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完了沒,竟然都不想走,就先留在這吧。我可不想等史格的人馬來才動手”邢云海冷冷道。聲音剛落,他身形就動了,用一個快字形容,他不是撲向剛來的苗一鳳等六人而是撲向剛從涼棚底下走出來的羅玉。由于他覺得這個羅玉尤其可惡,必須使他受到懲罰。
羅玉始料未及,大吃一驚,但其身后的劍手像是時刻準(zhǔn)備著,反應(yīng)也不慢,迅速遞劍來擋。
邢云海手中劍一抖,銀光閃爍,鐺鐺地?cái)?shù)聲,快速搭開劍手們的劍,一劍撩起,隨即倒退二丈遠(yuǎn)。這一連貫的動作就在一瞬間。
眾人轉(zhuǎn)眼去看,就見眼前紅血直噴,一只手臂掉落在地,這血是從羅玉的右肩噴出來的,那只手臂自然也是羅玉的。
“羅。??偣埽?。。的手”一個劍手嚇得兩眼圓瞪,嘴巴發(fā)顫,立時提醒羅玉。
羅玉登時面部抽搐、毫無血色,隨即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震耳欲聾。
漸漸地,叫聲停了,羅玉手足無力,癱軟地坐到地上,再也無方才那種興致。他強(qiáng)忍痛楚,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他的那只靜靜地躺在離他一丈遠(yuǎn)處的血淋右臂。
“看你心思歹毒,本要?dú)⒛?,但老夫饒你這次,若敢再對這些百姓動心思,我定將你千刀萬剮,說到做到”
邢云??聪蛄_玉厲聲正色道,他之所以不殺羅玉,是知道解鈴還須系鈴人,希望他能放了被抓的百姓。
“多謝前輩饒命,晚輩明白,立馬放人”羅玉有氣無力地應(yīng)道。
當(dāng)命被拽在別人的手里時,是人最脆弱的時候,他很容易就忘記了一開始自己的決心。
“老前輩,可否告知仙號,就算晚輩自知不敵,也想知道敗在何人之手”‘神鞭行者’馬嘯林看了邢云海這干凈利落的手法,心中不由泛起一種畏懼。
“你想知道老夫是誰,你配嗎?來打贏我再說吧,不過我看你們沒有這個本事”邢云海鄙夷道。
“好一個自負(fù)的老匹夫”馬嘯林一聽,當(dāng)時就破口大罵,說什么他在江湖這十幾年也是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胶翁師o不受人尊重,今日卻在此被人如此輕視,心里定然不好受。
“你不可以罵他,不然我可對你不客氣”苗一鳳臉色頓變,對馬嘯林喝道。
“他到底是誰,又是你什么人,你是幫我們還是要幫他?”馬嘯林一連串問了三個問題,此時的他已是惱羞成怒,連這個‘辣手仙子’都不放在眼里。
“這些你最好別問,但我自然幫你們,我可是跟史格有過約定的,不然懶得管你們”苗一鳳沉住氣,冷聲道,她可不想在邢云海的面前變成一個斤斤計(jì)較的潑婦。
“你們打是不打?不打,那老夫就走了”邢云海道,仿佛把生死打斗當(dāng)成一個愛玩不玩的游戲。
“那我們就一起領(lǐng)教你的高招”馬嘯林大聲喝道。
馬嘯林昨夜被邢云海所傷,差些喪了命,深知邢云海的厲害。當(dāng)然又想趁此報仇,卻又不敢一個人與之單打獨(dú)斗,只能想方設(shè)法邀大家一起上。江湖中人最講義氣,聽馬嘯林都這么說了,其他人自然不好意思袖手旁觀,一看他有危險定會援手的。
趁著這會兒說話的時間,羅玉已招來劍手,將自己攙扶著悄悄離開,總之他這樣狼狽走了,料那史格也找不出不滿的理由來。
話一畢,馬嘯林長鞭一甩,唔的一聲,抽打向邢云海。
那些囚者一看打了起來,急忙互相攙扶著退到街邊去,但鑒于各路口都有蒙兵把守,他們亦不敢趁機(jī)逃跑。鼻青臉腫的劉善早已掙扎起來,奮不顧身地沖向劉笑,在‘死’而復(fù)活的陳猛幫助下將劉笑拖到一邊去。
邢云海速閃幾下,接連避開長鞭,忽地腳尖一點(diǎn),旋身而起,跟鞭影擦身而過,劍光一閃,一道劍氣撲向馬嘯林。馬嘯林本想趁機(jī)出擊,忽覺一道強(qiáng)勁的氣流撲面而來,那種壓迫感十足,嚇得他向右急閃,簌的一聲,他左肩的一塊皮肉帶布一塊被削去。
街磚上登時留下一道寸許深的印痕,好厲害的劍氣,只須慢一步,恐怕他已被開兩半。
