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鈴鶴的聲音好似就在耳邊回旋,葉笙似乎看見水中倒映出鈴鶴的面容。他癡迷地伸出手,但是指尖碰到水面的那一刻,鈴鶴的臉破碎在一圈圈漣漪之中。
他順著溪流,打算前往回溯谷,那是他第一次出現(xiàn),見到鈴鶴的地方。
曾經(jīng)的回溯谷是盤挪修建給鈴鶴居住的地方,后來盤挪把六焰樽交給鈴鶴看護(hù),葉笙在回溯谷中誕生了。
此刻的回溯谷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打理,樹木遮天蔽日,藤蔓曲折纏繞,儼然一派原始森林的模樣。但是偏偏古樸濃密的綠色之間,還有一處小寨子。
那是一群花妖樹妖在這里建的住所,葉笙沒有驅(qū)趕他們,和他們相處得還好。
一開始的時候,薛明川就是被召喚到了這里,本以為鈴鶴會占據(jù)薛明川的身體然后蘇醒過來,可是一切都和葉笙想得不一樣。鈴鶴的魂魄是葉笙一點(diǎn)一點(diǎn)收集起來的,擁有了肉身之后,主觀意識居然還是薛明川。
然后薛明川就趁機(jī)跑了出去,葉笙帶了幾個花妖出去找她,就遇見了展青痕。
“阿笙!”走進(jìn)回溯谷的時候,一個樹妖叫住了他。
葉笙回頭,看見一臉不爽的樹妖絡(luò)九。洛九是一眾精怪里道行比較深的,平時說話也沖。
“你害死了我們五個同伴!”洛九咬著牙,要葉笙給個說法。
葉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那是意外,他們是被天火殃及的,不是我的本意。”
葉笙對外人就是這個態(tài)度,但是在洛九看來,葉笙就是傲然和目中無人。
這里居住的精怪都知道,葉笙本事強(qiáng)悍,所以他們一直在葉笙的庇護(hù)下生活得蠻好。但是隨著時間推移,葉笙的脾氣有些難測。
孤獨(dú)的時候,他扎紙人,洛九他們也能理解,可是那些紙人隔三差五就在夜里變成人,連他們這些精怪都覺得那個山城瘆人。
但是葉笙不以為然,那些紙人會和他講話,雖然樣子恐怖,可是葉笙的確挺開心的。
再者就是葉笙這次觸動天雷,將五個花妖活活燒死了。
洛九覺得葉笙說話的語氣太欠揍了。怒從心起,開口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身體里流著魔血,你是個半魔,你一旦心念有波動,會引發(fā)多少事情你知道嗎!”
葉笙一改淡漠的表情,冷銳地盯著洛九,問:“你說什么?你說我身體里有魔血?我是上古神器的精魄凝聚而成,我怎么可能會有魔血!”
洛九被葉笙嚇了一下,說:“你自己當(dāng)然不知道,可是我們感覺得到,你一旦心念不正,這個結(jié)界里就會觸發(fā)很多撕裂的時空縫隙。特別是這兩天,不斷有空間在撕裂,你知不知道你無形中害了多少人!”
“你說什么?”葉笙一臉訝異,不可置信地說:“我下意識的舉動,害了很多人?”
