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點30剛過,田中和許浩然便提前來到了恒河邊的主河壇,等待瓦拉納西最著名的游覽項目——恒河夜祭的開始。此時恒河邊已經(jīng)聚集起了不少人,有不少游客,也有很多當?shù)厝耍崆皳屨剂俗詈玫奈恢?。夜祭的最佳觀看地點——主祭祀臺下靠河的看臺——早已經(jīng)是摩肩接踵的狀態(tài)了。田中和許浩然沒有去擠最熱鬧的地方,他們畢竟不是來觀光的。田中找了條船,二人乘著船在一旁找了個相對僻靜的地方,在恒河上隔得遠遠地暗中觀察著周邊的情況。
此刻,天色剛剛?cè)胍梗?位長相英俊的年輕男性從人群中緩步走上祭壇。他們?nèi)忌碇壬纳弦?,外面披著一件白色綢緞,下面也是一條白色的袍子,根據(jù)田中的說法,這是夜祭中婆羅門祭司的服裝。隨著他們的登場,原本喧囂的恒河岸邊也漸漸安靜下來,先前在恒河上隨意飄蕩的船只也迅速往主河壇附近靠攏過來,把主河壇外的河面包圍了好幾重。
田中所包船的船夫也要跟著大部隊扎進船堆,卻被田中制止了,那個船夫聞言用印地語說了一句什么,二人都聽不懂,也不在意,只是把精力都集中在即將開始的夜祭上。
祭祀活動在7點準時開始,一位稍顯年長的祭司坐在祭壇上,手握麥克風念起了咒文,兩側(cè)有人不斷敲著銅鐘,聲音從放置在河壇周圍的幾個碩大又破舊的老式音箱中傳出,讓人儼然有一種中國農(nóng)村廟會唱大戲的即視感。咒文的節(jié)奏感很強,在許浩然這個號稱學音樂的人聽來,有點像是在唱Rap,也有點像在說順口溜,雖然聽不懂咒文的具體意思,但許浩然猜測八成是每天祭祀開場都要念的禱詞。
天色更暗了一些,許浩然在船上看見河中飄來幾盞燭光。定睛一看,原來是從主河壇向外飄出的河燈。這些河燈也很簡易,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盞燭火和一些花瓣,由祭司托著,在河岸邊做了簡單的儀式后,放入恒河中。這些燭光在恒河中閃耀著點點光芒,與天上的星空交相輝映,別是一番景致。
隨后,幾位祭司都陸續(xù)回到主祭臺上,咒文的演唱也從獨唱變成了多人合唱、輪唱,印度人是個載歌載舞的民族,在演唱的過程也很自然地會插入一些舞蹈成分。只見年輕祭司拿著各種法器,有拂塵,有銅鈴,有香爐,在祭壇中央緩緩舞動,按照儀程向四方逐一參拜,同時嘴里念念有詞,并時而向天空拋灑鮮花花瓣。香爐中傳出濃重的焚香煙霧,在微風中輕輕飄散開來,進入到人群中,讓信徒們也能享受神恩的沐浴;會場中時不時傳來悠長的海螺聲和清幽的銅鈴聲,莊嚴、肅穆。
整個過程中,本地的觀眾始終十分虔誠,時而合掌,時而跪拜,很多人亦跟隨祭司在口中默念禱詞,而旁觀的外地游客或許也是受到他們的感染,亦在祭祀中保持著穩(wěn)重的舉止,不敢隨便造次。但在外圍的許浩然看來,這場載歌載舞的演出,整體水準其實比中國農(nóng)村唱大戲也高不到哪里去。當然,他本來也不是沖著觀賞文藝節(jié)目來的,相比于萬眾矚目的主祭壇,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外圍的異動。
“發(fā)現(xiàn)無人機了嗎?”田中問道。
“沒有,天色有點暗,遠處的情況不太看得清。”
但話音剛落,一陣嗡嗡的聲音就從二人后腦勺的方向傳來,由遠及近。二人連忙轉(zhuǎn)身,一架白色的多旋翼無人機正從后方飛臨他們的頭上。
“小心!”許浩然大叫一聲,隨后馬上蹲了下來。但無人機似乎無意他倆,快速飛躍了他們的船只,向前飛向主河壇的人群。
“沒事,這只是一架普通的拍攝用無人機罷了?!碧镏酗@然沒有他那么大的反應,觀察了一會,對許浩然說道。
“噢,嚇死我了。”許浩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尷尬地站起身來。坐在船尾休息的印度船夫正咯咯地偷笑。
田中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船夫身邊,伸出手指,指向剛剛飛過的無人機,大聲對船夫說:“鳩摩羅!”
船夫愣了一下,然后一臉懵逼地攤開手,表示不明白田中在說什么。
“鳩摩羅!濕婆的兒子!”怕他聽不懂,田中反復強調(diào)了三四遍。
船夫顯得更疑惑了,過了好久,他大概明白了田中的意思,大笑起來,用蹩腳的英文回答:“鳩摩羅?不不不,那不是。那只是一架照相機?!?p> “照相機?不不,那是鳩摩羅!”田中的語氣就像吃了秤砣一樣的頑固。
船夫有點被激怒了,他一下站起身來,右手指指自己的腦袋,仿佛是在用手勢質(zhì)問田中的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嘴里同樣用很堅持的口氣回擊:“那就是照相機!你是不是瘋了?”
田中放棄了堅持,回頭望了許浩然一樣。許浩然也正觀察著船夫的表現(xiàn)。二人互相點了下頭。
夜祭中,利用無人機進行拍攝的情況還不少,短短30分鐘不到,他們就看見三四架無人機在恒河上飛過??雌饋?,這一帶的人理應對無人機很熟悉了,不太可能會把它們錯當成鳩摩羅。
謹慎起見,二人讓船夫把船撐到岸邊,上岸后又找了幾個常年在河岸邊修行的老年苦修者,用同樣的方法測試他們對無人機的反應。和船夫一樣,沒有任何人把無人機誤認為是鳩摩羅。
在他們調(diào)查的過程中,夜祭也結(jié)束了,許多信徒紛紛走上祭臺,去參拜法器,領(lǐng)受神恩。剩下的觀眾也隨著人流向場外走去。人潮涌動,不過秩序井然,場面并不混亂。
二人來到主祭壇下一個人少僻靜的地方,望著散去的人流,默默發(fā)呆。
“靠,這到底是什么情況?”許浩然略帶怒意地說。
“金達萊在故意誤導我們?!?p> 田中最后一個詞還沒說完,從黑暗中突然跳出了幾條黑影,用化學藥劑蘸濕的手帕捂住了他們的口鼻。許浩然下意識要伸手去保護脖子上的那個神秘的吊墜,但指尖還沒摸到,他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