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落荒而逃,秋玉蕪簡直是一點端莊儀態(tài)都顧不得了,她只想趕緊逃離陳慕山這個魔星。
慌里慌張間,她甚至不小心將前婦人手里提著的小籃子碰倒了。
籃子里有些糕餅袋子掉了出來,那婦人粗著聲音道:“你做什么啊!”
秋玉蕪臉上似發(fā)燒般紅透了,她見確實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于是趕緊摸摸口袋,又掏出來個碎銀子,遞了過去:“真是過意不去?!?p> 那碎銀子,足抵過那婦人籃子里所有東西的價錢。
那夫人見白撿的便宜,便圓滑卻刁蠻的瞪她一眼:“下次小心些!”
陳慕山正欲走過來,秋玉蕪見到他臉上似乎有些慍怒,便知道他要發(fā)作,先他一步道:“你別說,別講,我不喜歡多事情?!?p> 瓊沅就一直躲在一旁的糕餅攤子處,眼瞧著這一幕發(fā)生,這是她頭一次見到陳慕山,他高大清雋,芝蘭玉樹,頓時也算是少女懷春了,一心想著小姐成婚,她無論如何也要跟著去才成。
回過頭來看,那婦人早撿了便宜走了,剩下她自己獨自,喚了一聲不遠處的瓊沅:“走了。”
陳慕山的目光這才注意到她還帶了個丫鬟出門,不免無意瞥了瓊沅一眼。
就是這樣的一眼。
平淡無感情,雖然不算是冷漠,但絕對是毫無知覺的一瞥。
然而瓊沅不這么想。
她是真的心比天高,還沒讀過幾本書。
“你就這么走了?我們這些日子都沒見過面呢。”陳慕山要走過去攔她。
秋玉蕪迅速離開那家鋪子,就當做是自己沒聽到陳慕山的話,甚至還有些冷漠。
而瓊沅這時候開始用小聰明了。
她突兀給陳慕山行了個禮,臉上是無辜而禮貌的:“陳少爺,我家小姐雖然會家給您,但這段時間里,您最好不要招惹她,我最近瞧她,像是有些為難的樣子。”
陳慕山本不欲跟除去秋玉蕪之外的人講話,但聽瓊沅話中,句句都離不開秋玉蕪,頓時心被勾起來:“她為難什么?”
瓊沅從這時候開始作死:“我家小姐她...這...這讓我怎么說出口啊?!?p> 陳慕山覺得這姑娘似乎有些不對的地方,但還未說什么,就聽見門口瑯嬿清脆的聲音:“爺!我們回來了!”
玉棠拉著瑯嬿的手,冷她一句:“半點規(guī)矩都沒有,主子們說話,你個小丫頭插什么嘴?”
瑯嬿有點委屈,不過她四下看了看,那秋家的小姐,哪里還有蹤跡了?
瓊沅卻是站在那里,玉棠瞧著她穿衣沉灰,不似個貴小姐,心中也算是有點數(shù)了,她走過去,有禮站在一旁,低眼垂眉的:“少爺,我們置辦好東西了,您這邊還有什么需要的嗎?”
陳慕山對瓊沅興趣不大,又被玉棠這么一打斷,更是想到自己要去西街鋪子查貨,于是道:“行了,沒什么事,瑯嬿帶著東西回府,玉棠你跟我去西街鋪子查貨,順便將賬本拿回來對賬,聽九叔說,那邊賬目好像是出了什么問題?!?p> 這就是要走了。
瓊沅見狀有些心急,于是露出了狐貍尾巴:“少爺少爺!有個事情,我不知道當不當講?!?p> 玉棠冷著眉眼:“那就不必說了,我家少爺貴人事多,沒工夫跟你浪費?!?p> 頓時,瓊沅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這位姐姐,我與你都不認識的,你說話怎么夾槍帶棒的?”
玉棠冷笑:“可別叫我姐姐,你我都不認識的,稱呼就免了。”
瓊沅如此更是下不來臺,瑯嬿一旁看她,一旁圓場:“少爺,秋小姐走了?”
陳慕山壓根都不再搭理瓊沅了,徑直往外邊走,便談笑道:“嗯,走了,不過她好像是被我嚇著了,走的驚慌失措,這不,丫鬟都丟了?!?p> 玉棠回頭刻意看瓊沅一眼,那眼神冷冷的,帶著探量。
可瓊沅不管不顧的,聽見陳慕山似乎是提到了自己,頓時臉就紅彤彤了。
紅的,如同她是個新娘子一般。
秋玉蕪走了,她自己走的,回頭一瞅,根本就不見瓊沅身影。
當時她也沒有多想,只是以為是自己走的太快,所以瓊沅沒跟住,估計自己會找回府的,所以她并不擔憂。
就是因她不上心的緣故吧,所以后面當這個隱患出現(xiàn)時,她都覺得意外。
是的,根本想不到,這隱患居然會是瓊沅。
但那時候的瓊沅,已經(jīng)想當姨太太想當瘋了。
一人回府,門口看門的都覺得意外,小姐居然自己回來了?