“你影響著這個結(jié)界里的四季變遷啊。我們這些花妖書妖也是因?yàn)槟愠渑娴撵`力才那么快修煉成人形的”洛九解釋道。
葉笙突然有些迷茫,他的記憶并不完整,他蘇醒之后好長一段時間都是渾渾噩噩的,也就是在那段時間,洛九他們出現(xiàn),然后葉笙開始扎紙人,再然后就是有些紙人在黑夜活了過來。
那些活過來的人雖然都只是紙人,可是他們有著之前拉伽山族人的魂魄,他們都認(rèn)得葉笙。
其實(shí)葉笙一度以為那是上天給他的饋贈。直到他收集到鈴鶴的魂魄,薛明川就出現(xiàn)了。他以為一切都是天意。
原來不是這樣的,他的本體是古祭器,是凡人在向神靈祈求時使用的工具,他承載著一種意念,一種心靈深處的渴望或者說是執(zhí)念。
他醒來的時候是孤獨(dú)的,拉伽山?jīng)]有一個人,于是他內(nèi)心開始渴求伙伴,所以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花妖樹妖成形,成了他的伙伴。
后來他對拉伽山族人的思念又成為了一種無形的祈求,他扎完紙人,無形中就召喚了很多無辜的人來獻(xiàn)祭,于是那些紙人開始慢慢復(fù)活。
只是來到拉伽山的是展青痕一行人,他們不缺乏靈力強(qiáng)沛者,有些時候葉笙無法左右他們,雙方在不知情的狀態(tài)下大打出手。葉笙以為他們是來阻止他找回愛人的,而展青痕一行人則以為一切是葉笙的本意。
雖然葉笙已經(jīng)大體知道展青痕們不是敵人,可是如果要找回完整的鈴鶴,不得已還是要犧牲掉其中的某一個,他已經(jīng)慢慢和展青痕是對立面。
哪怕他知道這不是什么老天的饋贈,而是因?yàn)樗偶榔鞯哪芰π纬傻囊粓霁I(xiàn)祭之禮。但事到如今,他不會放棄鈴鶴。
“那又如何呢!”葉笙臉色一變,自言自語般,說:“我不在乎,我只要讓鈴鶴回來。其他的我不在乎。”
葉笙話音一落,突然一陣狂風(fēng)襲來,周遭樹木被強(qiáng)勁的風(fēng)吹得吱呀作響,一時間昏天暗地,飛沙走石。一棵被藤蔓纏住的古樹卡啦一聲從中斷開,噼里啪啦地被颶風(fēng)席卷著朝葉笙和洛九飛來。
葉笙拉著洛九退開一步,那棵枯樹就砸在兩人幾步開外,巨大的力量讓兩人面色一變,心生敬畏。
“你在干什么?”洛就驚慌不已,看著葉笙,臉色慘白,低聲道:“你不要生氣,你關(guān)乎著整個拉伽山的命運(yùn)啊?!?p> “不是我!”葉笙咬牙切齒,已經(jīng)在盡力壓抑著情緒,說:“趕緊回寨子里,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出來?!?p> 洛九慢慢退開,擔(dān)憂地看著葉笙,說:“你小心一點(diǎn)。”
說完洛九急忙跑開了。
葉笙在確定了洛九已經(jīng)安全了之后,抬眼看了一眼四周,觀察著一切。
風(fēng)來得又急又快,這似乎是誰在召喚著萬物之力。一開始還是黑夜的天空,突然間另一半開始光亮大作,整個拉伽山結(jié)界內(nèi)的天空割裂成兩半,一半黑暗,一半清亮。
這樣詭異的一幕也被還在山城的南星等人看到,慕然整個人已經(jīng)傻了,怔怔地看著白天黑夜的割裂,久久回不過神來。
南星突然覺得無比虛弱,捂著額頭差點(diǎn)站不穩(wěn)。
“莫大哥!”慕然關(guān)鍵時刻絕不馬虎,迅速沖上來扶住南星,詢問:“你怎么了?”
南星頭疼欲裂,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響,覺得腦海中有什么記憶在蘇醒??墒堑犊贪愕奶弁丛谀X海中劃過,南星神形劇痛,支持不住,緩緩昏了過去。
“莫大哥!”慕然簡直被嚇?biāo)懒?,趕緊抱住南星,把他扶到屋檐下靠好。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現(xiàn)在誰也不在身邊,睿智的大人和明川被囚禁,唯一一個超強(qiáng)戰(zhàn)斗力此刻又是這幅模樣。眼前的景象又是慕然從來沒見過的,他一介凡人,連看街口砍頭都要捂眼睛,更別說在拉伽山遇見的這些了。
他突然覺得他一個要身份沒身份,要修為沒修為的凡人,混跡在一堆大神中間實(shí)在是太遭罪,也太容易打擊到他的自尊心了。
他看著那今生都沒見過的詭異場面,只能緊緊抱住昏迷的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