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周六下午給張鯤張輝張楊等十人派發(fā)辣條的時候,就同他們打過招呼,說周日一早,吳明學和熊小寶就會啟程前往嶺下屋場,所以他們在離嶺下屋場還有里把路遠的時候,張鯤就和張輝前來迎接他們倆了。
昨天的陰霾天氣,今天已經變成了朗朗乾坤,濃郁的春天氣息更加沁人心脾了。
四人一見面就馬上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兩伙,走在前頭的張輝跟熊小寶討論起彼此蹲馬步的心得體會和實際效果,遠遠跟在后頭張鯤則問起了吳明學最近的破爛生意如何。
對于張鯤如此世俗的問題,吳明學有些驚訝,他反問張鯤難道對修真沒有興趣嗎?
張鯤一臉冷峻地道:“有沒有興趣不重要,畢竟生活還是要繼續(xù)的?!?p> 這么富有哲理的回答,讓吳明學打趣起張鯤的那個“天子”的綽號來,夸他識時務者為俊杰,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張鯤苦笑道:“我怎么覺得你這是在貶我?”
“我可沒這個意思,”吳明學趕忙解釋道,“我是覺得你身處一個修真氛圍濃厚的環(huán)境,竟然更關心我的破爛生意,能夠做到出淤泥而不染,著實不簡單?!?p> 張鯤搖頭道:“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純粹是身不由己。如果我能跟你一樣,生長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我肯定也會跟你一樣,踏上從商之路。如今這世道,做什么事情都缺不了錢,賺錢總是沒錯的?!?p> 對于張鯤這種十分老成的看法,吳明學恍然有種尋得知己的感覺,難不成張鯤也是當初參加“尋找未來”計劃的參與者?
對于這個想法,吳明學很快就拋棄,轉而猜測,這可能正是張鯤被泉爺認定為“天子”的重要原因,只不過他貌似辜負了泉爺的期望,轉而對凡塵俗事更感興趣,這大概就是張鯤在嶺下屋場的孩子們當中地位不高的原因之一。
只聽吳明學表示認同道:“是??!爹親娘親不如錢親,賺錢才是硬道理?!?p> 張鯤連連嘆息,說起了他母親臥病在床的事情來,并且著重強調,是因為自己的出生才導致母親臥床不起的。
這讓吳明學非常震驚,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渾沒想到張鯤家的那本竟然是這個糟透了的樣子,他連忙致歉,惹起了張鯤的傷心事,并表達了自己的關心。
張鯤沉郁地說:“謝謝,我相信等醫(yī)學發(fā)達了,一定有辦法能夠治愈我媽的病?!?p> 吳明學自然知道不可能回到自己前一世那科技高度發(fā)達的年代,就目前來看,凱瑟琳生活的國家說不定能幫助到張鯤,因為此時Mei國的各種科技水平遙遙領先了我國許多年。
他想當然地以為向凱瑟琳打探一點醫(yī)學方面消息很容易,并認為史密斯一家人現在還在艾寧縣城,等晚上回去給黃廣宇打個電話,詳細問一問。
對于吳明學的慷慨相助,張鯤非常感激,他知道這時候電話費很貴,提議拿半兩銅錢作為報酬,好減輕自己的愧疚之情。
談著談著儼然已把張鯤當成知己好友的吳明學,自然沒要,但是在張鯤的一再堅持下,還是象征性地收取了兩枚半兩銅錢。
吳明學笑道:“這叫事不過三,我一共拿了你三枚銅錢,就當交個朋友?!?p> 張鯤點頭默認,無比期待地說:“明天等你好消息?!?p> 吳明學滿口答應下來,跟著張鯤走進了那條隱秘的小道,再順著石梯下去,便到達了嶺下屋場。
在白天充足的陽光下,吳明學總算看清了嶺下屋場的全景,從方才的高處俯瞰到身處其中的游覽,吳明學只覺得自己從原以為的一個大圓圈走進了一個設計精巧的迷宮。
張鯤給他介紹著嶺下屋場的建筑特點和風水格局,聽起來讓吳明學恍然聯想起著名的諸葛八卦村,只不過處于中心位置的,既不是嶺下祠堂,也不是義莊祖堂,而是一個手拿長劍的高大巨人頭像,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巨人坐在一只白虎上。
吳明學一行四人駐足在雕像面前,肅然有一種望之儼然,即之也溫的感覺,如果雕像會說話,是不是聽其言也厲呢?
