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童目睹此景,哭喊道:“小魚哥哥,你干什么去,你……”。
那個中年婦人大聲叫:“小魚,你干什么,快回來,千萬別胡來……”拔步追去,其勢卻已不及。
只見江魚充耳不聞,風一般跑出院子,迎面一個身影撲來,一把拉住江魚,大聲道:“小魚,別胡來,快停下……”只見那人身形小小,正是韓飛。
江魚雙目盡赤,滿目通紅,咬牙切齒,神情猙獰,一把甩開韓飛,怒喝道:“滾開,別管我!”拔腳又跑。
韓飛撲上前從背后死死抱住江魚,大聲道:“小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xiàn)在你別去……”
江魚屁股一撅,雙臂一振,將韓飛甩開,便掙脫開來。他從小跟著父親干農(nóng)活,下地種莊稼,上山打鳥獸,下河摸魚蝦,雖只是十余歲的少年,力氣之大,卻已不亞于尋常大人,又是在情急之下,如瘋?cè)缈?,力氣又大了幾分,饒是韓飛跟著父親從小練武,卻也拿他不住。
江魚甩開韓飛,雙手緊握砍柴刀,拔腳又跑。
卻見韓飛身子一閃,便到了江魚前面,攔住去路。
江魚怒喝道:“走開,別管我!”右手握著砍柴刀,騰出左手朝韓飛推去。
韓飛側(cè)身閃開,伸腳一鉤,江魚腳下一個趔趄,身子搖搖晃晃,站立不穩(wěn)。韓飛跟著伸出左手,在江魚右臂肘底一托,江魚右手手臂一麻,手一松,手中砍柴刀已被韓飛劈手奪去。
韓飛身子一動,退后兩步,提著砍柴刀,望著江魚。
江魚又驚又怒,勉強穩(wěn)住身形,怒目瞪著韓飛,怒喝道:“韓飛,你個王八蛋,你干什么?快把刀還給老子,老子要去報仇!”
韓飛也瞪著江魚,大聲道:“江小魚,你冷靜一下好不好,你連我都打不過,你拿什么去報仇?”
江魚怒喝道:“要你管!老子跟他們拼命!”
韓飛搖搖頭,冷笑道:“拼命?人家財大氣粗,人多勢眾,對付你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點勁都不費,你有什么資格跟人家拼命?你這是飛蛾撲火,不自量力,自尋死路,死不足惜!”
江魚怒吼道:“你個王八蛋,你說什么,老子……”說到這里,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說不下去。他自己心中情知韓飛所言非虛,可是自己滿腹悲痛,一腔怒火,如何抑制得???
這時小雨母女也已追到,小雨上前拉著江魚的衣袖,含淚叫道:“小魚哥哥,這個哥哥說的對,你打不過那些壞蛋的,你去了會沒命的,你千萬不要去,我不要你死……”
江魚轉(zhuǎn)頭瞪著小雨,緊緊咬著牙,不說話,神情恐怖。
那個農(nóng)婦嘆息一聲,含淚道:“小魚,現(xiàn)在你還小,報仇的事以后慢慢再說,眼下最要緊的是先安葬了你的父親,讓江大哥入土為安?!?p> 這句話說中了江魚的心事,江魚回頭望了一眼,轉(zhuǎn)身便走,大步回到院中,遲疑一下,一咬牙,俯身抱起父親的遺體,流著眼淚,大步進了家門。
韓飛等三人跟在身后,看到江魚抱著父親遺體進了屋子,都是一怔,不知他要做什么,小雨叫道:“小魚哥哥……”邁步要跟進屋里,那個農(nóng)婦一把拉住她,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屋子里忽然冒出一股濃煙,緊接著燃起熊熊大火。
韓飛等三人都是大驚失色,紛紛大聲驚呼著沖向屋子,口中大喊道:“小魚!江小魚!”
卻見江魚從屋子里沖了出來,咬著牙,流著淚,大聲道:“走,快走!”
三人看到江魚無恙,都是大喜,此時火勢已大,三人顧不得多說,跟著江魚跑出院子。
秋季干燥,房屋又是茅草屋,遇火即燃,越來越大,片刻之間,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眼前已成一片火海。所幸江家乃是單家獨院,又在河邊,火勢并未蔓延開來。
韓飛等幾人望著大火,暗自驚心,轉(zhuǎn)頭望向江魚,只見他緊緊咬著牙,雙拳緊握,眼睛望著眼前火海,雙目盡赤,神情可怕至極。
小雨上前,怯生生拉住江魚的手,含著眼淚,弱弱道:“小魚哥哥,你沒有家了,以后你就住在我家,好不好?”說罷,轉(zhuǎn)頭望向母親,眼中露出祈求之意。
那個農(nóng)婦紅著眼睛,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江魚卻兀自直挺挺一動不動站立著,望著自己的家連同父親遺體一同化為灰燼,緊咬牙關(guān),呡著嘴,一句話也不說。
韓飛望著江魚,低聲道:“小魚,你打算怎么辦?”
江魚慢慢轉(zhuǎn)過身,望了韓飛一眼,又轉(zhuǎn)頭望了一眼農(nóng)婦,接著低頭望著小雨。
小魚緊緊拉著江魚的手,含淚道:“小魚哥哥!”
江魚終于開口,嘶聲道:“齊大嬸,韓飛,小雨,我要走了!”
三人都是一驚,瞪大眼睛瞧著江魚,齊大嬸急道:“孩子,你一個人要去哪里,你……”
韓飛急道:“小魚,你要做什么,你要去哪里?”
小雨緊緊抓著江魚的手,大聲哭道:“小魚哥哥,你別走,我不讓你走!外面壞人那么多,你一個人,他們會欺負你的……”
江魚神情堅毅,含著熱淚,望著小雨道:“妹妹,你叫小雨,我叫小魚,咱們倆天生就是兄妹,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妹妹,比親妹妹還親?!闭f到這里,忽然笑了笑,接著道:“咱們倆都是窮人家的苦孩子,咱們的爹娘沒見過世面,給咱們起名字就這么俗氣,不是魚就是雨,下河去摸魚,聽風就是雨,嘿嘿?!?p> 小雨流淚道:“小魚哥哥,我也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哥哥,親哥哥?!?p> 江魚笑了,摸著小雨的頭,含淚笑道:“小雨,妹妹,哥會記住你的,只要哥不死,天上地下,千里萬里,哥一定會回來找你,一定!”
小雨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大聲哭道:“你別走,我不要你走!”
江魚深深望了小雨一眼,又望著農(nóng)婦叫道:“齊大嬸!”
農(nóng)婦含淚點頭,剛想說話,卻見江魚伸手拍了韓飛肩膀一下,沉聲道:“好兄弟,他日有緣,自會再見,走了!”說罷,轉(zhuǎn)身大步便走,更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