但這點(diǎn)小傷尚未能使身經(jīng)百戰(zhàn)殺人無數(shù)的馬嘯林叫出聲來。他見邢云海凌空一翻,反撲而來,猶如飛鷹掠食那般,來勢洶洶。立時受痛一避,哪有心思管那塊被削去的皮肉及布料,隨即一鞭直抽,恰好遇上攻來的邢云海。
邢云海臨危不亂,劍尖一蕩,拍開長鞭,劍勢雖減弱,但還是沖馬嘯林刺來。
馬嘯林心神專注,快速轉(zhuǎn)身,腳尖一蹬,后躍一丈許,但邢云海速度似乎更快,已然抖劍逼來。弄得馬嘯林一連后退躲避,岌岌可危,一時難有機(jī)會出招,敗象明顯。
這時,孟晨、關(guān)方一躍而上,雙雙攔擋邢云海,鐺鐺數(shù)聲。然而,邢云海攻勢未減,仿佛更快了,手中的長劍一連施招,劍影頻閃,登時使得馬嘯林等人三人招架起來都手忙腳亂。一轉(zhuǎn)瞬間,三人已是汗流浹背,很明顯地處于下風(fēng)。
洛毅、徐進(jìn)見局面如此,眼看這三人隨時都有喪命在邢云海劍下的可能,怎敢袖手旁觀。立即躍身沖上,一下子變成以五敵一,但局勢并沒有明顯的扭轉(zhuǎn)。
一開始,邢云海尚要分心防備苗一鳳施放飛針暗器,如今人一多料她也不敢肆意胡為,登時全力使劍,劍勢更猛更凌厲。
一晃眼間,陣中的邢云海劍勢如虹,既快又詭異,猶如一條蒼龍盤旋那五人的四周,將那五人死死的困在他的劍影下。而邢云海使用的劍法,恰恰名叫‘蒼龍八式’
打斗中,瑯瑯鐺鐺的碰擊聲清脆悅耳,人與兵刃全化成一抹抹錯亂的影子,難辨彼此。
“他依然這么厲害,要想打敗他,實(shí)在太難了”
苗一鳳斂聲屏氣地在外圍看著,輕嘆一聲,但她并沒有立刻加入陣中來一起對付邢云海。
“給我出去”這是邢云海的聲音。
聲到人到,一個人影忽地由陣中飛了出來,摔倒在苗一鳳的身前。苗一鳳咦了一聲,后退一步,低頭一看,那人竟是‘南陽四漢’中的木匠徐進(jìn)。
他已受了傷,臉色一片青紫,當(dāng)即吐出一口血來就暈了過去。
“先生,好奇怪的手法?”苗一鳳看著身受重傷的徐進(jìn),內(nèi)心一震,不知如何是好。
驚嚇之余,忽聞身后一陣騷動,轉(zhuǎn)眼看去,就見一個人影穿竄在蒙兵間,蒙兵隨即逐個倒地身亡。
苗一鳳盯著那團(tuán)人影,嘴里嘀咕道:“他總算出現(xiàn)了,看看這廝到底何種人物,竟能令我蕾兒失魂落魄,半路出家”,眼神中泛起一抹恨意。
柳正風(fēng)來的突然,殺的突然,數(shù)十個蒙兵轉(zhuǎn)瞬間被他殺的所剩無幾,剩余幾個落荒而逃。
柳正風(fēng)身形一停,忽見一抹紅影襲來,立即旋身一避,手中劍連抖,數(shù)朵紅花飄落于地。
“好厲害的袖功”柳正風(fēng)落地,看向身前那個冷若冰霜的紅衣女人,贊道。
苗一鳳目光如電,將柳正風(fēng)上下打量一番,心想:“這小子雖然黑了點(diǎn),但也算一表人才,難怪我蕾兒對他那般癡迷”,便試問道:“你可曾見識這一招袖功?”。
柳正風(fēng)皺一下眉頭,疑惑道:“似曾相識!不知這位姐姐何故有此一問”
“似曾相識!好一個甜嘴蜜舌的負(fù)心人,我蕾兒真是瞎了眼竟然會看上你”
苗一鳳一聽,勃然大怒,衣袂長發(fā)無風(fēng)自飄,手一抬一條長袖如鐘棒那般擊向柳正風(fēng)。
柳正風(fēng)一怔,正想直接使劍迎著長袖沖過來,忽聞布袖中夾著簌簌的細(xì)微聲響,怎敢大意,一躍而起,旋身避開。
就見數(shù)枚飛針叮叮地射在院墻上,好一式‘袖中藏針’,真是令人防不勝防。
苗一鳳本想一招弄?dú)埩L(fēng),怎料卻被他身手如此了得,輕巧避開,立即使著長袖直掃而去。
“等等,姐姐請聽在下一言”
柳正風(fēng)聽了苗一鳳的話,心中已略知一二,剛避開‘袖中藏針’,尚未喘口氣,又看著長袖打來,立即躍起說道。
苗一鳳長袖打空后,立即收了起來,冷言喝道:“你有何話好說的,今日我非斃了你不可”剛才那種殺人般的眼神稍微緩和一些。
柳正風(fēng)看見苗一鳳停手,急道:“姐姐,若想知道真相,稍候我跟你細(xì)說”由于這是一件一時半刻說不清道不明的事。趁機(jī)轉(zhuǎn)頭看向邢云海那邊喊道:“師父,史格帶人來了,咱們要走嗎?”眼角的余光卻始終瞥著苗一鳳。
“好一個騙子!竟想出這樣的借口來給你師父通風(fēng)報信”苗一鳳臉色一沉,怒道,但她沒有急于出手。心中卻想:“史格來了,不知先生能否擊退馬嘯林等人趁早離開”
