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呂齊言家到陳冶的新學校需要穿過一條小巷。附近還有個小學,也正是開學的日子,熙熙攘攘的都是扎著紅領巾的小學生。
陳佚逆著人潮往回走,為了不要撞到這些熊孩子,左閃右躲,非常勞心費力。但他還是忍不住分神,回想著自己剛才在妹妹的校門口遞給她十塊人民幣的場景。
那是一天的飯錢。饒是陳佚一向視旁人如無物,當時都覺得有些拿不出手。
錢好像真的是個大問題。他愁容滿面地盤算著,覺得自己得想想辦法出去工作。
他想起了什么,往兜里一摸,果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忘帶手機了。
沒辦法,他還得回去。
呂齊言好像剛起來沒多久,正在刷牙。給陳佚開了門以后,他噴著嘴里的泡沫嚷嚷:
“剛剛歐恩哎呃嘎昂哈(剛剛有人給你打電話)!”
陳佚嫌棄地扭過頭:“你先吐干凈了再說。”
呂齊言立刻就給他示范了一下什么叫別逼我,當著陳佚的面就把牙膏咽了,“我說剛剛有人給你打電話!”
陳佚:“……我中彩票了?”
呂齊言:“沒。但也差不多?!?p> 陳佚扶額:“那你急著干什么!你不怕中毒嗎?”
作為一個學化學的學生,呂齊言想的非常開,“沒事,死不了。”
“他說什么?”
“說……給你七十萬。”呂齊言兩眼放光。
陳佚卻不為所動:“七十萬?說干什么了嗎?”
“我一聽這數(shù)字都嚇懵了,哪還想得起問?!眳锡R言撓撓頭:“好像說你愿意去就行……之類的意思吧?!?p> 沒想到陳佚的耐心好像到這里就耗盡了,很淡地應了一聲“哦,這樣”,就要繞過呂齊言往屋里走。
“哦?”呂齊言被陳佚這視金錢如糞土的精神給深深折服了,“七十萬,你就‘哦’?”
“一聽就是騷擾電話,”陳佚頭也不回,“哪兒有這樣的好事,你也信?!?p> “騷擾電話?”呂齊言遲疑了一下,“可是不對啊,他聽上去好像已經跟你很熟了?!?p> 陳佚愣了愣:“什么意思?”
“他一上來連個稱呼都沒有,還沒說是什么事情就先提了價錢,”呂齊言分析,“聽上去像是已經跟你談過好幾次了似的?!?p> “哦,那就是我已經接到好幾次騷擾電話了。”陳佚依然低頭忙著收拾自己的東西。
所以,他沒看到呂齊言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呂齊言當然也覺得上來就給七十萬,一聽就不靠譜。但他覺得更不靠譜的,是陳佚的反應。
要是他那天自己接著這么一個電話,第一反應肯定是打錯了。然而陳佚問都不問,就說是騷擾電話,如果不是口誤,那就是有什么先入為主的概念。
而且,什么叫“那就是接了好幾次騷擾電話”,“那就是”?合著呂齊言換種問法就不是了?
你家騷擾電話跟連續(xù)劇似的?
這小子有事瞞著他。
“照你這么說……人家找你好幾次了?”呂齊言又開始試探,“看上去還挺有誠意的嘛,為什么不多問問?”
“我不會再做那種事了,有沒有誠意跟我有什么關系?!?p> 說完陳佚就覺出不對了,可惜收不回來。
“啊,哈哈哈,”呂齊言干笑了幾聲,“聽上去不是什么好事兒哈?!?p> 陳佚假裝自己是個聾子。
“我想找個兼職之類的,”陳佚企圖扯開話題,“你知道哪兒招人嗎?”
有個七十萬的活兒你不干,非得打工找兼職。呂齊言敢怒不敢言,按捺下惱火,心平氣和地建議道:“附近的小店應該都會缺人手吧,什么餐廳、奶茶店,你都可以去看看?!?p> 在餐廳里干什么?當服務員,或者洗盤子嗎?這種想法讓陳佚不太愉快,于是咕噥:“有沒有別的辦法……”
“嘿,”呂齊言簡直受不了他,“你誰家的貴公子啊,這還不樂意?!?p> “不是,”陳佚給自己找理由,“我……我做不好這些?!?p> 呂齊言看破不說破:“那你想干嘛?”
“就沒有什么動腦子的……比如……”
“比如?”
“家教?”陳佚絞盡腦汁才想出來這么一條。
給這種眼高手低,自我定位不準確的人當就業(yè)顧問實在是太累了。呂齊言無語,看著陳佚,覺得他那張不可一世的帥臉,此刻幾乎能冒出些傻氣來。
“家教。你當家教,”呂齊言服氣的點點頭,“怎么?打算讓那些本來能上985的孩子們挖掘一下自己的另一面,往藍翔那邊發(fā)展嗎?”
陳佚似懂非懂:“怎么了?”
呂齊言順手從旁邊的舊書堆里抽出一本高考題,指著里面一道物理選擇題問陳佚:“好,那假裝我是你的學生,你給我講一下這個?!?p> “呃……”兩眼掃完了題目,陳佚開始講題:“這道題沒什么好講的,A不對,B不對,C顯然不對,所以選D。”
臉不紅心不跳,絲毫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作為曾經試圖向陳佚請教科目的其中一個受害者,呂齊言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更過分的是,問他數(shù)學,陳佚會直接從“解”跳到結論,好像他的大腦不需要運算步驟;問他生物,陳佚有可能會直接告訴你這道題目是錯的——在去年的某個國外的研究中,這個理論已經被更進一步的定義取代了。
當然,在他自己的試卷上體現(xiàn)的也是這樣的結果。學校的老師了解他的情況,經常放水,高考可不行。再加上陳佚偏科,語文低的嚇人,所以最終成績下來,陳佚反而要比呂齊言低一些。
幸好陳佚理科整體的知識體系都很扎實,偶爾那么一兩道題搞個怪也沒差太多。但要是讓他去教人家高中生,孩子本來就不懂,非得被陳佚跳躍式的思維帶溝里去。
“算我求你,”呂齊言雙手合十,“放過我們祖國的花朵吧。”
陳佚斜眼瞄著他。
“哥們兒,我覺得你這樣是找不到兼職的,”呂齊言誠懇地諫言,“你不如試試賣笑?這還比較現(xiàn)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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