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大火中逸散出來一縷仙蠱氣息,云芊芊竟也感應(yīng)到了,她自己也倍覺訝異。
“那股氣息在求救!”云芊芊心頭產(chǎn)生的認知也正是如今顧若朝心神受阻的原因。
仙蠱,便是在羊皮上記載的那些,或許自天道初開至今,僅有那六種。亦或說,僅有那六只。同一種類的仙蠱在同一時代最多只可能出現(xiàn)一只,上一只死去之后,下一只才會應(yīng)運而生。
這些仙蠱在幼生時期與普通蟲豸無異,成年之后開啟屬于各自的天賦和領(lǐng)域,這個區(qū)域一般在方圓千里之內(nèi)。仙蠱互相不會進入到對方領(lǐng)地,所以這時云芊芊感應(yīng)到的必是逆命蝶無疑。
四年旅途生涯中,云芊芊已經(jīng)得知自己體內(nèi)也有一只仙蠱。仙蠱依附人體時,對它們的唯一好處就是能夠避開天道。譬如野生的逆命蝶,最大克星就是匪火流螢,但一旦依托到人體上,匪火流螢便無法感知到它的存在。
這只逆命蝶原本無憂無慮的生活在盛山這塊領(lǐng)地,正是因為遭受匪火流螢追擊才會強行尋找人類宿主。誰都不知道逆命蝶最初進入盛心別院時是被云芊芊的特殊體質(zhì)吸引,奈何一個身體內(nèi)無法存在兩只仙蠱,只能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遁入顧若朝體內(nèi)以避匪火。
顧若朝三轉(zhuǎn)時光,改變世情無數(shù),卻無法擋開匪火流螢這個天敵。匪火流螢欲以捕殺逆命蝶完成自己的天道使命,逆命蝶欲以人類肉身躲開匪火流螢的追蹤,而顧若朝這個人類肉身在當初逆命蝶依托其上的時候已在決死之地。
世界,變成了一個死循環(huán)。如今匪火流螢要以火燒顧若朝逼迫逆命蝶脫出人類肉身,逆命蝶又以時間回溯的方式挽回顧若朝性命。除非顧若朝、逆命蝶、匪火流螢之中,三者死其一。
顧若朝現(xiàn)已擁有防身之盾,奈何攻堅之矛(懂得寒玉功的周大國師)被上天收走。棋到中盤,再度陷入死局。
“若朝,你身體不舒服嗎?”慕嘯月變身女騎士守護在顧若朝身邊,她似乎非常享受這個角色。
顧若朝甩了甩腦袋,幾縷黑發(fā)散亂,終于應(yīng)聲道,“無事,剛才有一點頭暈而已?!?p> 慕嘯月把怒氣發(fā)在云芊芊頭上,“都怪這個女人,自己在外逍遙了四年,卻讓自己的丈夫獨立支撐朝局三餐無定,這才熬出病來了?!?p> 云芊芊很神氣的答道,“所以我才又給他娶了兩位新娘,以后專職照顧他啊?!?p> “你……你簡直混賬?!?p> 云芊芊不屑的瞥了慕嘯月一眼,當初她獨霸顧若朝,被詛咒會一無所有,現(xiàn)在不獨霸了,怎么又成混賬了?她將顧若朝往身邊拉了拉,趾高氣昂的宣誓主權(quán),并且說到,“現(xiàn)在不是叫你來發(fā)牢騷的,你最好關(guān)心一下這山間有什么異樣,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些寶藏啊圣物啊什么的,而不是只關(guān)心我的相公?!?p> 璇璣子出言附和,“貧道也覺得有理?!?p> “回并州要你好看!”
“小道士閉嘴!”
兩聲同時的厲喝將他吼得差點一個踉蹌往山下摔去。
顧若朝原本就有些頭痛,而今環(huán)繞耳邊的爭論聲像三百只蟲叫,直令他感覺頭刺。他要改變?nèi)松?,目前的人生狀態(tài)依然不在他可接受范圍內(nèi)。
極目遠眺,遠處山林大火威勢煌煌,空氣中的紅色火光盡數(shù)被染成金色,正是匪火獨有的象征。顧若朝微弱的聲音向慕嘯月指示道,“如今天地暗淡,日月失輝,那火光卻急速高漲,正是有寶現(xiàn)世的象征,不如趕到那邊,說不定能有所斬獲?!?p> 璇璣子側(cè)首疑惑,“忠勤王似乎知道點什么?”
云芊芊朗聲道,“有空在這兒問這些,不如走快點?!?p> 慕嘯月罕見的贊成云芊芊的意思,“正是要加緊速度,要是被火燒完了我們要找的東西,定然后悔莫及。璇璣子,怎么你一直在拖拖拉拉,該不會是你的師兄特意叫你來拖住其余人馬的吧?”
