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充斥著一股壓抑蕭殺的氣氛,余武黑著的臉比往常更黑了,他兇巴巴地瞪著劉懷魯,手上握著茶杯,正準備往劉懷魯頭上砸去。
但是小李哥跟吳明學(xué)的突然闖入恰逢其時地制止了他,只聽小李哥一聲厲喝:“你想干嘛?”
余武氣吁吁地反問說:“你想干嘛?我教訓(xùn)小弟還輪得到你管了?”
小李哥連忙趕過去護住劉懷魯?shù)溃骸凹热晃襾砹耍偷霉??!?p> “小李哥,”余武放下茶杯,陰沉沉地笑道,“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否則真動起手來,拳腳可是沒長眼睛的?!?p> “既然你還叫我一聲小李哥,”小李哥義正辭嚴地說,“那就給我一個薄面,放過劉懷魯一馬。”
余武指向吳明學(xué)道:“這個小矮子都搞不定,我今天不教訓(xùn)教訓(xùn)他,怕他長不了本事。”
吳明學(xué)暗叫委屈,怎么無緣無故牽扯到自己頭上來了?難道是因為劉懷魯沒把自己帶到游戲廳,余武才鬧這一出的?
小李哥反駁道:“元元是我留下的,你要找茬就找我。”
余武冷聲道:“哦?這么說,你是管定了?”
“管定了!”小李哥鏗鏘有力地說。
余武大手一揮,一眾小年輕就把小李哥團團圍住,余武冷笑道:“哼哼……小李哥,只要我一聲令下,你知道后果吧?”
小李哥面不改色地說:“料他們也不敢!”
余武果然是假把式,純屬威脅做派,并沒有真的發(fā)號施令,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小李哥面前,悄聲道:“小李哥,你不要讓我下不了臺。”
小李哥也并不聲張地悄聲回道:“你應(yīng)該知道我后面有誰。”
“你后面?”余武晃過神來說,“你別拿吳明煌來嚇唬我,遲早有一天,我要他心服口服地把小老板的旗號讓給我?!?p> “哼,”小李哥輕笑道,“這事我可管不著,但是爐子我可保定了?!?p> “就因為他是老劉的兒子?”余武質(zhì)問道。
“還因為他是我弟?!毙±罡珂?zhèn)定地說。
“這么說,就是沒得商量了?”余武又問。
小李哥默默點頭,余武撓了撓頭道:“這下可就難辦了?!彼涯抗庥诸┫蛄藚敲鲗W(xué)。
吳明學(xué)心下一驚,連忙轉(zhuǎn)頭回避,這反而給了余武一種無聲的提示,只聽余武又指向吳明學(xué)說:“既然事情是因為那個小矮子而起,那就讓那小子自己解決。”
小李哥立即否決道:“他也是我的人?!?p> “嚯,小李哥,你還真是老好人??!”余武諷刺道。
“余武,我勸你還是收斂點,橫河鎮(zhèn)可不是容你為非作歹的地方?!毙±罡玎嵵鼐娴?。
余武淡淡地說:“小李哥,你想多了,我只要他告訴我一個消息?!彼溉患又芈暳空f:“我可事先聲明,那是他自己答應(yīng)我的。”
小李哥不知道其中原委,轉(zhuǎn)向問吳明學(xué)道:“你答應(yīng)他什么了?”
吳明學(xué)慚愧地低下了頭,細聲細氣地說:“答應(yīng)他……”
“說大聲點,”小李哥提醒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有我在,你怕什么?”
余武笑道:“你瞧,他像是沒做虧心事的樣子嗎?”
見吳明學(xué)久未開口,小李哥急道:“元元,大膽說出來,他不敢對你怎么樣?”
吳明學(xué)微微抬頭,情緒激動地說:“都是他逼我的,我才瞎編了個賭注?!?p> “賭注?”小李哥質(zhì)問余武道,“這么小的孩子,你逼他賭博?”
余武更加激動地罵道:“好小子,你他媽的耍我是吧?”
