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灰衣僧人心中的驚訝,其實這一點,還真要感謝白幻夜當年那個懶鬼父親。
沒錯,白幻夜能識字,全拜他父親當年夠懶所賜。
本來,以白破軍的德性,他才懶得花錢供白幻夜讀書,不拿那些錢去多買點酒喝就不錯了。
不過,當年白破軍帶他剛來到西謠城時,他才四歲多一點。
而那個時候,白幻夜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也就是世人俗稱的那種‘熊孩子’,即使再乖巧,那照顧起來也是相當麻煩的。
白破軍不勝其擾,煩不勝煩,最后干脆為了偷懶,忍痛花了幾兩銀子,將他送至書院中寄讀了幾年。
所幸那時侯,白破軍手中還頗為寬松,幾兩銀子也不放在眼中,隨便花。
直到五年后,白幻夜長成九歲,已經(jīng)比較懂事了,完全可以自己玩耍。
再加上經(jīng)過這五年,白破軍大手大腳,將家底也花銷得差不多了。
為了節(jié)省開銷,只能勒緊褲腰帶,所以停了白幻夜讀書,讓他回來幫忙做事。
但五年的時間,已經(jīng)足夠白幻夜習得不少文字了,所以這次燃燈寺發(fā)布通告,招收識文斷字的抄經(jīng)香客,他才覺得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而現(xiàn)在,五年的書院經(jīng)歷,終于派上了用場。
雖然繩頭小楷很難寫,而且久坐易疲,常時間保持手腕懸空更需要極大的毅力。
但白幻夜已正式踏入修行,精元氣流在身軀中緩緩流淌,便賜給他源源不斷的力氣,保持他精神健旺。
僅僅數(shù)柱香后,白幻夜便抄到了第一篇的結(jié)尾。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訶字寫完,白幻夜毛筆一提,瞬間離紙而起,一篇漂亮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便出現(xiàn)在他桌案之上。
“再抄兩篇,便足夠了!”
白幻夜?jié)M意地看著桌案上的般若心經(jīng),正準備繼續(xù)抄寫,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在他身周響起:“你通過了,不用繼續(xù)抄寫了,直接去內(nèi)屋吧!”
“???”
白幻夜一驚,抬頭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一名灰衣僧人,不知在他身邊佇立多久了,他凝神抄經(jīng),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
看了看桌案上僅只一篇的般若心經(jīng),再看看灰衣僧人那滿意的神情,他立即知道,是自己抄寫的這篇經(jīng)文,讓對方滿意了,才有這樣的待遇。
雖然說考驗,是一共要抄寫三遍經(jīng)文,三篇都檢驗合格才算正式錄用,但是,他自然也不會非要頑固到拘泥于這樣的形式。
既然青衣中年人張靜??梢灾苯用庠囦浻?,那在對方已經(jīng)認可他的文字功底情況下,他也不用平白浪費時間,抄寫這無用的經(jīng)文。
于是,白幻夜便施施然站起身,朝那灰衣僧人深深作了一揖,道:“多謝!”
說完,離座而起,直接朝著青衣中年人張靜海所在的那間內(nèi)屋走去。
四周,傳來一片喧嘩之聲。
所有人看到他只抄寫一篇,便被正式錄用,都不由有些不滿,但在灰衣僧人的呵斥之下,也只得快速安靜下來,繼續(xù)抄寫。
抄經(jīng)室中,一時只聞到筆落紙面的沙沙聲,靜可聞針。
……
“小兄弟,又見面了?!?p> 白幻夜剛剛踏入那內(nèi)室中,青衣中年人張靜海便似已有所感,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笑道。
“張院主!”
此時,已知對方身份,白幻夜自然不會再如原來那樣怠慢,拱了拱手招呼道。
說起來,他也算是半個書院出身,只是他在的時候,四海書院的院主便一直是現(xiàn)在的院主‘墨筆文香’張靈虛,并沒有聽說過張靜海這個名字。
如果他真曾經(jīng)是書院院主,那也極有可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難怪白幻夜之前沒有聽說過。
不過既然都是姓張,不知他跟現(xiàn)任四海院主張靈虛,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心中懷著這個疑問,白幻夜在他旁邊一張空桌上坐下,正好與他肩并肩。
一名灰衣小僧,快速從門外走來,手中端著一套全新的筆墨紙硯。
筆是最好的靈湖白毫,墨是深紅如鮮血一樣顏色的靈血墨錠,紙是上好的雪竹靈宣,就是硯臺都是一方名物。
小小的硯臺上,除了硯池,還潛伏著一只拇指大的靈龜,短小的尾巴縮在硯池中,頭部伸在硯臺外,縮頭縮腦,栩栩如生。
就這一套抄經(jīng)用的文房四寶,白幻夜粗略估算,至少就價值數(shù)十金。
不愧是西謠第一佛寺,當然也是唯一佛寺,身家驚人,換個其他小點的佛寺,絕對沒有這樣的手筆。
而這時,灰衣小僧又抱來了一套深藍顏色的經(jīng)書,遞到白幻夜的面前。
“施主,接下來您要抄寫的,便是這套經(jīng)書,一定要好好保管,不得有損。每日抄經(jīng)結(jié)束,都會有人前來回收,并驗證您一天的抄經(jīng)成果,當日結(jié)算?!?p> “請!”
說完這句話后,這名灰衣小僧就向白幻夜行了一個單掌佛禮,轉(zhuǎn)身離開了。
“經(jīng)書!”
目光落到那深藍經(jīng)書之上,白幻夜詫異的發(fā)現(xiàn),他竟然沒有在封皮上看到經(jīng)文的名字。
而打開一看,白幻夜雖然不懂佛經(jīng),但也看得出,這并不是一篇普通的佛經(jīng),經(jīng)文里,罕見的充斥著大量金剛怒目,降妖除魔的咒語內(nèi)容。
“莫非是,普門品大法咒?”
白幻夜聽說過,佛門之中,有一部經(jīng)書,專司降妖伏魔之用,等閑僧眾并不修習,只有寺中的執(zhí)法武僧,需要鉆研,一旦修成,里面有種種神通奧妙,玄奇無比。
當然,這部經(jīng)書,就算普通人得到,也沒有什么用處,因為并沒有與之相匹配的佛門心法,根本發(fā)揮不出絲毫效果。
但是,如果真是普門品大法咒,再由靈血墨錠來書寫,卻絕對擁有不凡的偉力。
如果再由深通佛法的人使用出來,那威力之大簡直不可思議。
心中一動,白幻夜隱隱明白,燃燈寺如此大張旗鼓,不惜代價的請人抄寫經(jīng)書,為的是什么了。
沒有其他,只有一個答案。
那就是為了,應(yīng)付白猿的再來。
衣冠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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