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佚和陳冶的父母對孩子的期望值一直都很高,可偏偏陳冶根本就不是塊學(xué)習(xí)的料??上攵黄仍诓⒉贿m合自己的領(lǐng)域里日復(fù)一日地鉆營,陳冶所能得到的,只不過是一次次痛苦和失敗。陳冶習(xí)慣了這種得不到任何正面評價的生活,也習(xí)慣了夾著尾巴做人,十幾年的壓抑,他的性格已經(jīng)變得非常窩囊。
唯有兩件事情,他覺得自己可以稱得上是勇敢。一件是偷偷跑去參加了藝高的特長生面試,一件就發(fā)生在今天——他跟警察撒了謊。
突然被人掐著脖子掀翻在地的時候,陳冶害怕得幾乎耳鳴,但還是聽出了那人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陳佚”,還有“去死”。
對于陳佚消失的那七年,陳冶作為她的親生弟弟,卻實在是知之甚少。他只知道,很長一段時間里,自己對姐姐的概念僅限于為數(shù)不多的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被父母放大后擺在了相框里,上面的陳佚俏皮地揪起兩條雙馬尾,笑得很甜。
可是她回來以后,陳冶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陳佚早就不是照片上那個身體比例還是五頭身的小學(xué)生,她不可能再扎起雙馬尾。更令他不解的是,陳佚明明還是少女的年紀(jì),眼睛卻好像已經(jīng)老了,看什么都像是在看一個智障,而陳佚只要一笑起來,那必然是冷笑,讓人非常不舒服。
最關(guān)鍵的一點,是陳冶清清楚楚地記得,陳佚當(dāng)時,是被警察送回來的。
家里對陳佚的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她不在的時候,父母還記得把那些照片擦一擦,等陳佚真的一回來,那些照片卻突然都消失了,逢年過節(jié),陳佚也不會再向從前一樣,作為父母在酒桌上挽回面子的萬能道具,出現(xiàn)在話題里。
陳佚回來了,但好像又失蹤的更徹底了。
所有的一切讓陳冶隱隱意識到,他的姐姐并沒有像父母說的那樣光榮的出去留學(xué),而很可能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只是個普通人,何況“姐姐”于他而言,不過一個符號一樣的存在,那時候的陳冶還無法因為感情而對陳佚身上的污點視而不見。于是自然而然地心懷芥蒂,暗自畏怯,暗自疏離,暗自厭棄。
但“家”,是個只能允許人吃啞巴虧的地方。人們在這個地方所經(jīng)歷的一切壓抑和折磨,出了門是無法說明白的。姐姐回來之前,陳冶從來都是一個人承受這些,其中的重量已經(jīng)讓他掙扎在求死的邊緣。
陳佚成為了那個變量。她的到來,讓陳冶意外發(fā)現(xiàn)了居然還有一個人可以陪伴他,哪怕這個人可能不是個好東西。
后來的事情,不必再贅述。陳佚帶著他走出家門,說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的那一剎那,他就永遠(yuǎn)無法再和“姐姐”這個詞語割舍開了。
所以,向來沒機靈過的陳冶剛才在警察面前倒是鬼使神差地反應(yīng)過來,如果他說出死者認(rèn)識陳佚這件事,對于陳佚來說,事情可能會變得非常棘手。所以他選擇了“包庇”,不論警察問什么,他愣是咬死了說不認(rèn)識那個人,那個人也不可能認(rèn)識他們姐弟倆。他覺得,這樣就能把陳佚剝的干干凈凈,不會再被警察懷疑。
可是他忘了,當(dāng)時在場的還有一個人,就是負(fù)責(zé)他們新生節(jié)目的學(xué)長,張寰。
“寰哥,”陳冶嚇得站了起來,“你跟警察說什么了?”
“我靠,你xx居然真沒說實話。行,膽子挺大?!睆堝練獠淮蛞惶巵?,“你平時看著呆了吧唧的,現(xiàn)在出了人命,倒是敢撒謊了?”
“我…..”陳冶一時語塞,看了看一臉狀況外的陳佚,他趕緊拉著張寰解釋:“哥,你別誤會。我保證這不是什么大事……”
“你最好能保證,”張寰看著他就心煩,“你放心,我以為那個人喊的是你的名字,哪想到你還有個姐姐。剛剛他們問我的時候,我只說那人好像認(rèn)識你?!?p> “我不知道你們在隱瞞什么,也不知道今天這事兒怎么就這么見鬼。不過我懶得管,你們自己好自為之吧。小冶,我今天不說,是因為大家一起玩了這么些日子,你的為人我大概還是清楚的,我相信你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但是僅此一次,要是事情真沒那么簡單,再問到我這里,你可就不能怪我不夠意思了?!?p> 這人壓著嗓子嘰里咕嚕地說完,狠狠瞪了陳佚一眼,轉(zhuǎn)身就走。陳冶松了口氣,訕訕地笑了兩聲,找補道:“他這個人就這樣,平時脾氣可臭,其實很好說話的……”
“看出來了?!标愗蛋嫡ι?。可不是,威脅了一大堆,還不是沒把小冶撒謊的事兒捅出去?!白甙伞R呀?jīng)很晚了。”
姐弟倆走出警察局大門,發(fā)現(xiàn)街上除了他們,只有零星的幾個行人。確認(rèn)周圍沒有人聽得到,陳佚拉著弟弟站定,像之前陳冶問她一樣,很嚴(yán)肅地開口:
“陳冶,”她明知故問,“你明明聽到那個人喊的是我的名字,為什么不說。”
其實就算陳冶不回答她也知道是為什么。她還知道,有太多人帶著和陳冶一樣的懷疑在審視她,陳佚很清楚。
“你覺得我是逃犯。”
“說的直白一點,你懷疑我殺過人?!?p> 那倒也沒有。陳冶在心里暗暗吐槽著。保不準(zhǔn)是騙人家錢,害的別人人財兩空什么的也說不定。誰知道呢。
“那七年我去了哪,做了什么,抱歉,我還不能告訴你。我不能告訴任何人,不是因為我犯了法,而是因為別的原因?!?p> 陳冶的眼睛瞪大了,眸子在街燈下似有似無地閃著光。
“所以陳冶,不要為了我隱瞞任何事,沒有必要。因為我沒做過什么值得你串供的事,別為了我違背你的原則?!?p> “我不需要?!?p> “而即使那是真的,我真的殺了人,真的是逃犯,我也不希望你為了我這么做?!?p> “真的,陳冶,別為了任何人這么做,不值得。”
“你要活得干干凈凈的?!?
C1q
陳冶是個高中生,沒什么善惡觀。對他好的他就護(hù)著,僅此而已。 幸好陳佚真的不是壞人。 晚安。dun死在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