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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順

第十章

反順 灬蝸牛灬 4291 2019-05-27 16:34:04

  老員外跟王雄還沒聊幾句,老單福已經回來了。

  單天長一見老單福,笑道:“飯還沒熟,你們久別重逢,不多聊會?”

  老單福用手一捋頜下的銀髯,笑道:“爺,您說我上了幾歲年紀,怎么越活越沒出息呢。剛一出門就想著午飯,生怕回

  來晚了沒得吃,急急忙忙往回趕。”

  “哈哈哈”,一句話又把老員外逗笑了,問道:“這么多年了,人家還記得你呢?”

  “瞧您說的”,單福也笑道:“他要是連我這張老臉都不記得,那他那個腦袋也就沒什么用了。既然沒用,也就不用留在脖子上了?!?p>  單老員外假裝倒抽一口冷氣:“你這是想要謀害國家命官,這還了得?想必剛才也沒給人家好臉色吧!到時候人家為泄私憤,召集官軍攻打我的單家屯,老夫我該如何是好?”

  單福這邊猛地一拍腦袋:“哎呦,可壞了。我沒想到這啊!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一邊說著一邊來回亂走。走著走著可就走到了王雄的面前,猛一抬頭,滿面俱是慌張的神情,對著王雄說到“姑老爺,如今我惹上了官軍,這可怎么辦,您可得替老奴拿個主意?。 ?p>  王雄就看著這兩位老人在這演戲,面色淡然,可心里卻早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這單福從出門到回來不過片刻功夫,能在這么短的時間讓姚遠退兵,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懼怕官軍??梢灰娎蠁胃栕约?,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么,便隨口答道:您要說守衛(wèi)單家屯,王雄沒有什么辦法,無非是匹馬單槍,你死我活而已??赡f想對抗官軍的話,雪峰山山高勢險,又有我們兄弟多年的經營,修了幾處牢固的工事。任憑這大順朝廷派來多少人馬,我們只要固守不出,守上個十年八年也不是什么難事。您要是真怕官軍前來攪鬧,不如干脆就跟我們上山,豈不落個逍遙快活?

  “好!就這么辦了,單福,去安排車輛和人馬。我們收拾行李,即刻上山!”單天長答應的那叫一個干脆。“有道是:一個姑爺半個兒,我姑娘跟了你,你就有半子之勞。我的好孩子啊,以后我這把老骨頭,可就依靠你啦!”說著話哈哈大笑,也不等王雄答話,“嘭”的一聲,就把王雄的兩只手攥在手里,使勁的這么一搖。這回,王雄就算想拒絕,話也說不出口了。

  王雄這才恍然大悟,“哦,我說這兩位老人家這么大歲數了,在我面前這一唱一和的,說了這么半天,到底是為了什么。原來目的是想進我的雪峰山啊!那就無所謂了,不管你們是出于什么目的,你別看在山外,你們的能耐比我大,功夫比我深,我行事還要有所忌憚??蛇@要是進了雪峰山,前山有我們設下的眾多機關埋伏,后山有師父坐鎮(zhèn),諒你們也鬧不出什么花樣。”想到這,也就附和著笑道:“您放心,到了我的雪峰山,就跟到您家里一樣,還別說是您一個小小的單家還不到一百人,就是來個三五千人,我們雪峰山也能招待得下!”

  再看老員外單天長,那兩只眼睛都快笑成一條縫了,拉著王雄的雙手答道:“會的會的,很快會有的?!?p>  “啊?”王雄真想把自己的嘴縫起來。同時也深刻地認識到,在這兩條老狐貍面前,自己的道行實在是太淺了。于是干脆就只是應付,再也不說話了。

  單家人馬整頓的速度極快,當天夜里。整個單家,所有人員一個沒留,連夜啟程,前往雪峰山。

  太原城內,總兵肖玉龍和先鋒官姚遠,還有去年新上任的太原知府常榮正在一間密室里討論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肖玉龍面沉似水,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fā)。知府常榮是一屆文官,也沒經歷過江湖上的打打殺殺,正在詳細詢問事情的經過。

  “姚將軍,如果今天你與他決一死戰(zhàn),又怎么樣呢?”常榮問道。

  “要說上馬征戰(zhàn),姚某不敢說穩(wěn)勝他,可至少也有六七成的把握。但是,如果他執(zhí)意要走。別說是我自己,就是今天這兩千鐵騎跟我一擁而上,也未必能將他留下。此人一旦逃脫,那當天夜里,就是我們太原城慘遭浩劫的時候了。”姚遠答道。

