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舍當然是被李三元揪著耳朵拎回去的,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他在幻境中坑了鐵憨一把,然后就被幻境給懲罰了。
在另一處幻境中,鐵憨打了一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心想道:怎么在高溫環(huán)境下打鐵都能打噴嚏?這個幻境好像有點不對啊。
此時,李舍正坐在飯桌上吃著母親林紆樂精心準備的飯菜,他笑嘻嘻地瞄了瞄吃癟的父親和正教訓父親的母親,心里有著說不出的開心。
不對,為什么我好像覺得自己的越來越適應這個幻境了,甚至連最開始的警惕感都淡了許多。
李舍心里大震,難道這個幻境是……
李舍來不及掃完桌上的飯菜,他有一種直覺,他越接受這個幻境中的一切,那他就越容易忘記自己此次的目的。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從書攤被扯回來后,他已經(jīng)有一個時辰?jīng)]去思考找幻境漏洞的事了。
……
十哲殿大殿中央,牢看山閉著眼,摸了摸胡子,自言自語道:差不多該開始了吧。
牢看山身邊的三生還是在氣頭上,這個法寶鏡子不僅不能給他提供文試幻境,還不給他看其他同窗的試煉場景,他干坐著,只能通過在座各位的表情來猜測他們的遭遇。
有些傳人面帶微笑,似乎遇到了開心的事,有的傳人則滿臉恐懼,像是碰到了夢魘一般想要脫離出來。
三生看向了能聽懂自己說話的李舍,只見李舍表情變化復雜,一會猥瑣,一會正義,一會苦笑,一會微笑。
這李舍的幻境好像很有意思啊,不知道他碰到了什么。三生一想到這,就氣打不從一出來,怨恨地看著懸空著的破鏡子。
李舍此時在幻境中已到了上床睡覺的時候。在現(xiàn)實中他已是儒門一品,精力充沛,即使是三天不睡覺也沒有什么事,但在這里,他卻在第一個晚上就疲勞了。
李舍知道幻境中的困意是沒法抵擋的,就沒想著掙扎反抗。他坐在床上開始試著運行自己的功法,但不論他怎么努力,都沒吸收到一點靈氣,甚至還使得自己感到更加乏累。
他走下床,走到書桌邊,拿起筆,在白紙上寫下提醒自己身處幻境中的話語。寫完后,他就松了一口氣,脫下衣服,躺到床上想就此入睡。但不到一會,他就又小心地爬了起來,拿過一本字書,裝模作樣地翻了翻,用筆圈了幾個字,他想測試下,這個幻境是否會讓他逐漸忘記現(xiàn)實。
第二天清晨,李舍在早飯的香味中起了床。他看到書桌上還放著紙筆,就想先去收拾下。
桌上放著一張白紙和一本字書,此時的李舍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在書桌上放了一張白紙,他看了眼翻開的字書,發(fā)現(xiàn)字書上有不少字被圈了起來。
這是父親圈的?李舍可不記得自己圈過這些字。
他又翻了翻,發(fā)現(xiàn)只有這頁上有圈劃,其他的頁碼上則連筆記都沒有。
恩?李舍下意識地將這些被圈的字連成一句話讀了出來。
轟!
李舍腦海里突然多了不少記憶。
我是李舍,這是幻境,我是來考核破幻境的!
李舍感到一陣后怕,才第二天而已,就會忘記在現(xiàn)實中的事了么?而且記錄下的有關文字也被抹去了。這是不是殿主在逼迫我們在一定時間前完成文試?看來這次文試不僅要靠仔細,還要拼速度。
大殿內(nèi),已有接受儒門賢人考核的弟子醒轉了過來,牢看山?jīng)]去看他一眼,繼續(xù)閉目等待結果。醒轉過來的學生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后,就滿臉羞愧,他向牢看山拜了一拜,匆匆地離去。
他知道自己是在完全迷失后,法寶認定他考核失敗,才讓他醒轉過來的。
幻境里,李舍匆匆地吃過了早飯,在爹一臉嫌棄的注視下,悄悄地就想往外溜。他想去幻境中的鐵憨那里看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熟悉的鐵憨那里找到更多的線索。
李舍剛出門,就在門口撞到了一個人。
李舍用手扶住門框,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身體,然后抬頭看向來人。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比他高上半個頭的中年男子。他穿著一身深紫色的高領大衣,不管誰看他,第一個腦海里的反應就是:高貴。
高貴男子還留著淡淡的胡須,他的眼眸像一汪深潭,是那種年輕女孩一看就會陶醉的顏色。他看著李舍,笑道:“沒傷到你吧,我的兒子?!?p> 李舍瞳孔縮了一下,他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男子,說實話,這男人的確在面貌上和自己有點相似。李舍的大腦有些轉不過來,不管哪個孤兒,突然見到自己的生父,總是會震驚的吧。
李舍一直和李三元、林紆樂一起居住,他雖然早已將他們當作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但其實內(nèi)心對自己真正的親生父母還是有些幻想的。
自己的親爹親娘,當初為什么把自己拋在了路邊?為什么不帶他走?