“你逼小孩子賭博還有理了?”小李哥回懟道。
余武不慌不忙地說:“我可沒逼他,你別揣著明白裝糊涂,是那小矮子耍心眼,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p> 吳明學(xué)堅持道:“小李哥,我沒有,是他逼我的。”他指向夏國雄接著說:“逼我跟夏國雄對賭比賽玩游戲,反正不管誰輸誰贏,他都不會饒了我的。”
小李哥微微點頭,俯視著余武道:“哦,我明白了,這不過是你的一貫手段,休想騙過我的眼睛。”
余武朗笑道:“哈哈哈……真有你的,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p> 他氣沖沖地走到吳明學(xué)面前,冷喝道:“要是早知道你騙我,你的狗腿早就斷了。”
小李哥走向前去,拉著余武的肩膀說:“余武,欺負小孩子可不是什么本事,你應(yīng)該知道道上的規(guī)矩?!?p> 余武抖掉小李哥的手,轉(zhuǎn)過身來說:“我當(dāng)然知道,所以不是讓小孩子對付小孩子嗎?這你也有意見?!?p> 小李哥果斷提議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給小孩子們解決,也別賭什么東西了,就當(dāng)一場友誼賽。大家友誼第一,比賽第二?!?p> “呵呵……”余武冷笑道,“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他用力往地上一指,猛然拉大聲量道:“我把話撂在這兒了!不告訴我凱瑟琳的聯(lián)系方式,休想走出這扇大門?!?p> “凱瑟琳?”小李哥一頭霧水地問,“什么凱瑟琳?”
“小李哥,”吳明學(xué)支支吾吾地說,“就是,就是上上個禮拜跟我一起來鎮(zhèn)上的那個白人姑娘?!?p> “哦,這事我也聽說過了?!毙±罡缢尖饬艘粫?,突然發(fā)笑道,“余武啊余武,我說你腦袋是不是銹掉了,就這智商,還想扛起小老板的大旗?”
“你什么意思?”余武斜著眼睛問。
“一個外國人能待多久?”小李哥笑得合不攏嘴地說,“八成已經(jīng)回國了。”
余武羞惱道:“小矮子,你告訴我,她有沒有回國?”
“已經(jīng)回了?!眳敲鲗W(xué)如實答道,頭埋得更深了。
余武氣憤地猛跺了跺腳,捏緊拳頭,趁著小李哥不注意,準備朝吳明學(xué)臉上給他一拳。
吳明學(xué)尖叫一聲,雙眼緊閉,雙手下意識地擋在臉錢,但是等他睜開雙眼,卻發(fā)現(xiàn)余武的那一拳已經(jīng)被熊小寶給結(jié)結(jié)實實地擋住。
吳明學(xué)大喜道:“小寶,你終于來了。”
“還好來得及時?!毙苄氁荒樻?zhèn)定地說,“我一蹲完馬步,就趕過來了。你沒瞧見太陽都下山了嗎?”
“下你媽!”余武氣急敗壞地吼道,“給老子讓開?!?p> 他之所以只逞口舌之強,是因為熊小寶捏著他的手,竟然讓他不得動彈,而咯咯的骨頭脆響顯示著,其實余武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熊小寶卻沒有絲毫怒色,反而很和氣地問:“小武哥,你別亂叫老子??!我可擔(dān)待不起。你老子還在外面吹冷風(fēng)呢,你是不是太不孝了?!?p> 被一個矛頭小子這般冷言諷語地針對,這讓余武的臉面往哪兒擱,他厲聲威脅道:“你再不松手,我可要喊人了?!?p> “喊??!”熊小寶陡然加重力量,痛得余武擰巴著臉,直“哎呦”喊痛。
熊小寶畢竟沒在道上混過,心狠不下來,他覺得效果差不過達到了,就悄然放下了手,警告道:“這是我兄弟,不許你們欺負他,否則我可不客氣了。”
余武哎唬哎唬地連連抖手,良久才使痛感舒緩,但是趁著熊小寶轉(zhuǎn)過身去跟吳明學(xué)交流的空檔,他猛地用另一只手重拳擊在熊小寶的背上。
然而令所有人都大感驚訝的是,熊小寶竟然紋絲不動,就好像余武的拳頭如一只肉包子那邊綿軟。
沒等小李哥反應(yīng)過來,余武的一眾小弟先后擁了上去,陸續(xù)揮出重拳,像鐵錘般打在熊小寶的背上。
這一連串的重拳竟然依然沒讓熊小寶挪動哪怕一小步,他的雙腳就像被萬年膠水黏在地上一樣,任憑外力如何猛烈,都巋然不動。
熊小寶頭也沒回地問:“都打完了嗎?要不再來一輪?”
他的聲音雖然柔和,卻如千斤巨力壓迫每個人的耳膜,讓眾人面面相覷,不敢輕舉妄動。
只聽余武惶恐地問:“你……你……你是不是修真者?”
“呵呵……”熊小寶悠然轉(zhuǎn)過身來,傲然矗立,輕笑道,“沒想到你還聽說過修真?”
