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把食物放進嘴里,獨眼的破瑞茲醫(yī)生更多的是把面前的食物往自己的盤子里堆。他小心翼翼地將食物用刀叉塞進嘴里,然后一直不停地咀嚼,似乎直到最后一絲味道都消失之后才會下咽。他的神色一直很陰郁,整個過程沉默不語。
邢夢柯試著和他聊了許多話題,但是他都只有一個或者兩個字的回答,而且尤其避開了需要他直接表達觀點的問題。直到邢夢柯試著把話題拉到他的職業(yè)上。
“我曾聽你說過,你是一名醫(yī)生?!毙蠅艨驴粗哪侵华氀?,卻看到了那只眼睛正在閃爍著不易察覺的光芒。那是痛苦的卻又包含一絲驕傲,光是從他的眼中邢夢柯就能夠看到這些。
“我一直懷疑,是我受到的訓(xùn)練讓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彼麑⑹诌叺牡恫娣畔?,微微低頭似乎陷入了回憶,“這個世界,這片平靜的地下海的軀體上,遍布了‘人’這種惡性腫瘤?!?p> “如果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做!我又該怎么去面對......”他的話戛然而止,第一次直視著邢夢柯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充滿了怒火與不甘,但更多的是悔恨。
“如果一兩滴藥劑可以治愈身體,那么一兩滴毒藥為什么不能治愈這個世界!就曾經(jīng)有那么一個機會,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事情,我卻......”
他的怒火突然像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瞬間熄滅了,他倒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靜靜地對邢夢柯說:“抱歉船長,我想我今天吃的夠多了?!彼仄鹕黼x開了客廳,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他的心里應(yīng)該背負(fù)著一個沉重的秘密,也許現(xiàn)在解開它并不是時候,但愿時間可以為我解答吧。
航行仍在繼續(xù),約半天之后,邢夢柯就在駕駛臺看到了另外一座島嶼。
一座黑色的舺角幾乎這座島的全部,一座漆黑的堡壘冷冷地坐落在這處舺角之上,一眼看去仿佛比任何人想去的任何地方都要遠(yuǎn)......
“這座島是什么地方?”
“修道院礁,就算我們靠港也進不了島上的那座堡壘?!?p> “為什么?”
“聽說這里的人很不友善,禁止除了修女和隱士以外的人進入?!?p> “那算了吧,繞過前面的那處舺角我們繼續(xù)向前便是。這里距離陷落之城已經(jīng)很近了?!?p> “是,船長!”船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緩緩地試圖繞過前方的舺角。周圍有許多暗礁,不得不小心為妙。
邢夢柯站在瞭望臺上,拿著望遠(yuǎn)鏡仔細(xì)觀察前面的懸崖以及下方的海面。
等等,那些人是?
一群修女裝扮模樣的人抬著一只密封的大箱子來到了一處隱蔽的懸崖邊,接著將它投入了下面的大海。她們的動作小心翼翼,似乎是在躲避別人的目光。
是在扔一些生活垃圾嗎?不對,如果是垃圾為什么要用密封的箱子來裝?她們又為何要將它投入海里?
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只能麻煩一下我的水手們了。
“水手長?”
“在,有何吩咐船長?”
“帶上你的人,乘上那艘快艇,把前面那個箱子給我拉上來?!?p> “是船長!”
十幾分鐘之后,幾個水手就把這個看起來十分沉重的木箱子拉到了甲板上。
它的邊緣部分被釘子死死釘上了,木板的表面上畫滿了十分怪異的符號,只是看上去就讓邢夢柯感覺背脊有些發(fā)寒。
“咦,這是什么?”聽到躁動的莉塔也到了甲板上,懷里正抱著那只貓。
“我有些不好的預(yù)感,等我一下!”
邢夢柯跑到了圖書室,把絲蘿弗也拉到了甲板上。
“你能看得懂這些符號嗎,絲蘿弗?”
“......有一絲鹽的味道,把它打開吧,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p> 絲蘿弗閉上眼睛細(xì)細(xì)體會。幾個水手拿起工具幾下就將上面的釘子拆了下來,將木蓋踢到了一邊。
這是......
映入刑夢柯眼中的是一團黑亮色的怪異形體,就像是一團流動的黑泥一樣,隨著船只的搖晃緩緩擺動。上方的腫泡閃著隱隱約約的微光,仿佛上萬只病態(tài)而丑陋的眼睛!
但無論它曾經(jīng)是什么,現(xiàn)在它應(yīng)該只是一具尸體而已。
“海澤深處鹽神的信徒!”一名水手突然高聲呼喊道,“我的天,我都看到了什么!神啊,我什么也沒做!”
“將木蓋蓋上拉到倉庫里去。”
為什么這里會有這種病態(tài)生物的尸體?航行仍然繼續(xù),但水手們似乎有些萎靡。“
他們都很迷信的,尤其是關(guān)于海澤神明的事情?!?p> 邢夢柯詢問了莉塔原因,她如此解釋道。
“有些在海上不成文的規(guī)則沒人敢去觸碰,因為會在不經(jīng)意間觸怒這片海澤里的神明?!?p> “那他們還真是愚昧而無知?!?p> 回想起那三道光芒,我竟然沒有絲毫懼意,這可能就是無知者無罪吧。
“報告船長,前面發(fā)現(xiàn)了另一座島嶼?!?p> 邢夢柯登上了瞭望臺,繼續(xù)看著面前的情況。周圍很平靜,沒有任何船只,就連洶涌的海浪在這附近都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一塊隆起的黑色巖石鑲嵌在面前的迷霧中,就像這片海澤中成千上萬座島嶼一樣。但是這座島上竟然有一座塔樓,從玻璃窗中向外透出了些許的光芒。還有草坪,這里居然還有綠色的草坪?以及,有些傾斜的礫石小路。
“這里是哪?”
“獵戶塔樓,據(jù)說這里只住了三個人!”
“什么?”在靠港之后,邢夢柯本想帶上船官們一起拜訪,但想到這里只有三個人住,這樣的拜訪豈不是很突兀?
于是,他沒有叫上其他人,只是一個人站上了碼頭。
海浪輕輕地拍打著船的側(cè)舷,一陣出人意料的暖風(fēng)帶來了些許薰衣草獨特的香味,這里的主人一定相當(dāng)有品位。
邢夢柯順著小路一路向上,直到那處塔樓的門前。一陣有些憂傷的鋼琴聲穿過他旁邊半開的一扇法式窗戶,邢夢柯被這琴聲所吸引,緩緩移步走到了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