這些疑問藏在了李舍心底好久。
他轉頭看向飯桌邊的李三元。李三元站起身,難得深情地說道:“這就是你生父,他在昨天上午就和我聯(lián)系上了,為了確認是不是你,他還跟著你,觀察了一天?!?p> 李舍當然知道這是在幻境中,但對生父的好奇讓他選擇和高貴男子對話,或許,這可能會對現(xiàn)實中尋找身世有幫助吧。
“你當初為什么拋棄我?”李舍冷靜地問。
高貴男子還是笑如晨曦,他回答道:“因為那時候我和你娘在被追殺,當時我們已經(jīng)覺得要死了,就把你放在大路邊上,然后往反方向跑去,只有這樣,才有可能讓你活下去。”
“那我娘呢?”
“她現(xiàn)在在家里等你?!?p> “我是誰?”
“你是南方十六國松青國的八太子,宗人府里記載的名字是夏繼飛。”
盡管李舍一直在腦海里提醒自己是在考核中,但對身世的疑惑讓他漸漸地在幻境里越陷越深。
林紆樂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她走上前摟住李舍,溫柔地鼓勵道:“舍兒,這難道就不是你想知道的答案嗎,怎么我家舍兒在這種時候退縮了,勇敢起來去和你爹相認啊?!?p> 母親身上的柔和在不斷安撫著李舍,李舍的心中涌現(xiàn)出復雜的情緒:怨恨、感動、喜悅……
“爹……”
眼前的高貴男子張開了雙手,等著李舍與他相擁。他甚至已經(jīng)醞釀好了情緒,等會一抱住兒子,就能和親兒子一起抱頭大哭起來。
大殿內(nèi),能和法寶溝通的牢看山有些意外,難道李舍的文試這么早就要出局?
嗯?不對!
李舍最后一絲的清靈突然拉扯住了他的情緒泛濫。
這不對!我是李舍,我在考核中,這一切都是虛妄!
李舍停住了,并沒有上前和生父相認。
林紆樂捅了捅他的腰,示意兒子勇敢一些。
李舍低下頭,停頓了兩秒,道:“夏繼飛,夏繼飛,你怎么不叫我瞎雞飛得了?!?p> 高貴男子還是燦爛地笑著:“兒子,沒關系,你如果還愿意叫李舍,那就叫李舍,爹不會介意的。”
李舍甩開林紆樂的手,看著眼前的“生父”,緩緩開口道:“昨天阿虎的那些珍藏我摸了好久,發(fā)現(xiàn)都是用上好的開化紙印的,那手感和我之前在香滿樓摸到的菜單一模一樣??上В@種不入流的小說怎么會用高檔紙印刷呢?”
高貴男子看著兒子,終于不再保持微笑,他疑惑地說道:“兒子,你在說什么呢?爹理解你見到我的情緒失控,有什么想埋怨的,咱們回家說不好嗎?”
李舍沒有接話,環(huán)顧了四周,背著手,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道:“我雖然之前沒和趙秀麗講過話,但是我知道她的口音是北舜東北地區(qū)口音,絕不會像個南方姑娘一樣喊‘你’為‘儂’,更不會嬌滴滴地喊自己為‘倫家’。我記得杜師伯和我講過,東北人遷南方,往往是帶跑南人的用詞習慣,怎么可能是她自己被帶跑?!?p> “說到口音與詞匯,你剛剛用到了‘咱們’,這可不是松青國的語言詞匯?!崩钌釗u搖頭,又繼續(xù)分析道。
“李舍你這小兔崽子,是不是書攤的小說看多了,就是那種什么狗屁斷案小說?”
李三元很是生氣,開始破口大罵了起來。
李舍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假爹,繼續(xù)說道:“昨天你大罵書攤,可是用了很經(jīng)典的南蠻方言倒裝,把‘你們這個書攤’放到了‘害人不淺啊’之后。爹,你可是土生土長的北舜人啊?!?p> 高貴男子充滿興趣,問:“那你最大的依據(jù)呢,應該不止這些吧?”
說到這里,李舍周邊的人都像煙一般緩緩消散而去,只留下眼前的“生父”。
李舍看著眼前的男子,笑了起來,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他說道:“我從來沒見過你這么想當別人爹的器靈,你太想占便宜當?shù)耍炊徽鎸?,這和學問無關,只是我作為一位不知自己身世的少年的直覺?!?p> 高貴男子拍著手,表現(xiàn)出一種欣賞,他說道:“恭喜你,李舍,你是第一個通過文試并找到所有漏洞的人?!?p> 眼前的男子身影開始扭曲,李舍眼中場景迅速變化,就過了眨了一下眼的功夫,他就又回到了大殿之中。
李舍看了看四周,果然自己醒得比其他幾位十哲更早一下。
牢看山和三生也都第一時間看向了他。李舍不知道三生為何沒有接受文試,但想來應該和他的種族有關。
牢看山贊許地點了點頭,他示意李舍來到自己身邊,道:“不愧是李慶春的兒子,你打破了你這一脈的文試記錄,以往你的師長可都是第十。按照時間和完成度來看,你應該是此次文試第一了。不錯,不錯,在文試上比你爹強多了。你不要驕傲,要繼續(xù)做好儒門學問……”
牢看山還沒把話說完,李舍就從背上抽出了刀,將浩然氣灌輸?shù)匠髓跎?,飛快地劈向了三生!
牢看山根本沒料到李舍還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加上李舍離得太近,他甚至沒來得及護住三生的性命。
刀落,豬歿。
“李舍,你這是干什么!”牢看山怒了,他身上的浩然氣瞬間就聚成了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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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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