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生不是很在意,但是楊沁兒卻有些氣不過,小拳頭握緊了,對著唐瀟的背影揮了揮,轉(zhuǎn)身氣哼哼的說:“公子,這個人就是討厭,小姐也討厭他,我也討厭他,凝兒也討厭他……”
“哦?”楊生打趣的看著楊沁兒,“為什么討厭?”
“長得丑,就是討厭!”楊沁兒氣不過,嘟著嘴再說。
楊生笑了笑,帶著楊沁兒沿著內(nèi)城河岸,一直向著張家走去。
河岸邊,王老夫子看著楊生和楊沁兒走的近了,急忙收了手中的魚竿,笑望著楊生。
楊生拱了拱手,“王老,有些日子不見了吧?”
王老夫子開懷一笑,“倒是有些日子不見了,你那書局最近生意如何?”
“還算不錯!”楊生笑著回答。
王老夫子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輕聲詢問道:“楊生,今日來這釣魚,其實也是專門等你的,前幾天老夫得到消息,說是這些日子朝廷里會有人下來,如果到時候有機(jī)會的話,老夫想要帶著你去見見!”
“朝廷里下來人?”楊生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個時候,朝廷里會有人來到雄州。
這段時間,楊生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北地的完顏阿骨打已經(jīng)建國,和大遼有了幾場沖突,雙方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在北地打的不可開交。
朝廷這個時候來人,應(yīng)該和北地的交戰(zhàn)有關(guān)?
“沒錯,得到消息的人不會太多,想來應(yīng)該就在這個月,如果機(jī)會合適的話,老夫還希望你能夠去參與一下,畢竟這種場合不多見,對你來說也有好處!”王老夫子沉吟,“到時候雄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大部分都會趕去,知州大人已經(jīng)安排人接待,也算是一場聚會……”
楊生眼睛亮了亮,再次拱手,“那就多謝王老了!”
“哪里的話?前些日子買了些書,其實還要多謝你,老夫這些日子閑來無事,倒是真的在家里讀了些日子,若是哪天你有閑暇的話,不妨到老夫府上坐一坐!”王老夫子笑著說。
楊生再次感謝,對于這種身份的人邀約,楊生心底也是有些意外,畢竟自己來雄州的日子稍短,和這里的人也沒什么交情。
“老夫那位夫人啊,最近再看《西廂記》?!蓖趵戏蜃痈袊@一聲,有些哭笑不得。
楊生錯愕,隨即反應(yīng)了過來,不由的笑了笑,“那改日必然要登門叨擾一些,還望王老見諒!”
王老夫子擺著手,心底也是高興。
與王老夫子辭別之后,楊生便帶著楊沁兒離開了。
第二天清晨,陽光依舊美好。
楊生換了一身衣服,整個人更加容光煥發(fā)了起來。
楊沁兒穿著一身荷色的襦裙,外衫套著粉白色的衣袖,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兩圈之后,發(fā)出銀鈴一般的笑聲。
這套衣服是楊芙專門找人剪裁的,雖然料子算不上最好的,但好在色彩艷麗,楊沁兒穿上之后,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按照楊芙的說法,公子是有身份的讀書人,楊沁兒跟在楊生身邊,如果穿的太過寒酸,丟的可是楊生的臉面,所以哪怕花些銀子,她也不會在意。
兩人離開張家的時候,楊沁兒一路嘰嘰咋咋的,像是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在楊生身邊不停的旋轉(zhuǎn),倒是讓楊生覺得有些好笑。
一路繞過了內(nèi)城河岸,楊沁兒才有些遲疑,“公子,咱們這是去哪?”
“已經(jīng)到了!”楊生停下腳步,目光望著遠(yuǎn)處的建筑,嘴角抿著。
楊沁兒張開了小嘴,有些驚呼,“公子,這里不是好地方,咱們還是快走吧……”
楊生失笑,目光在春風(fēng)樓上打量了兩眼,心中也是有些好奇。
“公子,這真的不是好地方,我娘說了,里面的狐貍精可厲害了……”楊沁兒嚇得花容失色,拉著楊生的袖子。
楊生沒有理會小丫頭緊張的樣子,而是站在遠(yuǎn)處沉吟了片刻,一時間沒有動作。
春風(fēng)樓其實在他的計劃之中,而且很重要的一環(huán),否則楊生也不會來到這個地方。
楊生心底對這種風(fēng)月場所沒有太大的歧視,卻也沒有那些風(fēng)流才子們向往的樂趣。
在北宋這個時期,風(fēng)月場所合法化,催生了太多才子佳人的苦情戲,有些流傳的很廣,被人津津樂道。但更多的還是無疾而終,或者徒增傷感而已。
楊生可沒有想過,自己會和別人來上這么一段。
站在春風(fēng)樓前,遲疑了好長時間,剛想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卻見到春風(fēng)樓上的一扇窗子,被人推開了。
一張俊俏的臉頰從窗子上探了出來,饒有興致的盯著楊生。
楊生恰好抬起頭,看到這女孩兒的臉。
很美!
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帶著一股子靈動,白皙的臉頰上猶如玉琢的一樣,細(xì)細(xì)的眉毛挑了起來,嘴角上沾著紅色的唇脂,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戲謔。
“公子,上來玩啊?”