  “那如果,請肖總兵和姚將軍你們二人帶隊,我們太原城出重兵,踏平單家屯,又當如何?”常榮不死心,又問道。

  “今天,羅閻王座下的三神五鬼并未露面,他們此時身在何處,在做些什么,我們一概不知。”姚遠看了看面前的這位書生知府,又繼續(xù)說道:“再說,區(qū)區(qū)單家屯的一個土財主,竟然明目張膽立下比武招親擂,招山賊為婿,還在擂臺上出手鎮(zhèn)傷了王雄。三年前,黑衣劫糧案的那天夜里,我與那王雄有過一面之緣,武功也算不錯。能夠空手接下王雄一記春雷,這老員外,恐怕也不是尋常之輩。自從王雄露面的那天起,我就派人詳查這位老員外的底細,我的大人那,您猜怎么樣?”

  “他是個什么人?”常榮問道。

  姚遠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這位單老員外的來歷,竟無人知道。周圍的村民,四鄉(xiāng)八鎮(zhèn)的老人,全都派人問過。只知道這位老員外姓單,家資巨富,二十年前從外地遷往此處。至于從何處而來,因何居家遷移至此,萬貫家資來源于何處,住在此地做什么營生,甚至就連全名叫什么,一無所知?!?p>  常榮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羅閻王出現在單家屯絕不是偶然,這單老員外來歷不明,又身懷絕技??峙?,單家屯的這灘渾水,不是憑我等三人就能蹚的?!?p>  “將軍,計將安出?”常榮問道。

  “藍天翔”,一直沉默不語的肖玉龍突然說出了一個名字?!凹彼俅虮磉M京,就說太原府以東十六里,有大盜巨匪嘯聚山林,招兵買馬聚草屯糧,有意謀反,請求朝廷即刻發(fā)兵征討。其中匪首武功奇高,因此搬請兵部尚書藍天翔,人稱邁步上九霄的藍大人前來擒賊?!?p>  “如此不顯得我等無能?”常榮還是有些猶豫。

  “你是要臉還是要命?”肖玉龍對他可沒有姚遠那么客氣。

  “下官明白,下官立刻就寫。”常榮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出門喚過一個貼身的常隨,吩咐備來文房四寶,筆、墨、紙、硯?;貓笳朴》蛉?,搬請爺家的大印,當日晚間奏表進京。

  雪峰山的花槍王雄,從結婚那天起,就再也沒消停過。

  第一天迎新人回山,第二天天剛亮就是一番大鬧,兄弟三人前往后山給老娘請安,又找?guī)煾改昧酥饕?,這心里才算有點著落。緊接著就是結婚三天,新娘回門,當天晚上單家大車小輛的就上了雪峰山。王雄這邊急忙安置人馬,收拾房屋這就折騰了兩三天。每天晚上擺酒宴給單老員外一家接風洗塵,到第四天上午,可算是把單老員外的一家老小給安排妥當了。還沒到中午,就有山下放哨的小嘍啰前來稟報,說有單家屯說書先生干巴瘦的賈爺爺,帶著三個年輕的后生前來投靠。王雄看一眼單天長,自己的這位岳父老大人。只見單天長滿面的歡喜,自己也不好拂了他老人家的高興,只得揮手道:“快請。”

  這賈爺爺來到分贓聚義廳里,也不看王雄,拿眼四下一望,見單天長坐在客位上,緊走兩步“噗通”一聲就跪在單天長的腳下,拿手一抱單天長的兩條腿,那么大歲數的老人家放聲大哭。

  “單老爺啊,大善人啊。單家屯可不能沒有您啊,平日里我們這些窮人就靠著您接濟才能勉強度日,現在您走了。我們可怎么活啊!”

  單天長一邊看著他一邊心里發(fā)苦,心里說:“從上一次你給我行禮到今天,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人這一生能有幾個二十年?。∠氩坏轿疫€真能等到這一天?!笨赡樕喜荒軒С鰜?,急忙伸雙手相攙道:“賈先生,不必如此。您若大的年紀,可折煞單某了。此地不比單家屯,如今,我也是寄人籬下靠著姑老爺的接濟過日子,您可千萬不要如此的對我啊!”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露骨了,就連在一邊冷眼旁觀的王雄都聽明白了?!凹娜嘶h下,不要如此的對他,那對誰呢?自然是對我了?!毕氲竭@急忙欠身離座,說:“賈爺爺萬萬不可如此行事,不過是一口飯吃,我花槍王雄還管得起,自今日起,我王雄吃什么,您老人家就跟我吃什么,決不食言。”

