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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斷頭計劃

第12章 逆蝶還陽,死灰復(fù)燃

皇后斷頭計劃 嵐銀子 3546 2019-05-30 13:52:45

  云芊芊光榮的從死灰中爬起,這次,依然沒有死。她跟盛心別院里面充斥的易燃易炸物相比,簡直就是燒不壞的金剛鉆。

  令人驚奇的是,在她身下的顧若朝也還沒有咽氣。明明衣服頭發(fā)都已經(jīng)燒爛了,卻仍然堅強的活著,這是有多么不想離開人世?。?p>  “若朝。”云芊芊試圖搖醒他,在做出這一動作時自己也覺得有些微妙,似乎前一刻還深恨這個人,這會兒卻倍覺親密。另則,無論任何人在這種情形下都不該認(rèn)為像個焦炭的顧若朝還能醒來。

  常理在今天頻頻失效,這塊“焦炭”真的睜開了眼睛,見到云芊芊,瞳孔中產(chǎn)生了一瞬間的恍惚。

  心頭焦躁的云芊芊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變化,她近乎聞到了顧若朝被燒以后的烤肉香味,一股隱匿的悲傷徹底爆發(fā),面容乍顯柔和,語聲是從來沒有過的弱勢,“若朝我錯了,怎么辦,我連陪你死都做不到?!?p>  顧若朝看到這一幕,艱難的出聲道,“娘子,你跟新婚那日……一樣美?!?p>  “若朝?”云芊芊嚯的起身,不敢相信的扒拉干凈顧若朝烏黑的臉龐,再三確認(rèn),“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沒死!”

  顧若朝極力思考這一天一夜的經(jīng)歷,并非指發(fā)生火災(zāi)之前,而是記憶里回到過去的這一天。這記憶是如此清晰,令他排除了虛假的可能。

  腦海中,人生竟然分離出第二重經(jīng)歷,自他八年前不一樣的新婚開始,有了另一條生命軌跡。眼前的云芊芊也比原本的云妖精多了一絲可愛,在稍早以前,她還是一個歇斯底里為求“去世”不擇手段的人啊。

  顧若朝精神力有限,這些無法想明白的事都不適合這個時期多做考慮,他感覺到身體狀況在急速惡化,對云芊芊擠出淡淡的笑容,費勁的道,“還沒死,但是……很快就活不成了。”

  “不怕,我護你。”云芊芊將顧若朝扶起,兩人手掌相接。對掌時,將護體真氣全數(shù)灌入顧若朝體內(nèi)。

  以上行為無異于自殺,要是以往云芊芊做出這樣的舉動,顧若朝必會阻止。但現(xiàn)在顧若朝明白了,護體真氣對云芊芊來說可有可無,她若真氣散盡而死,只需等復(fù)活之后就會一如往常。

  洶涌的大火并沒有被撲滅,而是屋子里能燒的東西都燒毀了,只剩一個空架子,像是野炊時的燒烤爐忘了添炭火。屋外卻又是另一重奇景,整座盛心別院被一股詭異的火焰包裹住,那火焰之中還藏有一雙眼睛,在等待著自己的獵物出現(xiàn)。

  顧若朝手背上的蝴蝶翅膀亮了一下,旋即隱沒。

  “請幽武侯顧若朝,出來接旨?!币宦暡荒胁慌募?xì)長嗓音從火海對面?zhèn)鱽怼?p>  院外風(fēng)聲鶴唳,忙碌的青翡為這撲不滅的大火愁得發(fā)髻都散了開來,頂著一個雞窩頭指揮眾人到更遠(yuǎn)處取水。

  這道不男不女的聲音卻帶著一群大內(nèi)禁軍不期而至,這些禁軍全是騎兵,從堪堪能見的地方走到盛心別院外,只用了幾息時間。

  青翡心中怒罵:這一個個不做人事的大尾巴狼,從盛山的河里人手挑兩桶水上來,大火不就能滅了嗎,現(xiàn)在全都空著手上來當(dāng)什么大爺!

