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氏哭得尤為凄慘,發(fā)釵皆亂。
李婉春甩下籃子,跑過去扶她:“二姐哭,什么呀!快起來。”李婉春想拽起她,可惜年齡小,力氣小,只拽她個屁股離地,又摔回去了。
一旁穆燕氏哭戚戚道:“婉春,你干什么呀?凈添亂??旎匚萑ィ瑒e在這里了。”
婉春氣得臉紅,媽的,就看自己不順眼。
這時,穆白氏扶著婉春肩膀站起來:“她怎么了?她再怎樣,有逼我用嫁妝錢倒貼娘家嗎?”
常母聽得此話,氣得身子發(fā)抖,站起來斥道:“老二媳婦,你胡說什么?”
穆白氏并不言語,垂頭默默流淚。常母尤自憤怒,道:“你不愿意過就滾,我讓老二休了你?!?p> 穆白氏渾身一震,身子軟下來。婉春艱難抱住她,對常母道:“娘,怎么吵起來了,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對身子不好?!?p> 穆王氏吐口痰,插嘴道:“還不是錢的事。家中的錢只夠逢春上私塾了,讓她出錢給大郎三郎點(diǎn)都不愿意?!?p> 穆白氏擦下淚,哭訴道:“以前我也給家中出不少錢,我愿意。但我總得給二郎留點(diǎn)兒,將來他還要娶媳婦兒呢?你們開口就幾十兩銀子,太過分了。”
婉春愣愣的,記得穆老爺子當(dāng)眾宣布過,不許惦記兒媳婦兒的錢,要用錢,自己想辦法去。怎么會又提起來,難道常母還在想著這錢。
常母也愣愣的,看向穆燕氏,穆燕氏也看向她,倆人進(jìn)行眼神交流。
婉春盯著她倆人,難道她倆人一起謀算穆白氏的錢?這也太扯了,哪有這樣的婆婆。
常母皺眉,心里很是不解,自己明明只要個幾兩銀子,夠買孩子們的束倄就行。什么十幾兩銀子?就讓他們上幾年學(xué),哪里用這么多。
穆燕氏咬著唇,有些慌張。
常母看向她,是不她傳達(dá)錯自己意思了?“阿燕……”
穆燕氏頭頂發(fā)熱,直冒汗,怎么辦?怎么辦?腦子忽地一轉(zhuǎn),大聲喝斥穆白氏:“二姐,你是不是說過‘不管十兩、一兩,再不會給穆家掏一分?!?p> “我是說過?!崩钔翊簲r她已來不及。這吵架時講的話,竟被穆燕氏拿來做文章。
穆燕氏痛心道:“二姐,你不姓穆嗎?怎么能這樣說。哪怕你掏個半兩碎銀也行??!”
穆白氏啞口無言,當(dāng)時她可不是這樣說的。
常母斥責(zé)穆白氏:“老二媳婦,這么說,你從未將自己當(dāng)成自家人吧?!?p> “我……”
“你當(dāng)真一兩也不出?”
穆燕氏搶嘴道:“二姐,你怎么能一兩也不出,二郎就不叫你嬸了嗎?你怎么這般無情?”
她們倆人一人接一句,讓穆白氏回答不出話。
穆白氏含著淚:“你們是在逼我?!?p> “我們?nèi)绾伪颇???p> “你們在逼我……逼我?!彼D(zhuǎn)身投向一旁柱子。
“二姐?!蓖翊貉劭匆娏耍上б崖龓撞?。她的額頭狠狠撞向柱子,大把的血洇在臉上、柱上、地上。
眾人皆呆住了,婉春先反應(yīng)過來,撲上去抱住她,道:“快,快去找村醫(yī),快點(diǎn)兒去啊?!?p> 一番亂象,腳步聲四起,穆白氏被抬到床上。
房中香氣沒有了,被血腥味蓋住。婉春輕輕擦她的臉。她和善的臉蒼白,額上雞蛋大小的青紫淤痕,還有幾道血痕。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模樣了。
婉春不由悲慟,好人怎么都如此下場。
穆燕氏也陪她等著,穆王氏不知跑到了哪里。屋中安靜,誰也沒講話。不知多大會兒,穆白氏睜開眼,看見婉春笑一笑:“你在啊?!?p> “嗯?!?p> 她道:“鑰匙我貼身帶著,錢箱子在床底。這錢都留給二郎,你先代為保管吧!”
婉春握著她手,大痛大驚:“村醫(yī)來了,你很快就能好,怎么說這種話?!?p> “我頭疼的厲害,自覺不會好。”
“不,不,會好的?!?p> 院外講話聲陟然大起來,婉春知道是村醫(yī)來了,道:“來啦,來啦?!?p> 大夫進(jìn)來,先捋一捋胡子,見到穆白氏,驚叫道:“呀!怎么傷的如此重?!?p> 婉春勉強(qiáng)笑道:“不小心而已,您快過來看看吧。”
“怎么這么不小心?”村醫(yī)嘟嚷著過來,掏出一袋子針,道:“你們先出去吧,不要妨礙著我?!?p> 大夫好像都有這個規(guī)矩,不許人看著。婉春點(diǎn)點(diǎn)頭,和穆燕氏出去了。
常母未去看望穆白氏,坐在原處,臉色陰沉。見到婉春倆人過來,道:“她怎么樣了。”
穆燕氏道:“看來實(shí)在傷得重,有些糊涂了,都要把嫁妝錢送給婉春。”
婉春道:“沒那么夸張,她讓我代為保管?!彼值溃骸岸泐~上的腫塊越來越大,定不能出門見人。
“她臉上一點(diǎn)血色都沒有,要?dú)w去的樣子。”
“二郎知道后要怎么辦,怎么解釋他娘頭上的傷?!蓖翊涸街v越傷心。常母倆人并未搭理她的碎碎念。
穆燕氏伏在常母身側(cè),道:“娘,以后如何是好,事情怎么成這樣了?”
常母不發(fā)一言。
穆燕氏又道:“我們到底怎么她了呢?出了這種事,以后還……能不能平和相處?!?p> 常母道:“是??!我們做什么了?她死要活的……真是。一會兒還要多給大夫錢,堵住他的嘴呢,不然說出去像什么話?!?p> 穆燕氏附合道:“是,像什么話。她執(zhí)意不出錢,我們也不能怎么樣她。何必這樣,讓我們?yōu)殡y,外人看了笑話。”
倆人一句接一句的數(shù)落穆白氏不是。
李婉春注意了,冷冷瞧著她們。
穆燕氏注意到婉春視線,被看得起雞皮疙瘩,道:“婉春你瞧什么呢?是否我臉上妝容花了?”
穆燕氏描繪的眉,確實(shí)暈染出一圈黑,只是妝粉還帖切,口妝尚且艷麗,不至于有礙瞻觀。
穆燕氏妝容瞧著極好,該是費(fèi)錢的。
婉春打量完畢,冷笑道:“你們說二姐那么有錢,怎么不見擦脂抹粉。說來以我們家底,脂粉錢是沒有的,不知為什么有人就能抹上。”
穆燕氏臉色一變,道:“婉春你什么意思?!?p> “我意思是,二姐的錢不給自己打扮去給別人打扮,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