  “真的??!那就太謝謝大寨主了?!辟Z爺爺說完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默默地走到了單天長所坐的椅子后面,站在了那里。

  “額,”王雄有點尷尬。原本還想吩咐小校給賈爺爺搬把椅子的,可人家自己愿意站在那,自己也就不便多嘴。眼神一轉,看到了賈爺爺帶上山的這三個年輕的后生。

  這三個人,說是后生,可比起王雄也小不了多少,真得說是各有特色。當中間是一個憨憨壯壯的小伙子,看樣貌能有個十七八歲,七尺左右的身材,長得胸寬背厚粗胳膊,能看的出來身上有些力氣。一張圓臉,眉眼長得一般,就是個樸實的樣貌。就這種模樣的人,隨便在哪都能找出十個八個來。在他左手邊那個小伙子,個頭要比他稍矮一點,深眼窩,兩片薄嘴唇。身上竟然穿一件青布的長衫!穿長衫肯定是念書人,因為干活什么的,穿長衫不方便,王雄心里想。再往那位的右手邊看,這位身高也在七尺左右,腰里掛著一柄劍。王雄想看看他的臉,發(fā)現這位的頭上竟然還帶了一個黑布的頭套,頭套上掏了兩個窟窿好看路,眉眼相貌什么的,一概看不見。

  “賈先生,怎么不說話了?”單天長見王雄看那三個后生,急忙回頭跟賈爺爺說:“快給我們寨主爺引薦一下您的這三位高足??!”

  “哦,您瞧我這腦子,一見寨主只顧著高興了。竟然把這三個孩子都給忘了。來,我給各位引薦一下?!?p>  賈爺爺說著話,來到了自己的這三個孩子跟前,指著當中間的這位憨厚的后生說到:“這位,是我的大徒弟,叫做入林鳥徐慶,一鳥入林,難找難尋,說的就是他沒什么出息,扔到人群里找不著的意思?!闭f著又指了指穿長衫的那位:“這孩子叫孟浣,不知怎么想的,非要跟我學說書,天底下那么多能耐都不會,全身的本事就在這張嘴上。我給起了個外號叫做千載蠹魚,書蟲子的意思。在座的各位以后要是想聽故事什么的,這孩子還能用得上?!?p>  賈爺爺說著說著,可就走到了那位戴頭套跨木劍的后生身邊,拿手一拍他的肩膀,環(huán)視四周眾人,突然將聲音提高了幾分,說到:“各位,這孩子長得有些丑陋,你們大家可要有個思想準備?!闭f著話,略微的沉吟一下,這才伸手摘去了這孩子頭上的黑布頭套。

  “嘶。。。”饒是賈爺爺提前說了,大家做好了思想準備??纱髲d內,依然響起了一片抽冷氣的聲音。王雄心說:我的天啊,這幸虧是大白天,賈爺爺提前說了一句,周圍還有這么多人。這要是晚上,這孩子就憑這張臉就能把我嚇死!

  這孩子長得,太過于嚇人了?;蛘哒f根本就不能叫個孩子,還不如叫個小鬼更合適。腦袋不大,底下粗上面細,外形跟蒜錘子差不多。一頭黃毛,在這腦袋正中間有一道縫,這道縫足有七八寸長,還不是直的,七拐八扭的像一條大蜈蚣一樣趴在頭上,從這道縫里齜出那么幾根頭發(fā)來。兩只滴流圓的小母狗眼,從左眼到左鼻梁處有一塊血紅的胎記,鮮艷欲滴。塌鼻梁,翻鼻孔。癟嘴,一口碎芝麻粒的黃牙,下兜齒。一對虎牙要是長在上面該多好,漂亮又可愛。他這對虎牙長在了下面,齜出唇外。本來就下兜齒,下把比鼻子突出二寸多長,這兩顆虎牙再從下往上那么一齜,跟廟里小鬼一模一樣,哪還像虎牙了,活脫脫一對鬼牙。細胳膊細腿細脖子,前面雞胸脯吧,后面還有點小鑼鍋,有點羅圈腿吧,可還是外八字的腳。嗬!這孩子長得,天上難找地上難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

  這孩子一露臉還什么都沒說呢,就鎮(zhèn)住了全場的人。就看這分贓聚義廳內,以他為中心,出現了一片空場,除了賈爺爺他們幾人之外,所有的人都往后退,盡量跟他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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