  禁軍隊伍中,為首的是一名藍(lán)衣太監(jiān),指翹蘭花,騎在馬上很是顛簸,手里掛著明晃晃的一物,確是圣旨無疑。而他身后跟隨的侍衛(wèi)個個配備鎧甲長矛,儼然一副臨敵備戰(zhàn)姿態(tài),一看就來者不善。

  救火的人們不得不停下手頭的工作,等這太監(jiān)四平八穩(wěn)的下馬,潤了潤嗓,唱戲一般念到,“顧若朝跪下接旨,奉……”

  才念出第一個字,迎面釋出一道凜然殺氣,“見箭止步,顧家不歡迎你們?!鄙碇谏珓叛b的顧成夕躍上一棵大樹,空放兩箭,第二箭恰好從那太監(jiān)耳旁刮過,濺出一條血花。

  這殺氣有形,令禁軍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那太監(jiān)原顯傲慢的眼神中流露一絲驚慌,高舉圣旨擋在身前,冷冷哼道,“敢襲殺朝廷命官?灑家劉允,可是來宣讀圣旨的?!?p>  “劉公公既要宣旨,就請把圣旨拿進來?!痹栖奋凡患辈痪彽穆曇魪幕鸷V畠?nèi)傳出,全不似身處危機之中,如是在說,我在屋內(nèi)洗澡請稍等片刻那樣。

  “顧侯既然身有不便,灑家即在此宣旨了。”雖然心頭惱火,劉允卻將怒氣壓下,以圣旨為先,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幽武侯顧氏若朝,累世簪纓,身負(fù)先帝重托,然任意妄為,欺君擅權(quán),內(nèi)結(jié)文武,外交藩人,反意昭然,怙惡不悛。罪行種種,朕心甚痛,今革去開國一等侯爵位,免兵部侍郎職,待秋后問斬。其妻云氏,入教坊司為奴,家產(chǎn)籍沒,族人及家眷免罪。欽此!”

  圣旨念畢,顧府家丁皆心若死灰,好在旨意中并未說要發(fā)落家眷,他們也算是逃得一難。

  青翡卻怒目圓睜,大叫,“好一個教坊司為奴,我抄你姥姥!”只把鞭子一丟,自火場中抽出一根正在燃燒的長條椽子,直直的向劉允擊去。

  兩個負(fù)責(zé)保護劉允安全的護衛(wèi)拔出雪亮的繡春刀,聯(lián)手將長木截下,俱被壓得跪倒在地。

  “哈,不過如此。”青翡大喝一聲,沖上前去,欲奪下圣旨。

  顧成夕亦在暗中搭箭欲射,做為內(nèi)侍的劉允怎會有武力傍身,千鈞一發(fā)之際,直覺的回頭大喊,“郡君救我!”

  “簌!”

  在雪雕弓上的箭離弦之前,一枚銅盾從后隊擲出,擊打在劉允的后肩上,將他打出一個跟頭。劉允摔出這一跤,非但未傷,反而得以躲過箭矢,就是身形狼狽一點。

  一眾侍衛(wèi)趕忙來救,劉允大呼慶幸,再不敢離侍衛(wèi)們太遠(yuǎn),在泥地里滾了兩圈,藏身劍戟之后,罵咧咧的道,“顧…顧若朝謀反啦,證據(jù)確鑿,給灑家將那兩個丫頭一并擒下,剁成肉醬?!?p>  侍衛(wèi)隊里,數(shù)十人拿著紅纓槍出列迎敵,卻被后隊趕來的一位女將軍阻止。

  這女將英姿颯爽,趕到前陣,拾回地上的盾牌,返身示以一張清秀臉孔,形容散漫的說到,“劉公公,得饒人處且饒人。顧家的小丫鬟與你又有什么冤仇?不過是不愿主母受辱而已?!?p>  劉公公兇惡的道,“慕嘯月,你站哪一邊的?灑家偏不饒人,顧府既有人反抗,就給我一律格殺!”

