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渭水濱說江湖（下）
“諸位，快到渭水里洗洗耳朵，我要開始說功德評了?！彼稳谂d奮道。
姚崢嶸坐直身子，翹頭望著宋三黑方向。
“三黑子，你忽悠誰呢？去渭水洗耳朵，還能聽清嗎？”
宋三黑道：“我是為你們好，往耳朵里灌點(diǎn)濁水，別被我這些驚雷一般的消息，震聾了。”
“快說，我活了這么大，什么沒見過?！?p> 宋三黑道：“本次功德評，是近二十年來的點(diǎn)評，得從祭《大統(tǒng)論》于廟堂的純陽真人說起?！钡郊冴栒嫒瞬∈藕?，江湖進(jìn)入了開元紀(jì)，開元紀(jì)的開始，以葉飄在青鳥湖建立彼岸天為標(biāo)志。”
“什么？！”
“這是想把葉飄抬到為江湖爭得一隅之地的純陽真人的地位，其心可誅?！?p> “鑰匙一文錢，他葉飄配嗎？”
“他不配，開創(chuàng)新時代的應(yīng)該是姚扉盟主??！”
宋三黑道：“別急，風(fēng)媒市說：葉飄創(chuàng)陣營聯(lián)盟，以‘三戒十一律’為核心，比之名義上的武林聯(lián)盟依靠道德約束，是一大進(jìn)步。當(dāng)今惡人谷、天下盟，以及太白劍仙新建的江南青崖間，都是受了這種思維影響。江湖反葉飄，就像廟堂排斥荀圣，我將你打出正統(tǒng)，我還在用你的理論，多么可笑?！瓌e扔我，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風(fēng)媒市主筆回復(fù)姚扉盟主的話?！?p> “江湖本就是逍遙自在的地方，魔頭建立繁雜的規(guī)矩，不就是為了權(quán)欲嗎？”
“讀過三戒十一律人都知道，三戒十一律是佛門戒律刪改版。柳飄葉同樣是道德約束，只不過明確了賞罰?！?p> “哪里來的狗，快滾?！?p> “滾！”
“滾！”
那人說了句實(shí)話，就被眾人攆走，這些江湖人士視彼岸天的戒律為枷鎖鐐銬，生怕一不小心沾上這些規(guī)矩。
柳飄葉自言自語道：“其實(shí)這些規(guī)矩，比各大門派的門規(guī)還好，門派是有傳功授法的紐帶，江湖僅憑道義。除了合法頂級門派，大大小小都有問題。還是得等變天啊?！?p> 耳邊宋三黑的聲音又道：“說過了彼岸天，自然要說與葉飄并肩江湖的盜神楚留光，二人一正一邪，正者為邪，邪者為正。葉飄九天流云，與此等惡賊齊名，必以為恥。楚留光廁中臭稀泥，落筆時頓覺三字惡臭撲鼻?！?p> “欺人太甚，我殺了你。”有人掄起拳頭，沖向宋三黑。
唬得宋三黑猴兒氣得爬上樹，緊張望著憤怒的人群，“這又不是我說的，你們有本事去找風(fēng)媒市理論?！?p> “此人必然是風(fēng)媒市派來傳播謠言的，把樹砍了，把人抓下來，打一頓給他點(diǎn)教訓(xùn)?！?p> “我覺得也是?！?p> “啊……救命啊，諸位大爺，是恁們非要聽的，有氣不能往我身上撒。”宋三黑嚇得面色大變，在樹上連聲求饒。
有人準(zhǔn)備推到木頭，風(fēng)七雪忍不住起身呵斥，“各位既然是楚留光的死忠，何不去長安龍首原風(fēng)媒市討個說法，為難一個說書的有什么用？”
“臭娘們怎么說話呢，盜神的名字你也敢叫，找死嗎？”
柳飄葉起身道：“你們見過楚留光嗎？”
“見沒見過關(guān)你屁事。”
