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去意已生

　　田齊的簡易療法起到了一些效果，但高燒雖退，卻依然全身乏力，咳嗽不止。田齊自己判斷，這是感冒后期常見并發(fā)癥，可能轉(zhuǎn)為了輕度肺炎。

　　田齊安慰劉氏，說自己年輕體壯，只需靜養(yǎng)數(shù)日，再服幾劑姜湯，應(yīng)該可以無藥而愈。

　　劉氏對田齊自己的“醫(yī)術(shù)”并不信任，依然憂心忡忡的等待著曹性把高醫(yī)士請回村寨。

　　夜色微沉，曹性擔(dān)心延誤田齊的醫(yī)治，一路急行，連夜返回。

　　見到曹性獨自返回，劉氏一驚，有些責(zé)怪的詢問他道：“高醫(yī)士呢？為何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曹性飛身下馬，將藥方和草藥包裹交給劉氏，氣喘吁吁的說道：“按方抓藥，先給阿齊服下一劑?！?p>　　劉氏不敢耽擱，一邊命令李氏照方煎藥，一邊將曹性扶入正堂休息，詳細(xì)詢問藥方來歷。

　　曹性把五原求醫(yī)的經(jīng)過詳細(xì)告訴了劉氏，然后一再叮囑劉氏：“高醫(yī)士已經(jīng)在一個月前返回了冀州，五原再無良醫(yī)坐館了。這藥方和草藥，嬸嬸千萬收好，以備不時之需?！?p>　　劉氏輕輕點頭，轉(zhuǎn)對曹性行禮稱謝。

　　曹性回了一禮，急切的問道：“阿齊的病可有好轉(zhuǎn)？高燒可退？”

　　“燒已經(jīng)退了。不過，他依然乏力，咳嗽不止，難以起身?！痹跐h代，一場感冒也算得是大病了，劉氏不敢大意，心中憂慮未解。

　　“我去看看他?！辈苄孕卸Y告退，來到田齊房間探望。他要把張世平和蘇雙兩人的情況轉(zhuǎn)告田齊。

　　曹性來到田齊的房間，只見田冀和田豫守在榻前服侍，田齊倚靠在榻桌上，輕聲教兩人讀書識字。

　　田齊見曹性進來，揮手對兩個侄子說道：“今日就到這里，你們下去休息吧?！?p>　　“諾?！碧锛胶吞镌ハ騼扇诵辛艘欢Y，轉(zhuǎn)身告退。

　　曹性看了看田齊，見他臉色紅潤，精神健旺，稍稍放下心來。他坐到田齊對面，把到五原求醫(yī)，遇到張世平返回五原等事情詳細(xì)稟告了一番。

　　曹性有些擔(dān)憂的說道：“聽蘇雙和張世平話中的意思，他們對擒拿赤里海并無把握，想讓我出手幫忙。我沒有聽你提起過此事，又擔(dān)心延誤你的病情，所以沒有貿(mào)然答應(yīng)?！?p>　　田齊點頭說道：“你這樣做是對的。如果蘇雙和張世平連這點兒實力都沒有，那我們這羊毛生意萬不可托付給他們兩人。他們邀你出手，其實也是在試探我們。他們想知道，我們對穩(wěn)定邊郡局勢迫切到什么程度。從中可以判斷我們邊郡良家子對平滅匈奴叛亂有無底氣?！?p>　　曹性輕哼一聲說道：“商賈之人果然多疑而不可靠。吾等良家子舉家都在邊郡，豈會坐視匈奴叛亂，自身毫無防備？歷次出征，騎士出擊，樓船守家，以為定例，有何好試探的？”

