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月清明,月朗星稀
我飛升成仙已然有三百多年了,這三百年間雖無大成就,但是領(lǐng)著這方天地的妖獸、精怪,耕作桑農(nóng)、織布翻瓦,卻也過得悠然自得,甚是心安,想著沒有功勞也算是有苦勞,上清三十三重天上的神明,定是會記在心上,我這散仙約莫再過幾百年感動了上蒼,也能上天庭得個有封號的仙君當(dāng)當(dāng)。想想都美滋滋,于是乎,對于這桑農(nóng)的事情越發(fā)的上心
櫻落山地處東荒大澤以北,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山頭,想來萬萬年前應(yīng)是個寸草不生、窮山惡水之地,應(yīng)著這是塊仙氣全無的地方,雖是開天辟地萬萬年過去了,卻從未出一個像模像樣的神仙,倒是常出些兇狠異常的妖獸,不僅在這山中作亂,也時常下山危害地方百姓,搶食山下村民養(yǎng)的雞鴨,豬牛……
所以,這櫻落山,名字聽著好聽,卻是這方地出了名的兇惡之地,平常百姓是斷不敢輕易靠近,偶有獵戶上山打野,也是定要在日下山頭之前離開的,且也只敢在山腳附近獵些個野兔野雞回去
……
“這山上有妖精哩,可厲害了,活了不知道幾百年,去不得去不得”
“你要是不聽話,給你扔到櫻落山上喂大妖怪……”
……
我本是這山里的一只其貌不揚,且資質(zhì)平平的狐貍,名喚羽笙,修了三百年的仙,還是只普普通通的狐貍,常常因為不夠聰明而受粟御的嘲笑,我忍!
我自認(rèn)為我是個深明大義的狐貍,斷不會跟一只蛇計較,待我化形,會說話了,你且等著
粟御是一條青蛇,比我早兩百年出生,本來他同我一樣是修仙的,可是修仙清苦規(guī)矩甚多,最重要的是粟御同其他妖精都覺得櫻落山,山窮水惡,風(fēng)水奇差,不易修仙道,于是他就改修妖道了,這妖道確實好修,粟御三百來歲就化形了,山中像我這般三百歲還一無所長的已然很少數(shù)了
于是這一等,又等了兩百年,我堪堪學(xué)會了開口說話,然而跟我一道修行的妖精們都已經(jīng)化了形于是我走到哪兒都會有小妖小怪問我:笙笙,你一心向道,修仙修了五百年可是修出了什么門道?怎的才修成靈識
我嗤之以鼻,不愿與他們計較,但是心里還是挺難過的,仙道果然難修,尋常的妖獸三五百年都必然已經(jīng)化形了,而我這五百年才化出了點靈識,委實有點兒慘
落霞峰上的老榆樹卻是個慈祥的人,總夸我是個耐得住性子的妖,是根修仙的好苗子,我將他看作知心人,老榆木是棵兩千年的樹妖,名喚扶塵君他兩百歲的時候就化了形,化形了以后他便喜歡去人間游歷
總也不在櫻落山,于是我就趁他不在,在他的身上挖了大樹洞,用來做窩。他不在的時候我就會住到樹洞里去,落霞峰有湖有瀑布,落英繽紛,芳草萋萋,可以看星辰浩瀚、落日余暉,反正是個頂好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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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我同往常一樣趁著落日在外溜達(dá),找些吃食,再過一個月要入冬了,這些年,不曉得怎么回事,櫻落山的冬日比往年長了不少,且越來越冷,需得在冬天下雪前得多藏些果子,免得出五百年的老狐貍一個冬天就餓死了這樣的笑話
我正伸著鼻子尋找食物
只聽的嘭的一聲
一只紋著祥云勾勒著金邊,壺口處一枝紅梅點綴的白玉瓷瓶,骨碌碌地滾落在眼前的草叢間
“嘶~是什么東西竟砸到我頭上”
我疼地捂著頭趴在草里
這東西險些將我砸暈了過去
我氣沖沖的往四周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周圍安靜的很,連妖獸的影子都沒有,回過神來拿起瓷瓶細(xì)細(xì)端詳了起來
這瓶子里面不知裝了什么東西,我拿起瓶子搖了搖,竟沒聲響,于是大著膽子開了塞,一瞬間似是聞到了什么美味,我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伸頭往里看,以為是什么稀奇的寶貝,味道竟這么香,瓶中無它物,僅僅一點透明色的液體,我咋咋嘴巴“怎的這水聞起來那么香……”
饞的我仰頭咕嚕咕嚕咕嚕就把這壺水喝完了,喝完還仍是意猶未盡,直嘟囔
“好喝好喝,這水也不知是在哪個地方尋來的,讓我知曉了,定是要把狐貍洞一同搬過去的”
只是這水喝完之后我便昏昏欲睡,似是要抬不起頭來,這時夜幕降臨,天邊已經(jīng)架起一顆下弦月,深秋山林,秋風(fēng)乍起,吹的我一激靈,我趕忙拖著沉沉的身子往狐貍洞跑,這個季節(jié)若是宿在外頭,晚上指不定被什么虎妖狼妖獵回去當(dāng)下酒菜
……
不久,云間似有人影綽綽
有人說道
“唔,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這天大地大,仙君只道是在這東荒大澤上頭丟的東西,這東荒大澤千萬山河,這這這到底該從哪兒找起吖~”著綠衣的仙童面上一片土灰,愁著眉頭說道“到底是什么寶貝,竟讓仙君急地失了魂魄般”
“噓,小聲點,我聽說,是往生殿的那位神明賞的東西”另外一個穿著墨藍(lán)色水袍的仙童壓低了聲,小心地說道
綠衣的小仙童不再多問,心下了然,怪不得仙君如此著急,因為此刻他也是心急如焚
丟了神明賞賜之物,那可真的是大大的不敬
會遭天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