  “那你便殺吧,不過我卻要走了?!蹦絿[月一踩馬蹬,招呼了一聲“慕”字旗下的幾名將士,撥馬便退,一邊說到,“陛下命我護你前來宣讀圣旨,如今圣旨宣讀完了,顧若朝也命不久矣,本君就不來占你擒殺顧侯家眷的功勞了。”

  劉允心知慕嘯月要是走了,倚仗就減去一半,幽武侯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單是那躲在暗中的放箭之人就極為棘手,連忙改口,“郡君莫走。灑家一時說了氣話,顧府的其他人灑家不動就是,還請郡君相助,守住別院,勿讓那妖女云芊芊有機可乘。”

  別院中,顧若朝寸步難行,不是火勢太大,而是他發(fā)現(xiàn)身體正在抗拒走出這片大火,擋開云芊芊的攙扶,神色茫然的道,“不必管我了,你自去吧。我中毒已深,即便今日得救,也命不久矣。”

  “你愛久不久?!痹栖奋分浪麨楹紊裆挟悾澪∥≌f到,“許你這輩子,我也活夠了,朝廷若真有法子殺我,我還死得甘愿。若好運能在死前見那天元帝一眼,興許還能提了他的人頭給閻王爺當(dāng)賀禮?!?p>  顧若朝一向知道云芊芊輕視皇權(quán),卻不知她居然到了要弒帝的地步,出于本能的勸說,“先帝子嗣單薄,你若殺了天元帝,可就無子續(xù)位了?!?p>  云芊芊嗆聲道,“你我都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如今卻要身首異處,你還想那天元帝如何,天下就本該是他的嗎?你效忠了裴姓皇室一輩子,結(jié)果就落個兔死狗烹嗎?”

  君臣,本就是一種難以善始善終的關(guān)系。顧若朝既非謀士也非文臣,當(dāng)外憂盡除的時候,其實下場可想而知。

  顧若朝想不到的是,天元帝竟然如此等不及。以他這具身軀,早已經(jīng)毒入肺腑,本也活不了多久,天元帝卻生怕他不能自行咽氣,趕在他死前來頒這道圣旨,以彰顯龍威,真正是鳥盡弓藏,連個虛名都不愿給他留。

  帝王之狠絕,實在令顧若朝涼透了心。他此時深恨,若一開始沒有為西戎皇室付出太多,今日是否會少些遺憾。若是在尚有兵權(quán)的時候起兵謀反,是不是最低都能有一個轟轟烈烈的死法?

  可憐他一生勞碌,只換了一個功高蓋主,對自己、對妻子,全都有愧。

  直此人生湮滅之際,顧若朝忽然像年輕時那樣,挺胸傲然說到,“天元帝,比他父親差遠(yuǎn)了。我顧若朝若有一絲反叛之心,他豈能坐穩(wěn)這江山?!?p>  云芊芊氣道,“那能怪誰,誰叫你不反?時政如此,謙之都看得比你清楚??上阒活櫚傩瞻部担瑓s忘了自己的安康?!?p>  “直到今日,我才懂得父親對我的教誨,可惜……遲了。”顧若朝悠然長嘆,緩緩閉上雙目。于火海之中,身子發(fā)出璀璨的光芒,明明有護體真氣,竟是不點自燃。

  “怎么回事?”這是云芊芊無法理解的情況,她訝了一聲,驚見顧若朝的額頭中心有一只蝴蝶虛影亮起。

  那蝴蝶似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急速扇動翅膀,在火焰焚凈軀體之前,將顧若朝的靈魂和記憶一并投入光幕中。

  ……

  以悔為引,以身為爐,思極則動,逆蝶重塑。

  西戎幽武侯府,顧家門庭上掛著鮮亮的“幽武護國”牌匾。顧若朝再次完全清醒時,借著紙燈籠的光芒正好瞧見這四個字,心底倍覺諷刺。

  顧家世襲侯爵,這個幽武侯的爵位實際卻不是西戎皇帝所賜。看名稱就知道,西戎國和幽武侯完全不搭邊,這個幽字,乃是自西戎北幽分裂的前身,幽戎國承襲而來。

  是以,將幽武和護國二字搭在一起擱在西戎國的侯府,實在是比較膈應(yīng)?;蛟S正是這個由來,令皇室跟顧家之間始終伴著一根刺。

  “侯爺,夫人等著了?!?p>  顧若朝在牌匾下愣了一會兒,聽到正午的催促聲。若不是他思緒還算清明,就會誤以為手執(zhí)燈籠的仆從也身兼地府勾魂使者的差事。

  手背上的蝴蝶紋路在夜光下熠熠生輝,顧若朝瞇眼一看,心中方才領(lǐng)悟,原來這是一只能帶他重回過去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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