張鯤給大家講起了雕像的來歷,據說這雕像正是嶺下屋場的始祖張仙人,而對于他真實的姓名、先祖信息已經無從考究,甚至連家譜的記載也語焉不詳。
這顯然沒有滿足熊小寶強烈的好奇心,他非常掃興地說:“你們屋場也真是的,家譜都沒記清楚,那豈不是說祖先的來路都沒搞清楚。”
熊小寶話糙理不糙,吳明學內心里雖然表示認同,但是沒敢說出來,反而表面上露出一股崇拜之情,大贊嶺下屋場歷史久遠。
只是這話剛說出口,就被張輝給否定了,他較真地說:“我們屋場都是五百年前重建的,之前的古老建筑都在一場戰(zhàn)火中焚毀殆盡?!?p> 然而他話鋒一轉,指出除了這尊雕像之外。
吳明學詢問起這塊石頭的來源,是就地取材從幸福山開鑿的嗎?
張鯤否定道:“不是,泉爺好像無意中說過一次,說是從神霧山山頂弄來的?!?p> “神霧山?”吳明學驚嘆道,“那么高的地方,怎么弄來的?而且神霧山離我們這里這么遠?!?p> “是張仙人運用法術一掌劈開,然后用肩膀扛著飛來的?!睆堓x用手比劃成刀劈的姿勢說。
“你確定?”熊小寶且懷疑且羨慕地問。
“當然,這是我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神話。”張輝一臉認真地說。
“神話也能當真?”吳明學單挑出這個字眼,質疑道。
張輝忙轉向吳明學道:“你別不信,這可都是真的?!?p> 吳明學正想再杠,突然身后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你們四個,別再瞎逛了,泉爺喊你們了?!?p> “是,忠叔。”只聽張鯤和張輝畢恭畢敬地說。
四人隨即被張忠?guī)У綆X下祠堂,像上次見面一樣,堂前天井下熊熊燃燒著篝火,泉爺正盤腿打坐,閉目養(yǎng)神。
吳明學感到非常奇怪,這個祠堂竟然白天也燃著篝火,雖然說干柴不要錢,就不怕熱著了?
他們一進屋子,泉爺就睜開了雙眼,以一種如視珍寶般的心情,撲向吳明學。
對,就是撲向,像老鷹撲向小雞,吳明學被泉爺緊緊抓住的那一刻,驀然想到這個有點別扭的比喻。
泉爺異常激動地說:“總算來了!”
吳明學卻顯得非常平淡:“嗯,來了?!?p> 泉爺二話不說,帶他們來到祠堂后面的一塊平坦的空地上,在那里,已經有數十名嶺下屋場的孩子們在老老實實地蹲馬步。
熊小寶和張輝張鯤都很識趣地立即加入蹲馬步的隊列中,大吼一聲之后,也開始認認真真蹲起馬步來。
吳明學一看便明白了,自己可能也將加入這蹲馬步的大隊伍中,然而事實并非如此,泉爺特意把他帶到前頭教練身旁,介紹道:“小林,這就是我常跟你說起的吳明學,你看他需不需要也從蹲馬步開始?”
張林謹慎地說:“雖然泉爺一看就看出他的過人天賦,不過我是個實在人,在我看來,為了穩(wěn)妥起見,也給他測一下元體為好,反正下午就會給大伙測一次,也不會耽誤多少工夫?!?p> 泉爺欣然同意道:“行,那一切等測試結果出來再說?!?p> 張林詢問道:“那他上午要不要也蹲馬步?”
泉爺擺手否定道:“就讓他上午跟著我吧,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p> “好?!睆埩止Ь吹啬克腿獱攷е鴧敲鲗W重回祠堂。
又是那個熟悉的房間,只不過房間被陽光照得透亮,吳明學看清了整個房間的擺設。
除了一張古老的架子床外,家具非常簡陋,還有一個長達數米的舊柜子和一張接近兩米邊長的八仙桌,以及零散的幾條長板凳。
而地面則是用巨大的青石鋪就,非常平坦干凈,但讓人明顯地感受到汩汩涼意從青石底下噴涌而出,與外面的旺盛火光形成了鮮明對比。
泉爺一改之前詼諧不羈的舉止,而是回歸了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模樣,他親昵地撫摸著吳明學的頭發(fā)噓寒問暖,搞得吳明學有一種祖父賜愛的錯覺,不禁然灑下一汪熱淚。
泉爺見狀連忙適可而止,抱著吳明學任其哭了好一會兒,直待他哭聲漸消,才開口問道:“元元,你知道我為什么單獨叫你來嗎?”
吳明學輕輕搖著頭,思忖了片刻,猜測道:“從你的年紀來看,應該認識我爺爺,是不是因為我爺爺的緣故?”
