耽誤行程。
隊伍又開始緩緩前行,好像剛才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石阿紫懷著心思回到破屋,這里意外地亂成了一鍋粥,有好多官兵在這里抓人。除了老人,少女、小孩、青壯年全部都沒有放過。
石阿紫看見情況不對,撒開腿準備逃走,結(jié)果被眼賊的官兵給抓了回去。不想反抗傷及無辜,石阿紫攤攤手,任由他們綁了起來。
這一波破破爛爛的人被帶到了同一個地方,在一張紙上摁上手印后又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
石阿紫和一群妙齡少女關在一起。起先有人領她們洗澡換衣服,接著還有人教她們化妝打扮,之后的每一天,都會有妖嬈姿麗的女人教她們跳舞、唱曲、弄琴、下棋,甚至教她們?nèi)绾喂匆腥?。學的不好的都會餓肚子、挨鞭子、扇耳刮子,這些平日里散漫慣了的少女累得苦不堪言,時常偷偷地躲著一個人哭。這新奇的玩法讓石阿紫興趣大增,兩個月內(nèi),學得有滋有味,有模有樣。
再過三天,便是壽元節(jié),皇上宴請文武百官在豐丘閣祭天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