楊生一怔,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如果只是這么一句話,倒也不至于讓楊生多么吃驚,但這聲音粗重的厲害,不像是一個小女子的聲音,反而像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氣喘吁吁發(fā)出的聲響。
楊生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的聲音。
“完了!完了!狐貍精開始勾人了……”楊沁兒也嚇傻了,拉著楊生的袖子,一時間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反而是樓上的那張俏臉,在說完這話的時候,頓時咯咯咯的,爆發(fā)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出了窗子,將那古靈精怪的女孩兒拉了回去,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窗戶。
樓上銀鈴般的笑聲,還在繼續(xù)。
樓下,楊生主仆兩人還傻傻的站在原地。
“姐姐,你看那傻子,還在外面站著呢,笑死人了,咯咯咯……”
云錦嗔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有些責(zé)怪:“大庭廣眾之下,你也不怕被人看到?”
“姐姐,我這不是無聊了,尋開心呢么?”云溪有些委屈,悻悻的坐回了床上,撅著自己可愛的小嘴巴。
云錦輕嘆了一聲,搖著頭,自己這位妹妹就是這樣,平日里也是嬌寵慣了,性格上有些古靈精怪的,總會做些別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兩人雖然是雙生姐妹,但是在性格上迥然不同,一個安靜閑雅,一個活潑古怪,有時這兩姐妹也在感嘆,造物主的神奇與強(qiáng)大。
“姐姐……”云溪看著云錦輕嘆,急忙上來拉著姐姐的袖子,眼珠子一轉(zhuǎn),笑著說:“姐姐,要不然我給你吟詩?”
“誰要你吟詩了?還不趕快去準(zhǔn)備,李公子明天晚上就要來了……”云錦搖著頭,拿起了桌子上的手稿,手稿上赫然寫著《西廂記》。
云溪聽到李公子這三個字,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然而看到云錦手中的手稿,眼前頓時亮了起來,“姐姐,你說張生和崔鶯鶯能在一起么?”
“難說……”云錦輕聲感嘆。
云溪應(yīng)了一聲,“那今天再讓人去素心書局,或許今天就有結(jié)論了呢?寫這個戲文的人也真是的,為什么不一下子寫完?平白無故的吊著人的胃口,真是可恨……”
云錦還是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云溪眼睛又是一轉(zhuǎn),“姐姐,要不然我找人把他抓來,讓他當(dāng)著你的面上寫?你看怎么樣?”
云錦頓了頓,有些傷神的扶著自己的額頭,墨色的發(fā)絲垂落下來,遮擋住她的半邊臉頰,讓這位享譽(yù)雄州城的花魁,更加嫵媚了許多。
抓回來?
怎么想的呢?
“要不這樣,我找人打聽一下,到底是誰寫的,到時候咱們見上一面!”云溪拉著云錦的素手,笑吟吟的說:“如果長得好看的話,咱們就賴上他,讓他娶咱們過門,天天給咱們寫西廂記!”
“胡說什么?”云錦甩開了云溪,俏臉上爬滿了紅云,“誰要嫁給這人?而且還咱兩都嫁?”
“那有什么?如果長得丑,咱們就不嫁了,如果長得不丑的話,我替你開口……”云溪咯咯笑著。
“休要胡說?”云錦有些惱了。
“姐姐……”云溪見云錦有些生氣,走到云錦身邊,恰好看到了窗外的人影,有些開心的笑著,“姐姐你看,那傻子還在外面站著呢?”
云錦抬起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少年還真的站在那里。
“別那么說人家,小心人家上來找你麻煩!”云錦責(zé)怪的說。
“上來就上來唄,大不了我陪他一杯酒……”云溪笑的更開心了,眼神突然變得呆滯起來,“姐姐,他……他竟然真的進(jìn)來了?”
云錦心底也是驚訝,莫非外面那人聽到了兩姐妹的談話?抬起頭仔細(xì)看去,果然看到那少年,帶著身邊的婢女走進(jìn)了春風(fēng)樓,這讓兩人的心中有些驚慌。
“快去打聽一下,那人進(jìn)來到底是干嘛的……”云錦急忙說著。
云溪也是有些慌張,急匆匆的推開房門,叫來了貼身丫鬟,讓人前去打探去了。
楊生走進(jìn)春風(fēng)樓的時候,內(nèi)心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兩世為人,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難免讓他有些小小的羞澀,尤其是身旁還有個更加緊張的楊沁兒,生怕他們兩個進(jìn)了這狐貍窩,一轉(zhuǎn)眼兒兩人就被狐貍精生吞活剝了。
這兩人進(jìn)來之后,立即引來了無數(shù)目光。
一個三十多歲的老鴇,急忙迎了出來,看到楊生相貌堂堂的時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昨個兒夜里就做夢,說是喜鵲上了枝頭,今兒就能夠看到這樣的小哥,還真是應(yīng)了昨夜的夢了!”老鴇子喜笑顏開的,上前要拉著楊生的手。
楊沁兒有些緊張的拉了拉楊生的袖子。
楊生有些臉紅,急忙拱手,“見過……”
“叫我云姨……”老鴇子笑容滿面,見楊生沒有親近的意思,也松了手,“這是哪家的小哥?生的這般樣子?我在樓里這么多年,您倒是面生的緊了,應(yīng)該不是雄州人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