“呵呵……你們爺孫倆實在太像了?!比獱斢迫换貞浀溃澳銧敔攨堑氯?,想當年也是個厲害角色,只可惜他沒有聽我的,耽誤于俗世之中了。”
“什么意思?”吳明學推測道,“你當初也勸他修真過?”
“嗯,”泉爺非常遺憾地道,“當初你爺爺跟秦貴先后被我遇見,我見他們元體甚佳,都勸說過他們,只可惜你爺爺視若罔聞,而秦貴雖然勉強答應,終于淪陷于美色之中,修真之路從此斷送?!?p> 這個消息太令人震驚了,如果元體跟基因那般可以遺傳,想必吳明學的元體應該也屬于上佳之列。
不過畢竟爺爺逝世得早,吳明學對他爺爺沒有絲毫印象,更談不上深厚的感情了,此時的他,更想知道泉爺是如何回憶關于秦貴的那段往事。
他忍不住發(fā)問道:“你是說老鬼頭?幾十年前,你也賣過他一本《小無量經》,對嗎?”
“是他告訴你書名的吧!”泉爺輕輕一笑,忙問,“可是他有告訴過你,如何閱讀那本書嗎?”
吳明學搖搖頭,想問的價格剛到嘴邊,又硬生生給吞了回去,他滿懷期待地問:“怎么讀?”
“答案其實很簡單,”泉爺輕輕拍了拍吳明學的雙肩,勉勵道:“等你到達筑基境,就能夠看到文字了?!?p> “筑基境?”吳明學雖然知道修真的九大境界,但是從泉爺嘴里親口說出,總感覺有那么一絲奇怪,就好像泉爺這么一說之后,就能斷定他是一個至少已經達到筑基境的修真者。
果不其然,泉爺親口承認了自己的修真境界,只聽他深表痛惜地說:“要不是熊老拐中途放棄,想必他也跟我一樣達到筑基境了吧!”
“老拐爺!”吳明學眼珠子差點沒爆出來,合著他周圍都是些修真的高人,只有他和熊小寶這些小屁孩一直蒙在鼓里。
“那小寶知道嗎?”吳明學還是問出了這個在他看來至關重要的問題。
“應該不知道,”泉爺估摸著道,“熊小寶這孩子性情淳樸,天真無邪,不像是個會撒謊的人?!?p> “哦,你已經問過他了?”吳明學這才明白過來。
“沒錯,我順帶給他測了測元體,”泉爺神色忽然黯淡,“果然如我第一眼所看見的那樣,他元體不佳,如果非得要走上修真之路,必須從武學突破?!?p> 吳明學恍然大悟道:“這就是你當初跟他說,讓他上少林寺的原因?!?p> “嗯,”泉爺緊忙叮囑道,“不過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元體,你暫時先別告訴他,我怕影響到他蹲馬步的積極性,畢竟蹲馬步也是習武的基本功。至于下午的元體測試,我會想辦法給他作弊,然后好生勸他趁早前往少林寺習武,免得浪費了絕佳的年華?!?p> 吳明學渾沒想到泉爺竟然考慮得這么周到,那么對于他腦子不正常的疑慮就應該徹底拋棄了。
他連忙答應了泉爺,又問起修真的方法來,實際上是想當面求證修真的方法是不是只有一種?如果有多種,那么對境界的劃分是否產生影響,甚至沖突?
泉爺首先贊賞了吳明學的懷疑精神,不過他給出的答案卻顯得平平無奇。
他只簡單談了下橫河鎮(zhèn)地界的三大門派的修真方法各有不同,卻也含糊其辭,難以盡述。
至于不同的修真方法會不會對境界的區(qū)分產生影響,泉爺并沒有自己的新認知,都是以祖祖輩輩的口口相傳為標準的。
然而,這對于純萌新吳明學來說,已經是了不起的信息,而更讓他大感好奇的,是橫河鎮(zhèn)竟然有三大修真門派。
泉爺耐心講解道:“確切地說,橫河鎮(zhèn)原有七大門派,分別是太平道、飛龍幫、慕云派、鳳凰神教、麒麟宗、白虎門和熊家堡。
只是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興衰的交替,漸漸地只剩下太平道、飛龍幫和麒麟宗三大門派,其余的都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之中,好讓人扼腕嘆息??!”