“你……你是哪個門派的?”余武一邊后退一邊又問。
“多謝你的關(guān)心?!毙苄毿煨煜蚯白呷ィ娦∧贻p識趣地自覺讓開一條道來,只聽熊小寶悠然自得地接著說,“既然我已經(jīng)挨了你們的拳頭,我看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大家都是橫河鎮(zhèn)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大家以和為貴,豈不更好?何必拳腳相加,惡語相向,傳出去,還以為我們橫河鎮(zhèn)的人只會窩里斗?!?p> 聽到這么合情合理的話,小李哥忍不住鼓掌道:“哎呀,小寶兄弟說得對??!”
熊小寶恭敬地對小李哥說:“問小李哥好,謬贊了!”
“哎……我說的可是肺腑之言,”小李哥慷慨道,“如果大家都像小寶兄弟這般氣度豁達,哪會發(fā)生今天的事?要知道我們可都是吃著橫河水長大的?!?p> 眾小年輕似乎都心有所動,紛紛附和著贊揚了熊小寶幾句。
這可更把余武給惹得羞愧難當(dāng),他生氣地嚷道:“你們想造反??!就光憑幾句話,你們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真是養(yǎng)了一群白眼狼?!?p> 眾小年輕頓時陷入一陣沉默,夏國雄和許偉都偷偷地瞟了熊小寶一眼,又互相對視了幾眼,心中似乎生發(fā)出同樣的疑惑——熊小寶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厲害了?
熊小寶不緊不慢地追問余武道:“小武哥,事情就這么了了,你看如何???”
余武自知實力不濟,心中縱有一肚子怨氣,也是敢怒不敢言,被迫答應(yīng)道:“既然小寶兄弟都這么說了,我這個當(dāng)大哥的,也不能太不通情達理,就……就依你說的辦吧!”
余武雖然勉強答應(yīng)了熊小寶,卻又沒把話說死,而且擺好了高姿態(tài),讓自己有個臺階下,而在內(nèi)心里,他已經(jīng)在盤算著如何對付熊小寶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定得扳回這一局,否則威信掃地,隊伍就不好帶了。
熊小寶自然沒料到他這般陰險用心,見著事情得到圓滿解決,便決定見好就收,他疾步走到吳明學(xué)面前說:“元元,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還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別被雜事打擾了?!?p> “嗯,謝謝小寶!”吳明學(xué)慚愧地自責(zé)說,“實不相瞞,我本來還想晚上跟你說拆伙的事,現(xiàn)在想到這一點,我都想給自己兩巴掌?!?p> “哈哈哈……”熊小寶忍俊不禁地說,“是不是嫌我這個禮拜都沒怎么去廢品行???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不過你放心,等我把基礎(chǔ)打牢了,我不會無故怠工的?!?p> 見著吳明學(xué)欣慰地點頭,熊小寶連忙補充道:“至少在我去少林寺之前,我保證會把心思放在咱們的廢品行上的,不然就白叫‘元寶廢品行’這個名字了。”
“嗯,”吳明學(xué)忍不住羨慕道,“不過我真沒想到,你只是蹲了兩個禮拜的馬步,就這么抗打,要是練了《虎嘯劍法》,豈不是要叱咤風(fēng)云?”
“噓……咱們回去再說?!毙苄殭C警地提醒道。
其實他們在一旁細聲交流的時候,沒有人聽得見,余武正在跟小李哥交涉著放過劉懷魯?shù)氖虑椋槐娦∧贻p則互相試探著拳頭到底有多硬,顯然還沉浸在熊小寶力扛住這么多拳頭的英雄舉動中。
然而也有例外,夏國雄和許偉正竊竊私語地討論著修真的事情,很明顯,他們也很有加入修真門派的沖動,只是苦于沒有門路,考慮要不要央求熊小寶幫這個忙。
但是直到小李哥帶著劉懷魯走出大門,熊小寶跟吳明學(xué)也一同瀟灑地離開,他們倆都沒開得了口,毋庸諱言地說,他們倆還是攝于余武的威嚴了。
只聽余武很不服氣地怒拍了一下收銀臺桌面,恨恨地說:“他奶奶的,你有修真的門路,老子也有,兄弟們,如果你們想修真,現(xiàn)在就跟我說,我明天帶你們?nèi)グ荽a頭。”
眾小年輕一陣躁動,熙熙攘攘地歡呼雀躍,夏國雄和許偉狡黠地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說:“小武哥,我們也要學(xué)修真!”