“現(xiàn)在無人,你們還在這干嘛”柳正風(fēng)對苗一鳳聽而不聞,大聲喊道,提醒那些囚者。
呆在街邊的那些囚者一聽,舉目四看,各路口的把守蒙兵和觀眾已不見了蹤影,想必已經(jīng)趁著大家不注意之時走了。如今,此處只有一些半死不活的蒙兵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這時候恰是他們該離開的時機(jī)。
忽聞陣中的馬嘯林大聲喝道:“想走,先嘗嘗馬某的‘神仙現(xiàn)形’這一招的厲害”
這一叫倒是嚇得那些要走的囚者一怔,但很快就發(fā)覺這話與自己無關(guān),便攙扶著快速沿小巷道離去。
“真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輩,今日老夫便廢了你”
就在這喝聲剛落之時,陣中人影錯亂,刀光劍影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登時‘南陽四漢’中其他三漢已被打散出來,摔落在一邊;隨之,一道劍光掠過,本來斗得非常激烈的拼殺戛然而止。馬嘯林雖然持鞭處在手握長劍、白發(fā)飄然的邢云海身前,但他沒有使出他口中所說那一式‘神仙現(xiàn)形’,或許今后他都沒有機(jī)會使出來了。
“無知小兒,敢在老夫面前賣狂”邢云海大踏步向柳正風(fēng)走來,陽光下猶如神光中走出來的神仙那般灑脫飄逸。他目光如炬看向苗一鳳,朗聲道:“你為何不出手?”
苗一鳳面色一紅,目光溫柔地看向邢云海道:“妾身知道不是先生的對手,明知要敗,何必浪費(fèi)那氣力呢”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算你識相。你師傅她可還活著”邢云海將目光一收,隨口而問。
這一刻,馬嘯林突然間用左手拿著自己的那把揚(yáng)名天下的長鞭,默不作聲地快步走了。由于他深深知道:對于一個廢人來說,別人給他的只有蔑視與白眼,再也不會有敬重與仰慕。與其留在這被人家冷言冷語,倒不如悄悄走得干脆還能落個名聲。
‘南陽四漢’逐個踉蹌爬起,攙扶著悄然退到一旁,恐怕已經(jīng)無力再戰(zhàn)了。
“家?guī)熞呀?jīng)仙逝十多年,那能像先生這般依舊光彩奪人,猶如神仙般人物”苗一鳳羞澀道。
“休要奉承我,你為何要與史格這伙人混在一起”邢云海正色問道。
苗一鳳聽著,心中一怔,不知邢云海是關(guān)心自己還是責(zé)問自己,急道:“先生這說的什么話?什么混在一起?如今都是大蒙的天下,為了族人,妾身這是來同史格談條件的,湊巧碰到一起而已”
“師父,你看,史格帶人了,咱們快走吧”柳正風(fēng)目光盯向那條街道,突然提醒。
邢云海目光看去,果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從那條街道走來,一時難以估計(jì)人數(shù)。
“風(fēng)兒,咱們走吧”邢云海輕聲道。
“先生你可以走,但他不能走”苗一鳳看向邢云海搶先道,說話時目光不由地瞥看向柳正風(fēng)。
柳正風(fēng)倒不在乎苗一鳳說什么,直接問道:“師父,咱們這樣走了,他們總不會再去找那些百姓的麻煩吧”
苗一鳳登時忍無可忍,喝道:“你這小子,屢屢當(dāng)我不存在,真是不知死活”說著,袖中一抖,中食指與拇指夾著飛針向柳正風(fēng)射去。
兩人僅有二尺之余,虧得柳正風(fēng)時刻戒備著,一見其出手,當(dāng)即向左一轉(zhuǎn),手中長劍一抖,挾帶勁風(fēng),數(shù)支銀針簌簌地落在地上。
“你這丫頭怎么還是這般臭脾氣”邢云海神色凜然,厲聲問道。
苗一鳳當(dāng)時一怔,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一時癡呆在原地,像失了神一樣。
邢云海繼而看向柳正風(fēng)道:“風(fēng)兒,現(xiàn)在也不是跟史格死磕的時候。咱走,也不要管她”說完便縱身躍上院墻。
柳正風(fēng)一見邢云海動身,急忙跟了上去,師徒倆直上街道邊的屋頂,疾奔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