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盡夏十五歲及笄這一年,發(fā)生了兩件大事,第一件事便是溫言走了。
姜盡夏是在十五年前的這一日被溫言撿到的,因此便將這一日定為了姜盡夏的生辰,溫言送了她一把好劍,遞給姜盡夏的時候說:“這把劍名曰寒潭,是多年前我偶然得到的,你如今也算長大,又學有所成,以后行走江湖是該又把趁手的武器。”
這哪里是趁手的兵器,待真走上江湖后,姜盡夏才知這是江湖人士追捧的十大名劍之一的寒潭劍。
只是當下的姜盡夏可不知,雙手接過后只覺劍身輕盈,迫不及待的抽劍一看,只見劍身輕薄,劍刃隱有寒光,端是姜盡夏沒有見識,仍是嘆了一句:“好劍!”
今日早早捧著禮物來給姜盡夏慶賀的沈淸章在一旁,看完溫言送完禮物后便又湊了上去,姜盡夏看著沈淸章放到她手中的錦盒,仔細端詳著,錦盒做工很是精細,盒子上是鏤空的雕花,在光的映照下還微微透著漆光,再一打開盒子,盒中錦繡的緞面上靜靜躺著一支簪子,姜盡夏看不出這是什么材質(zhì)打造的,但雕刻的喜鵲掀枝很是精巧討喜。
見到姜盡夏有滿意的笑意,沈淸章暗自舒了一口氣,才道:“書中說女子及笄這一日是要用發(fā)簪將頭發(fā)綰起的,所以我就讓外祖父帶我去購了一支簪子,希望你從今往后都平安喜樂,事事隨心?!?p> 姜盡夏從小就未將自己當過女孩家,從未認真梳過頭發(fā),都是用一根頭繩草草一綁梳個馬尾,十五年里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發(fā)簪這種東西,但今日一見沈淸章送的發(fā)簪,心下倒生了幾許喜歡。
不過本來溫言和姜盡夏便不是很懂這些規(guī)矩,什么及笄禮他們也不在乎,偏生沈淸章極為走心,竟真的送了一個簪子,當下便讓姜盡夏犯了難,自己與師傅都是不會綰發(fā)的,今日這簪子...
姜盡夏看了看沈淸章,沈淸章似是懂了,試探的問:“不若我試試?”
于是,本該家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長輩給自己綰發(fā)的及笄,因這姜盡夏的情況特殊便讓沈淸章來做了,姜盡夏難得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任由沈淸章擺弄自己的頭發(fā),沈淸章呢也有些緊張,其實他自己也不會,只不過想著讓姜盡夏的及笄禮完整,所以大著膽子試了試。
因怕弄疼姜盡夏,沈淸章動手一直很輕,許是聰慧的人在做任何事的時候都有這天賦,沈淸章竟真用喜鵲簪給姜盡夏綰了頭發(fā),雖是有些松散,但還是有些形狀,讓姜盡夏少了一些往日的跳脫多了一分穩(wěn)重。姜盡夏看著溫言和沈淸章二人直笑,她雖是沒了父母,但是有師傅教導疼愛,有沈淸章這樣真摯的朋友,自覺上天待她不薄。
沈淸章看著姜盡夏的笑,覺得她眉目晴朗,眼中若有星河閃耀,不知怎的,心下就想回去要學如何給女子綰發(fā),以后也要給姜盡夏綰好看的頭發(fā),買漂亮的發(fā)簪。
溫言看著眼前的活潑帶笑的姜盡夏,想著將她養(yǎng)這么大,至今十五年,自己在秋水鎮(zhèn)已駐足太久了,是該離開了,于是開口:“如今你已長大,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為師也要去其他地方走走?!?p> 姜盡夏有些驚訝,但也并不意外,她早就覺得師傅這樣的人物本就不屬于凡間,他好像本該就不該永遠的在某處停留,可是姜盡夏還有紅了眼眶。
溫言看著漫長歲月里,自己唯一的徒弟,心下有幾許心疼,但又恍然想起,幾十年前自己離開秋水鎮(zhèn),她是不是也是這般紅了眼眶呢?然后手輕撫上了姜盡夏的頭,笑道:“我的小徒兒今后若是喜歡什么東西,萬不能妄自菲薄,定要憑本事去爭一爭?!?p> 第二日清晨,姜盡夏醒后,便發(fā)現(xiàn)師傅留下足夠的銀子和滿書柜的書離去了,雖知道這樣的小鎮(zhèn)留不住師傅心下早有準備,但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和屋子,從記事起就未哭過的姜盡夏,還是掉了眼淚。
忽然院門被打開了,姜盡夏淚眼模糊的看了過去,是沈淸章。
沈淸章想到溫言走了,姜盡夏定然會難過,因此天一亮就跑來了,看著面前一向無法無天只會欺負哭別人的小霸王落了淚,胸口驟然發(fā)緊,湊過去輕輕哄說:“莫要哭了,我給你帶了糖。”
“還好,還有沈淸章。”姜盡夏在心中想。
同齡的孩子都長大了,漸漸的都懂事了起來,很多小時不懂的情愫,也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清晰,這一日弘文書院散學,沈淸章正在門口等著被林先生留堂的姜盡夏,等書院的人都走空了,姜盡夏也未出來。
忽然一陣香風由遠至近,沈淸章聽到身后輕輕柔柔的一聲呼喚:“沈淸章。”
沈淸章回頭,見是同窗的陸初云,此時的陸初云穿著鵝黃色的裙衫,文文靜靜在沈淸章面前低著頭,幾縷碎發(fā)遮住了一張含羞帶怯的臉龐,似是猶豫很久又下了決心一般,從自己的衣袖掏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手帕,向著沈淸章遞了上去。
手帕便在沈淸章面前,隱隱的還透著些脂粉的香氣,沈淸章不懂其意也未敢接。
只見陸初云開口,聲音輕柔好聽:“沈淸章,我喜歡你。”
沈淸章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有些不知所措,本來就不知何意不敢接帕子,這下更不敢接了,許是看到了沈淸章的無措,陸初云臉下一紅,又接著說:“你許是不知,我總會在人群中偷偷看你,時常想起你,每當你走過我身邊我都會害羞,我初時不懂,后來看了好多話本子,里面說,這便是男女間的情愛,是喜歡。”
聽完這番話,沈淸章有些怔愣,這樣便是喜歡?沈淸章陷入了思考,好一會才想起來面前還站著一個嬌滴滴等著自己回應(yīng)的姑娘,于是頗為有禮的一躬身:“話本誤人,柳姑娘還是少看為妙,切莫誤信話本里的東西,將心思用在課業(yè)這種正路上才是。”
說完,未管陸初云吃驚后泫然欲泣的模樣,一頷首又施一禮便跑了,進了學堂林先生書房門口去等姜盡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