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到最后也沒有問出吳珂的名字。
幾個來救她的侍衛(wèi),確實是李文翰派來的,說是御史離開中京后,又不放心自己的妹妹,所以找了幾個信得過的、駐扎在吳州的手下去找她。
也就是說,這些侍衛(wèi)實際上根本不知道白悠原來是景王妃,只當她是李文翰的某個關系較好的妹妹。
這些人稱呼白悠,叫做“李家小姐”。
白悠自然是順了這些人的意,全然忘記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倒霉事,一路上有說有笑,自己都差點不記得自己原來姓啥。
她還給自己編了個全名,叫李慕斯——因為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好吃。
等到了南邊,一伙人給她安排了個僻靜又靠得住的宅邸,外加上宅邸旁一溜兒的椰子樹和芒果樹,以及一望無際的海景。
白悠每天樂顛顛地早起劃個水,中午吃個飯,晚上燒個烤,還認識了幾個雖然語言不通、但又有意思的當?shù)匦」媚铩?p> 就這么過了十來天,她終于想起來一件事了。
她哥——御史李文翰——是不是該來南邊看她了。
...
李文翰到了中京后,立刻去了公主府。
破天荒地,公主府的侍衛(wèi)沒有攔住他,而是看了兩眼后,嘆了口氣,把他請了進去。
他到的時候,有宮里派來的內(nèi)侍,正拿著一張冗長的嫁妝單子給青纓看。
青纓的目光雖看著單子,卻什么也不說,眼神放空,似乎在出神。
聽見有人稟報,說御史大人來了,她便倏爾抬起頭,看向門外。
李文翰對上了她的目光。
他停住,用盡所有力氣,笑了笑,
“卑職聽說了公主要去和親的消息?!?p> 青纓愣愣看了他一會兒,微微點頭,而后又仍然低下頭,心不在焉地聽著內(nèi)侍一樣一樣地報著嫁妝的條目。
李文翰的手在袖子里攥緊了些,走過去,徑直與內(nèi)侍說話,
“我還有些事情,要與公主商量一番。鄒大人若是不著急...”
內(nèi)侍在這呆了許久,又見青纓一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樣子,早就有些不耐煩。于是,正好借著這個機會稍作歇息。
他答應得爽快,
“老夫這幾日,與公主念了北羌王送來的禮單,念了各個大臣送的賀禮,今日又是念嫁妝單子,終于忙活得差不多了。不如明日再來找公主,做個收尾?!?p> 李文翰聽見“北羌王”這三個字,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不爽利。
等內(nèi)侍和一旁伺候的丫鬟們都退出去后,他終于對青纓說話了,
“請公主恕卑職冒昧,卑職還是來打擾公主了。”
青纓看著眼前的人,不知怎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勉強笑了笑。
李文翰很想摸一摸她的腦袋,把她摟在懷里,安慰她。
但是,他是個臣子,就算是位列三公,也永遠只能在她面前自稱“卑職”,永遠也不能逾矩。
他輕呼了一口氣,顧左右而言它,
“公主可見過北羌王?”
青纓搖頭,
“沒有?!?p> 李文翰溫和笑了,
“聽說,北羌王雖囂張跋扈,卻對身邊人體貼入微,又生得高大英俊?!?p> 青纓不知可否,低頭沉默了片刻,又看向李文翰,
“這只是傳言罷了?!?p> “那,公主覺得他怎樣?”
李文翰似是輕描淡寫地一問,然而,內(nèi)心里卻極其期待,又有些不自信青纓的回答。
青纓垂眸,吹了吹手中的茶水,煙氣彌漫,
“他是與我訂了親的人,我不曾想過給他什么評價。”
李文翰的心臟仿佛被猛地一擊,而后呼吸變得有些沉重。
他不死心,
“公主也是女子,難道不曾體會過自己的心意?”
“不曾,”
青纓抬眼,直視著他,
“像我這樣的人,不應被允許有什么心意?!?p> “那我呢?”
李文翰有些難以理解,自嘲似地笑了一聲,也沒有再用謙稱,
“如果我想知道你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