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十年顯然是意會不了此時此刻我的心境得,我沉默下來,別過臉不去看他,現(xiàn)如今,我還是沒有辦法面對他。
蘇十年也沒有再說話,收好那些化妝品,安靜坐在我身邊,手機也不玩,就這樣靜靜看著我。
哪怕我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他強烈的目光。
許久,我被這目光灼得心慌,睜開眼睛問他:“干嘛一直看著我?”
話音剛落,就看到蘇十年略顯憔悴的臉頰上,淚水大顆大顆掉下來,順著他消瘦的下巴,一路滴到我的手背上。
我瞬間愣住,面對他這副模樣,即便過去了很多很多年,我依然會驚慌失措。
“你怎么哭了?你別哭啊……你……啊……”
慌亂中扯到傷口,痛得我吸了口冷氣。
蘇十年緊握住我的手,趴在我床邊無聲嗚咽。
我無法動彈,下意識的回握他的手。
內(nèi)心掙扎了下,終究還是無法克服心里那份強烈的掛懷。
許久,聽到他哽咽著叫了我一聲:“晚晚?!?p> 我猶豫了下,應(yīng)了聲:“嗯?!?p> “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我沉默,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著的,仿佛沉迷在一片墨色的海洋,在溺水與得救中反復(fù)輪回,不知道自己是死還是活著,直到晴語出生,我看著她稚嫩脆弱的小臉,終于看到了一絲光,也終于從那片海洋里慢慢往上漂浮。
而今,隨著晴語的成長,我有了活著的感覺,只是一直放不下時令的突然離去。
怎么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若是查不出個結(jié)果來,我怕自己壓抑的神經(jīng)會斷裂,會帶著晴語同我走向可怕的深淵。
見我不說話,蘇十年起身擦掉淚痕,蒼白的笑了笑,深邃的瞳仁里有遺憾,更多的卻是心疼。
“我不管,春不晚,我不會再放開你了?!?p> 他這樣說。
我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他也沒有再說什么,安靜陪在我身旁。
后來的日子,他都一直陪在我身邊,只是很多時候我們都無話可說,病房里安靜得只有機器的滴滴聲。
這樣過了一周后,警察突然走進了我的病房。
我正疑惑為何警察會來時,這些時日一直被我打擾到害怕的李警官首先開了口:“是這樣的,我們接到蘇先生報案說有人把你推到馬路間導(dǎo)致你出了車禍,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差到了些許眉目,想來向你問一些話。”
經(jīng)過一周的治療,我已經(jīng)可以坐起來了,忙喚蘇十年把我扶起來。
蘇十年依言把扶我坐起,李警官這才掏出筆記本邊記錄著,邊問我:“更早一些時候我們接到報案說你家有入室搶劫的人對吧?”
我連連點頭。
警察又繼續(xù)問:“你能再仔細(xì)說說當(dāng)時的情況嗎?”
“當(dāng)時我女兒已經(jīng)睡下了,我半夜聽到房子里有些聲響,就驚醒了過來,然后看到有人在用棍子開我的窗,我嚇了一跳,問了句是誰,那人驚慌失措的跑走了,我當(dāng)時還看清了那個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第二天我去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小偷居然搭了梯子,卻又很奇怪我家大門都被撬開了還搭梯子爬窗戶?!?p> “后來第二天有人公然闖進我家,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當(dāng)時若不是有……”
想起這件事,我不由得停頓了下,看了眼蘇十年,猶豫著說到:“若不是有蘇先生的話,我都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p> “那段時間,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來過你家周圍?”李警官問到。
“這我著實沒有注意,不過我在搬回來的時候買過許多盆景,當(dāng)時花店老板特地找了兩個員工過來幫忙,當(dāng)時有個高高大大,臉上有疤的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是就這樣懷疑人家,是不是……”
警官邊寫著字邊回到:“這種事情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自有分寸,之前沒有想到會這么嚴(yán)重,如今已經(jīng)對你產(chǎn)生了人生安全,我們已經(jīng)立案調(diào)查了,請你耐心等待?!?p> “好的,辛苦了各位同志?!?p> 談話結(jié)束,蘇十年起身送幾個警察出去。
想來這些年我同警察淵源可真深,而且多半時候都是在醫(yī)院進行筆錄。
有些哭笑不得。
蘇十年過了許久才回來,手里多了個保溫盒。
“順便給你買了飯?!?p> 他邊說著邊打開保溫盒,把里頭的玉米排骨湯盛了一碗,吹涼到合適的溫度,才遞給我。
“趁熱吃?!?p> 寒冬里喝一碗熱湯再愜意不過,我欣然接下,只是有些驚詫,他既然還記得我喜歡吃玉米排骨湯,排骨要純瘦肉的,湯要撈到只能看到零星幾點油花。
我喝著那碗香甜的湯,內(nèi)心卻抑制不住一股酸澀,就要化成淚水從眼眶滑輪。
如果說我的人生算得上美滿,那多半要歸功給深愛過我的兩個人男人了吧。
蘇十年默默坐在我身旁,看著我一口一口喝完湯,吃完飯,揚起笑容說到:“晴語已經(jīng)出院了,等一會兒艾希會帶她過來看你。”
“真的?”我驚喜,開心的又多喝了一碗湯。
下午,艾希如蘇十年所說,帶著晴語來了,小家伙看到我,開心的往我懷里沖,撞得我腰身一陣劇痛。
艾希工作忙,同我寒暄了幾句匆匆的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們?nèi)齻€,小晴語膩歪夠了我,就去膩歪蘇十年。
我看著他們父慈子孝的模樣,將蘇十年那張臉同時令的臉重合了起來,仿佛他回到了我身邊。
腦海里恍惚想起艾希曾經(jīng)對我說過:你知道嗎,蘇十年有一半的骨髓時令的,你不覺得這算是一種重生嗎?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想起這句話,只是看到晴語開心的模樣,我突然發(fā)現(xiàn),她變得完整了起來。
她未能看見的父親模樣,以及她未能得到的父愛,都在蘇十年這里得到了。
雖然我抗拒著蘇十年,可我始終無法否認(rèn),他是唯一一個讓小晴語感到安心的人。
我無法同蘇十年親近,但我不能阻止晴語同她親近,去得那份如山般只屬于父親的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