　　田齊苦笑搖頭：“如果邊軍大敗，騎士盡喪。單憑樓船子弟，只有防守之力，卻無進攻之威，終究是保護不了邊郡安穩(wěn)的?！?p>　　曹性默默點頭，意興闌珊的說道：“大軍真的會慘敗而歸嗎？要不要通知各位村老，早做防備?！?p>　　田齊從懷中掏出一塊錦布遞與曹性說道：“這是我畫的工事圖，你交與村老。如果可用，盡快按圖施工，增強村寨的防御之力。即便匈奴未叛，將來也可有備而無患。另外我已令何豐制作了一批新式弩炮（羅馬絞力弩炮），藏在工坊成衣庫房之內(nèi)，等危急時刻，你可取出來使用，或許能出其不易，扭轉(zhuǎn)危局?！?p>　　曹性聽田齊語氣消沉，似有交待后事之意，心中大驚。他接過絹圖，不解的看向田齊：“為何讓我取用？你呢？”

　　田齊輕輕說道：“我？為了將毛衣生意擴展于天下，我想到大漢各州郡走一走，看一看?！?p>　　其實田齊這些天思索下來，還是覺得留在北方并不安穩(wěn)。他已經(jīng)做好了舉家遷移的準(zhǔn)備。等他積攢足夠的錢財，買了官職爵位，便想帶家人南下，去往交州，也就是后世的廣州一帶，避開中原戰(zhàn)亂。在田齊的歷史記憶里，交州是三國時代難得的平靜之地。

　　曹性默默點頭，告辭而去。他已經(jīng)聽出了田齊的心意，知道田齊打算離開邊郡，離開南河村寨。人各有志，雖然他有些不舍和不情愿，但他沒有權(quán)利阻止田齊，也沒有資格留住田齊。

　　曹性回到家中，取出田齊所給的絹圖仔細(xì)查看。只見上面詳細(xì)描畫了如何開挖戰(zhàn)壕，如何交錯設(shè)置石堡，如何改造寨墻，成犬牙交錯之狀。還用蠅頭小字，標(biāo)明了各處石堡、寨墻上應(yīng)該擺放的兵力和兵器，以及諸多新奇的防守之法。

　　按照田齊的規(guī)劃，整個村寨，以寨墻為中心，前設(shè)三道一米深，三米寬的壕溝，溝內(nèi)栽種荊棘，可以減緩騎兵沖擊。寨墻犬牙交錯，安置弓弩和弩炮，作為第一道防線。寨墻后面，沿入村山道，交錯設(shè)置石堡二十處，擋墻四十面，并以壕溝相通，利用地勢和弓弩逐步防守，可進可退。村寨各街巷入口，都建一石堡，作為最后的防線。

　　這是田齊結(jié)合后世八路軍進行平原游擊戰(zhàn)的經(jīng)驗以及明代長城軍事防御體系，精心制定的村寨防御工事圖。田齊相信，有了這些超越時空的武器和防御工事，足以抵擋上萬大軍的圍攻，保證村寨安全了。

　　曹性也是自幼熟讀兵書，立志沙場爭雄的一員猛將，如何看不出這些工事的厲害。他手捧絹圖，輕聲自語道：“如此防守，如村壯心齊而用命，足以抵擋萬軍沖擊，足以力保村寨百年安穩(wěn)。阿齊果然胸懷錦繡，智計百出。可惜此等人才，奈何心無大志，總想著遠(yuǎn)遠(yuǎn)逃開？”

　　曹性不理解田齊為什么總是愁眉不展，為什么總是憂心忡忡。他也不理解田齊為什么突然沒有了膽氣和壯志，變得畏畏縮縮，謹(jǐn)慎小心。以前的田齊激情四溢，豪氣干云，有仇必報，有恩必還，何等的痛快決絕。以前的田齊絕不會如此隱忍，絕不會如此消極。

　　曹性暗自懷疑，田齊可能是因為呂布干涉他與呂繡的婚事，才變得如此消沉。曹性暗自懷疑，田齊打算逃離南河村寨也與呂布的威脅有關(guān)。他仔細(xì)收好絹圖，暗自下了決心。他要跟呂家村老好好談一談，要讓呂家村老勸說呂布，不要將田齊這等人才趕離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