吳明學聽得云里霧里,只憑借地理知識猜測出太平道肯定是太平山佑圣宮,慕云派必然居于慕云山中,麒麟宗總舵應該就在麒麟嶺無疑了。對于其余四大門派,他就斷難猜到了。
能猜到這三家,泉爺已是非常欣慰,他進一步解開了其余四大門派的廬山真面目。
只聽他侃侃道來:“如今的飛龍寺便是曾經的飛龍幫了,飛龍寺之所以能夠誕生,全因前任幫主偶然間被一高僧度化,懺悔曾經的罪孽深重,命令全幫幫眾剃度為僧,建造廟宇僧舍,從此以耕讀傳教,不再過問紛繁世事?!?p> 吳明學聽得津津有味,心中雖有不少疑問,比如前任幫主是誰,又是飛龍幫的第幾任幫主,又是被哪位高僧度化的……不過他很識相,不想打算泉爺的泉涌思緒,且聽他繼續(xù)講解道:
“至于鳳凰神教,顧名思義,此教以鳳凰為圖騰,淵源可直追上古炎帝,乃是炎帝揉合太陽而成,然而造化弄人,想當初的光明化身,如今竟然棲息在深不見底的黑洞巖中,你說奇不奇怪?”
“??!”吳明學大驚道,“莫非鳳凰神教就在黑洞巖中?”
“正是如此,”泉爺不無遺憾地說,“自從最后一只鳳凰在后漢光武帝時期現身,從此杳無蹤跡,鳳凰神教也因此從一個光明正大的修真門派,漸變成一個負有尋找鳳凰使命的神秘幫派,后來不知為何,竟然毅然決然地退出修真界,直到隱居于小小的黑洞巖中?!?p> 他忽然瞳孔放大,用一種略顯夸張的表情說:“但是很讓人疑惑的是,最近有人傳聞黑洞巖深處藏著幾顆鳳凰蛋,只是沒有人有辦法孵化它們,具體幾顆沒人說得清楚,甚至傳聞的真假也無處可考?!?p> “萬一是真的,會有什么影響?”吳明學索性做有蛋推斷問。
“可能鳳凰神教就要重出江湖,又可能因為鳳凰蛋的出現,引起一場腥風血雨,”泉爺露出十分貪婪而又陰險的眼光說,“據一本叫做《鳳凰神論》的文章說,誰能吃下一顆鳳凰蛋,直接能夠躥升到金丹境,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p> “所以黑洞巖才會如此神秘,就像與世隔絕一樣,對嗎?”吳明學推測道。
“聰明,應該是這樣沒錯了。”泉爺輕輕撫了撫長須說,實際上他也只是猜測罷了。
“那還有兩大門派呢?白虎門和熊家堡?!眳敲鲗W有些迫不及待地追問。
“實不相瞞,”泉爺很難為情地對吳明學笑了笑說,“白虎門就是蔽屋場了,至于她如何衰落到現在這副模樣,就一言難盡了,總之,是蔽門的前輩們不爭氣,被消極思想洗了腦,自廢修為,至今再難重展雄風?!?p> “嶺下屋場就是白虎門?”這著實太讓吳明學吃驚了,因為這兩個名字看上去差別實在不大,實在不亞于鳳凰神教之于黑洞巖。
“沒想到吧!”泉爺鎮(zhèn)定自若地說,“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跟你差不多,就差下巴沒驚掉了。”
“為什么取這個名字?”吳明學撓了撓頭問,“是不是跟虎嘯劍法有關?!?p> “你呀真是聰明,”泉爺欣喜道,“我還沒說出口,就被你猜到了。”
“我只是感覺兩者有一點邏輯關系,隨口亂說的?!眳敲鲗W謙虛地說。
泉爺坦率地說:“我這幾天都在謄寫虎嘯劍法劍譜,等下個禮拜,就能給你們每人派發(fā)一本了,你們先依照劍譜的招式心訣,開啟煉骨之路吧?!?p> “煉氣先煉骨!”吳明學自作聰明地問,“世界上有沒有直接煉氣的方法?”
“有,許真人的修真方法就是直接從煉氣開始,不過那種方法有個難以避免的弊端,就是因為根骨未煉,煉氣時很難吸收元氣,進而導致走火入魔,我們白虎門因此摒棄了那種方法?!比獱敼室饽膲夭婚_提哪壺地說。
這段話陡然讓吳明學聯想起堂哥吳明煌來,他的修真理想的建立就是來自許真人一派,或許他當年正是在吸收元氣時,被熊小寶打擾到,導致走火入魔,進而影響了整個修真大業(yè)。
當然吳明學也是瞎猜,如果有機會,或者說有這個能力了,再去跟吳明煌當面求證,才能核實這個猜測的準確與否。
正當吳明學為虎嘯劍法的厲害之處大為感嘆之時,泉爺最后說的修真門派熊家堡,則直接把他驚倒了身體。若不是泉爺及時扶住,他保準已經一頭栽倒在地。
泉爺不解地問:“這有什么好吃驚的?”
吳明學驚訝道:“這還不吃驚,照你這么說,熊小寶豈不是熊家堡的嫡傳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