柳飄葉道：“我見過?！?p> “真的？盜神什么樣子?！?p> 柳飄葉看著萬眾期待的目光，呼了口氣，所有人都跟他喘了口氣。他非常滿意眾人反應(yīng)，笑道：“他就是一個賊?！?p> 姚崢嶸正準(zhǔn)備看柳飄葉如何吃癟，畢竟雙全難敵四手，眼下有近千人需要應(yīng)對。萬萬沒想到，柳飄葉在這么多人面前，會說出這句話。
柳飄葉又道：“你們并非崇拜楚留光，你們崇拜的是楚留光式的自由，肆意橫行，放浪形骸?？赡艹艄庾畛跻膊皇沁@樣，他想要名揚(yáng)天下，可只會偷術(shù)，就只能偷。初時他偷了一家，感覺良心過不去，拿出了百分之一去接濟(jì)窮人，一不小心成了劫富濟(jì)貧。在你們的吹捧下，他越走越深，他的是非觀就是被江湖肯定，可他根本沒有江湖，他一直在偷，是一條賊路。我知道‘香積寺謀’后，青黃不接，你們捧出一個賊，能接哪位前輩的位子？純陽真人那般任務(wù)的唯一他接不了，邪王的嗎？他能接嗎？一個蘿卜一個坑，江湖就這么幾個位置，你們說說吧?！?p> 姚崢嶸也在思考，論功績，楚留光能接誰的位置？邪王開創(chuàng)了武朝繁華世，楚留光呢？帶著江湖一起偷嗎？
“雖然盜神做的好事比不上邪王那些人，但也是大善事?！?p> 柳飄葉道：“你敢不敢跟我去大理寺，查查他把多少家人弄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p> “江湖人士，恥于官府打交道。”
柳飄葉道：“官府管不了你嗎？”
“我是江湖中人?！?p> 柳飄葉道：“你不是大瑜人嗎？”
“是?！?p> 柳飄葉道：“那官府就管得了你。”
“走狗，鷹犬，還挺自豪?！?p> 柳飄葉道：“我討厭這幅嘴臉?！?p> “你來打我??！”這人在人群前面跳來跳去，很像“常威”，“我跳過來了，我又跳過來了，打我啊?！?p> 柳飄葉道：“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沙包大的拳頭，管飽?！彼饺趔@鴻，一拳打在那人臉頰，毫無技巧，平淡無奇，即使那人身法飛桶一般，也躲不了柳飄葉的拳頭。
三拳下去，他就收了手，回到立身的地方。
只在一息之間，就發(fā)生了如此變化。很多人感覺眼睛一晃，剛才該活蹦亂跳的“常威”就倒在了地上，臉腫的熊皮那么厚。
柳飄葉道：“過段時間，風(fēng)媒市會出一本《江湖編年史》，大理寺會公開楚留光的案卷，到時候你們就知道偶像的真面目了。當(dāng)然，不信的話，你們來打我?。 ?p> 眾人面面相覷，開始討論柳飄葉武功出處。
大家都是小門派或者家傳，都是江湖小透明，萬一不小心踢到了貼板，那就完蛋了。
“像是花朝庵的‘驚鴻步’，不過比驚鴻步還要快?！?p> “花朝庵不收男弟子，每八年才派出一個弟子入世，他怎么會的？”
“我在書上學(xué)過‘精神勝利法’，擔(dān)保必勝?！?p> “何解？”
“列位諸公，大抵塵世走一遭，總要被人滅威風(fēng)的。咱們不與他戰(zhàn)，先饒他一命，饒了他，咱們的威風(fēng)又回來了，不就是咱們勝了?！?p> 他們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喜悅，世界一片祥和。
“古人誠不欺我，‘精神勝利法’百戰(zhàn)百勝，”
有人叫宋三黑下來，聞到一股騷臭味，眾人紛紛散去。
柳飄葉抱著一步也不肯走、圓球兒似的蕭思葉回家，姚崢嶸綴在他身后半步，經(jīng)過了漫長的思考，才問道：“風(fēng)媒市怎么說我爹？”
“八個字?！?p> “哪八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