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覺自己是套話的老手,沒什么心眼的,一般沒幾句就把自己交代了徹底。
有些謹(jǐn)慎的,也會被套出來。
原本易洳認(rèn)為套話很容易,沒想到,卻是讓她用了一番力氣。
“楊兄弟是準(zhǔn)備今年進(jìn)京趕考?看楊兄的樣貌才學(xué),肯定可以高中的?!?p> 易洳拱手,笑著說道。
楊云松聽了這話,心里也有些高興,話語間不似剛剛的戒備緊張,頗有些放松的感覺。
“劉兄說笑了,這天下這么多才子,又有那么多貴族家的子弟,哪里能輪得到我們這些人。
我也只是想碰碰運(yùn)氣,好歹,也要圓了父親的夢想?!?p> 易洳和楊家人介紹自己是劉氏的行商人,自己是弟弟,而不說話的墨成堰,自然是沉穩(wěn)寡言的大哥。
而楊云松的話語間,雖然是自謙之詞,但意思大多卻是對世家門閥占據(jù)官場的不滿和控訴。
雖然意思不明顯,但還是可以察覺的。
但這也不算特別過激,現(xiàn)在的清貧人家,大多是不滿的,就如那次的文秀,也是抱住王希明的大腿,才有了那般底氣。
要讓他有骨氣的不攀附,不爭搶,那是不可能的。
這是極沒有骨氣沒有原則的文人,自然也有滿心傲氣,不愿同流合污的書生。
瞧著楊云松這樣,還是個有傲氣的?
易洳也只是笑著附和,“是極是極,那些門閥貴族,自是有個好的出身的,也當(dāng)然前途坦蕩?!?p> 話題扯到了如今的官宦人家,楊云松的語氣不自覺的更加譏諷起來,“誰說不是呢,要是沒了那有本事的爹,他們還能這么有出息?”
話音剛落,門口似乎有貓的微弱叫聲,還不待易洳和墨成堰細(xì)查,就見楊云松的臉色有些變了。
他不似剛剛的侃侃而談,反而悶了起來,不再和易洳搭話。
易洳還帶著笑,問道,“楊兄弟家養(yǎng)了貓?”
楊云松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閃躲,“鄉(xiāng)間野貓罷了,哪有什么家養(yǎng)不家養(yǎng)之說?!?p> 話音才落,就見婦人從廚房出來,手里似乎有些水漬,對著身上的圍裙擦了擦,對著楊云松道,“兒,那野貓又來了?快把它趕走,白吃白喝的,竟浪費(fèi)糧食。
這么多天都在我們家門口蹲著,又吃不著啥,還就不走了。這小畜生……”
“娘?!睏钤扑砂櫚櫭碱^,有些憨厚的面容多了幾分不滿。
“還有客人,娘,別說了?!?p> 這樣說著,婦人才閉了嘴,訕訕地笑著,應(yīng)了聲,又回了廚房做飯。
易洳狀似無意的笑著問,“伯母似乎厭惡這貓,不過這貓也奇了,還通靈不成?”
通不通靈易洳不知道,但她知道,這貓的出現(xiàn)絕對不是巧合。
若沒有那只貓,楊云松還會說些什么呢?
是譴責(zé)門閥的任性妄為,還是他動手,讓某人沒了父親庇佑,從此只能低著頭過日子?!
這么一想,這楊云松還真的處處都是問題。
楊云松聽到易洳問出這話,也不好不回答,就只能粗粗的略過,不再提起。
易洳知道他不想提,但還是眼里藏著寒光,面上依舊春風(fēng)和煦的“囑咐”:“楊兄弟還是小心的好,我聽說野貓通靈要是不小心對待,它會變成老虎過來害人吶?!?p> 變成老虎當(dāng)然是易洳瞎編的,哪有什么貓通靈害人之說,不過,她說的“害人”可是真的。
至于害人的是誰,到底是人還是虎傷人,那可就說不清了。
顯然楊云松是信奉這些的,臉色嘩的一下變白了,但想到外人在場,哪怕他幾乎是立刻想沖出去找貓,也被限制的無法動彈。
好不容易找了機(jī)會,才從門口走出去,尋找早就不見蹤影的貓。
易洳笑著,不過是假笑,墨成堰幾乎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殺意。
“楊云松要盯緊,那只貓很可能是線索。”
易洳悄聲對墨成堰說。
墨成堰認(rèn)可的點(diǎn)點(diǎn)頭,改良的容貌多了幾分平凡普通,卻更有了人間煙火氣。
原來的墨成堰清冷決絕,穿了白衣,那更像是九天飛下來的仙人,更多的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孤傲美。
兩人吃了飯,給足了銀兩,才在婦人的熱切笑容中離開楊家的門。
而楊云松一直找貓,倒是沒有出現(xiàn)。
而沒有露面的楊顯宗,那是常年不出門的人,既然易洳兩人來時(shí)都沒有出現(xiàn),自然也不想著他出來送客。
易洳走了一段路,閃身來到隱蔽處,墨成堰跟在她身邊。
“等天色黑下去,他肯定會行動了,到時(shí)候我們跟著他,肯定能找到我們想要的?!币卒才呐囊路?,有些褶皺。
她是看不慣這些褶皺的,不順眼了自然要理順了,符合眼緣才好。
墨成堰就默默的看著易洳的動作,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黑曜石般的眼睛就這么看著她。
易洳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看到他的表情和動作,還以為對方丟了什么,“你丟東西了?”
墨成堰微微皺了皺眉頭,聲線還是冷清的,“不,我的衣服也皺了?!?p> 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擺,果然,有些小小的凌亂。
他的衣服材質(zhì)比易洳穿的好些,至少不像易洳穿的是麻的,生硬的很。
他的是棉的,不算是褶皺,頂多是微微亂了。
他的衣服款式是大胤如今百姓中最普遍的服裝形制,自然布料也是普通。
當(dāng)然,這些不能和京城里墨成堰穿的一樣,他是不挑,但不是受虐狂。
京城里他用的,不說墨夫人給他備著,就是將軍府和他自己的產(chǎn)業(yè),家大業(yè)大,還能讓他穿粗布麻衣?
款式老舊,面料也不好,他自然還是穿著綢緞的,還是上好的云錦。
易洳斜著眼看了眼沒有動作的墨成堰,暗暗咬牙,幾乎是硬著口氣說句話,“你就不會自己動手?”
墨成堰一臉嚴(yán)肅,“太高了,彎腰不舒服?!?p> 易洳簡直想打人。
讓我做事,還暗戳戳的說她矮?就他腿長個子高,了不起?
易洳又看了眼自己的個頭不過到他胸口,是矮了一點(diǎn)。
于是隨意的拍了拍他的衣服,“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