老芋頭店鋪里的歡喜一幕,小李哥等人自然一無所知,小李哥被熊小寶剛才仗義出手的一幕給深深震撼住,很為吳明學(xué)慶幸,有這么個好兄弟,便欣然邀請熊小寶一起下館子,好好搓一頓,慶祝一下。
熊小寶起先還不好意思答應(yīng),借口自然是沒有跟爺爺熊老拐說,當(dāng)小李哥亮出自己是熊小寶的師兄這個身份之后,熊小寶再難克制住心中激動,爽快地答應(yīng)下來,當(dāng)?shù)弥窃跈M河鎮(zhèn)最氣派的橫河飯店吃飯時,便率先跑回去跟熊老拐打招呼了。
吳明學(xué)見狀,也要求回去一趟,小李哥吩咐一句“快去快回”之后,沒有多說什么。
吳明學(xué)一邊奔跑一邊喊住熊小寶道:“小寶,等等我,我也要跟我媽打聲招呼?!?p> 熊小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回道:“那你快點?!?p> 然而當(dāng)吳明學(xué)走到熊小寶身前時,發(fā)現(xiàn)熊小寶痛苦地皺著眉頭,他關(guān)切地問:“小寶,你怎么了?沒事吧?”
“有點痛,我得回去讓我爺爺幫我推拿推拿?!毙苄氈噶酥缸约旱暮蟊呈疽獾?。
“?。∥疫€以為你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呢!”吳明學(xué)驚訝道。
兩人于是加快腳步往家里趕,恰好陳蘭香已經(jīng)回家,吳明學(xué)一跟陳蘭香打句招呼之后,就飛身往熊小寶家跑去,一進門就大聲嚷道:“小寶,老拐爺,你們在哪個房間?”
哪知從他身后傳出熊美麗簌簌的哭聲:“元元哥,你別太大聲了?!?p> 吳明學(xué)轉(zhuǎn)過身來,驚奇地問:“你躲在門后面干嘛?你哥哥人呢?”
熊美麗指了指左側(cè)的臥室道:“在他房間里,我知道你會來找他,所以在這兒等你?!?p> “哦,”吳明學(xué)尷尬地說,“你哥哥跟你爺爺說了沒?就是晚上吃飯的事情。”
“不知道,”熊美麗憂愁著臉說,“我爺爺正在給我哥哥療傷,你等一會兒再問他吧?!?p> “療傷?”吳明學(xué)大驚道,“有這么嚴重嗎?”而他心中陡然生起另一個疑惑,老拐爺居然會療傷?
苦等了大半個小時,吳明學(xué)已經(jīng)在天井旁走了無數(shù)圈,卻仍然沒見房門打開,他的擔(dān)憂蹭蹭疊加,在一個咕咕叫的饑餓聲悄然響起,他終于忍不住想去敲門。
熊美麗淚眼汪汪地攔住了他,她叮囑道:“爺爺說了,療傷期間,不許打擾,元元哥,你再耐心等一會兒吧!”
吳明學(xué)仰望著天井上已然暗黑的天空,焦慮地說:“可是天都黑了,我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p> “那你也不能進去,”熊美麗固執(zhí)地說,“爺爺說過了,不許任何人打擾的?!?p> 她雙手張開的樣子,倒像個有保護欲的母雞,吳明學(xué)看著不禁然有些心疼,他自作主張地詢問:“你肚子一定也餓了吧,要不也跟元元哥一塊兒去吃,我們今天下館子,有很多好吃的?!?p> 熊美麗哽咽了一會口水,頭卻在使勁地搖著,吳明學(xué)正準備再勸誘一下,房門卻在這時發(fā)出咯吱的聲響。
站在房門口的熊老拐,一頭大汗,神色凝重,他心疼地說:“哎,有好元體也不能這么糟蹋??!”
“老拐爺,你知道小寶的元體很好?”吳明學(xué)又驚又喜地問。
熊老拐聲音蒼涼地說:“終究還是走上了老路,這到底是福還是禍?。俊?p> 聽這么一說,吳明學(xué)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他連忙勸慰道:“老拐爺,我們就像早上冉冉升起的朝陽,相信我們的將來一定燦爛輝煌的。”
“但愿如此吧!”熊老拐深嘆一口氣,他驀然替熊小寶拿定主張道,“哦,晚飯就不同你去吃了,讓小寶好好休息一下?!?p> 吳明學(xué)還沒來得及開口再勸,正當(dāng)這時,小李哥風(fēng)塵仆仆地跑來,他沒弄清原委地問:“元元,你果然在這兒,怎么這么久?小寶呢?菜都上齊了,咱們趕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