她不管不顧,剛路過前廳,就又聽見秋文淵在摔杯子,外加上破口大罵:“志衡!你怎么會有如此想法?!禮教在前!你...”
緊接著,又是白志衡的話。
白志衡聲音懇求又卑微,卻似乎不服:“伯父!志衡這些時日里,夙夜憂嘆,夜不能寐!志衡的心中,只有我的二妹妹!您不可以將二妹妹嫁給他人!”
“而且...而且二妹妹她...”
那后頭的話,他是不敢說的。
而秋玉蕪也明白他想的是什么。
不過就是那一日,她們見到了,她對他說的那番話。
不會是其他的了。
可惜秋文淵根本沒聽出來白志衡的意思,他還在一意孤行,只試圖穩(wěn)住白志衡的心:“志衡吾兒,你雖不是我親生,可這多年來都養(yǎng)在我的身邊,我待你是如子?。 ?p> 又是這么一出。
白志衡聽到這里,眼神都帶著些脆弱。
而秋玉蕪無聲笑了。
自己這父親,耍的一手好手段。
最愛演這出父子情深的戲。
見白志衡不講話了,他繼續(xù)情感綁架:“孩子,我何嘗不知你心悅玉蕪?可如今便是這樣的情況,玉蕪她,恐再過半月,就真的要嫁入陳家了?!?p> 半個月?秋玉蕪蹙眉。
這些時日她選擇性的逃避這件事情,卻沒想到意外聽到這喜日子,還是一樣的覺得刺耳朵。
“伯父,可原本要娶二妹妹的人是我!是我啊!您明明是允了的啊。可為什么,為什么那個姓陳的一句話,橫刀插入,二妹妹就成了他的新娘?”
白志衡說到這里,痛心不已:“那是我想了許多年的人啊,那合該是我的新娘的啊?!?p> 而秋文淵呢。
他聽到這一切撕心裂肺,卻唯有沉默以對。
白志衡的話說的讓秋玉蕪心情不好,她本想離開,卻又聽到秋文淵十分令人驚愕的話。
“志衡,伯父答應你,一定為你尋更好的親事,若你一心求娶玉蕪,不如,退而求其次,玉桃其實...”
哐當,她差點把自己絆了一個跟頭。
聽到秋文淵那些話,秋玉蕪捂著有些發(fā)痛的腿,懵了,連他后頭的話都沒心思聽下去,就逃命一樣的想往內宅子去。
而秋文淵的話,不遠不近,不大不小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秋文淵當時說,志衡,若是玉桃,我便能做主,這一生,她定會嫁給你為妻,我的女兒,絕不會比玉蕪差。
這算是什么意思?秋玉蕪散散慢慢的往內院子走,夏日里暑熱令人昏頭,她抬頭望望天,覺得這都要入秋了,卻還是這么熱,就好像是存心折磨人一樣。
而入秋,若不是陳慕山,她就要晚些嫁給白志衡了。
命運諷刺吧,一個白志衡,她本想渾渾噩噩的嫁了得了,卻又要歷經(jīng)一波風險,讓她看開。
而一個陳慕山,卻又是在看開中,因緣巧合,處心積慮的要剝奪她這份渴望自由的心。
而玉桃,紅塵中一可憐人。
志衡,亦是。
內院子門前守著的仆人見到她,連忙給她開門,又帶著笑意:“二小姐?!?p> 秋玉蕪知道他們是故意的恭維,因她要嫁給富商的兒子了啊,若是這時候伺候的好,怕是之后小姐出嫁的賞錢,也是不會少的。
玉桃今日竟起身了,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蕩著。
阿繡在她身后輕輕的推。
秋玉蕪隔著不遠,盯著她愁思,玉桃雖然有些精神頭,卻是又瘦了,瘦的連衣服都要撐不起來了。
這樣可不好。
正想著,奶娘見著她,樂呵呵喊了句:“二小姐!”
玉桃聽見是姐姐,也趕緊停下秋千來,奶娘攙著她起身,往這頭走。
玉桃滿臉笑意,卻抹不去她神情中的憔悴,只是今日確實是很活潑:“姐姐!”
“二姑娘,今日三姑娘晚飯吃了有一碗呢!喝藥也不吐了。”
奶娘急著邀功,而玉桃瞥她一眼:“才不是這樣呢,都是中午覺得藥吃不下,遂未吃飯,餓了一頓,到這時候,才算是有了點食欲!”
秋玉蕪滿眼都是她,也不理會奶娘的話,只吩咐:“奶娘回屋子吧,我與妹妹隨意坐坐?!?p> 奶娘聽出意思,也不拒絕,只又喜氣盈盈的看著她:“二小姐,那需不需要備些點心?”
“不必。”秋玉蕪搖頭。順便拉過玉桃的手,就要帶著去秋千處單坐了。
“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俊庇裉疫€未等坐下,就講道。
當時奶娘,正站在不遠處,要走,又未走,已然喜滋滋的看著她們姐倆。
秋玉蕪不悅:“奶娘,走吧,您這么盯著,我要如何跟玉桃說心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