明明總在拖時間的是慕嘯月自己,璇璣子委屈道,“師兄傳出來的這一消息,只有你知我知,云居士知,何來其余人馬?!?p> 慕嘯月冷冷一哼,“那你跟著我們就行了,別再廢話?!崩^而向身后的屬下們吩咐道,“一個個跟緊了,另外,盯緊我們這位國師,別讓他搞什么小動作?!?p> 云芊芊對著璇璣子扯了扯唇,并未出聲,像是在說,小道士,你委屈一會兒就好。慕嘯月一旦遇上顧若朝,就會頭腦發(fā)燒,這也是云芊芊敢找她合作的原因。
眾人離得火光越近,逆命蝶的氣息就越加強大,但這只有顧若朝和云芊芊能感受得到。慕嘯月和璇璣子仍是如無頭蒼蠅一般,只覺這火燃得蹊蹺。
……
西戎龍脈的山脊上,妖道渡魂子正進入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但此時他并不知曉,在他對面的那個生物眼中他已反反復(fù)復(fù)出現(xiàn)過數(shù)次了,以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話語。
“逆命蝶,我終于找到了!”
渡魂子目光振奮,如是看見心中暗屬的女神在自己面前寬衣解帶。他哆哆嗦嗦的將指腹湊到唇邊,做著四十年以來的彌天大夢,“我就知道,西戎國龍脈所在,必能有所收獲?!?p> 在他指尖上停留的蝴蝶這次都沒有勞駕后背那一雙灰白翅膀,就那么靜靜的看著渡魂子指尖一滴血液迎頭滑落。然后,擦翼而過。
“呃……怎么,不靈?”渡魂子狂運內(nèi)力,從指尖瘋狂的飆血,不要錢一般,不要命一般。
逆命蝶時隱時現(xiàn)的翅膀甩開一團血花,兩條晶瑩的觸須抵向他,好似在說,你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本仙蠱從來沒有“滴血認主”這一設(shè)定。
抱憾悔恨的淚水,急切的汗水,都尚且來不及從渡魂子體內(nèi)流出,于他瞳孔之中放大的,是另一只奇蟲,腹生光芒,火中之王。
“師叔,小心身后!”這聲提醒正好完了片刻。提醒之時,身后之患已在身前,一把火卷走了逆命蝶。
“匪火流螢?不!”渡魂子當空咆哮,瑩瑩火光灑落,頃刻間灼瞎其雙目。他噴血咒天,如若瘋癲。
為什么你背著我愛別人!
啊不對,這時的心情應(yīng)該是……假如時光倒流我能做什么(哭泣音)。
出聲提醒的少年繞開熊熊火焰,撲倒在渡魂子身前,好似對著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師叔,你又瞎啦?!?p> 少年伸手在他眼前猛晃,心頭忽有一個疑問。誒?我為什么要說又?
“逆命蝶呢,逆命蝶呢?”
被瘋狂逼問的少年無奈嘆息道,“沒有了,我只看到一團巨大的火光飛過。師叔,這山里的大火越來越大,我們趕緊離開吧?!?p> “我不走!”渡魂子的兩只膝蓋像是黏在了土里,痛訴道,“逆命蝶就在眼前,我哪也不走,哪也不去?!?p> 胡亂掙扎之下,一肘打在少年的頭頸后側(cè),這少年旋即身體搖搖欲墜,當場昏厥過去。渡魂子目不能視物,從他身側(cè)摸爬滾打而過,口中喃喃,“逆命蝶,我要找逆命蝶……”
匪火過境,少年醒來時,此處已是一片焦土。他舉目四望,師叔早已不見了蹤影,而且此時眼睛被煙熏火燎過久,看得不甚分明,只得從灰燼中爬起,一步步摸索著向外尋找。
車輪聲滾滾,少年瞇眼看去,見似有一大隊車馬經(jīng)過,便扯起嗓子喊道,“前方是哪家的車隊?快來幫幫我?!?p> 車馬正是皇上的御駕,領(lǐng)頭的侍衛(wèi)們豎起長槍,提防著不詭人物接近。
大太監(jiān)劉安陰柔的聲音問到,“何人攔駕?”
侍衛(wèi)長回稟,“是個面部烏黑的少年,恐驚到圣駕,已將人趕走?!?p> 那少年被幾人用長槍掃過,確實已退開。
劉安皺著眉頭說,“云王妃曾告誡過,今日需時時謹慎,這話倒也說對了,從今天早上大國師死亡到現(xiàn)在,發(fā)生了太多詭異事件。加快馬速,先送皇上回宮要緊?!?p> 劉安音色細長,即便自語之言,耳朵靈敏之人在附近也能聽到。那少年便有一項感官上的奇異特長,將這段話聽在耳中,連忙再次呼喊,“這是皇帝的儀仗嗎,是哪國皇帝?莫不是西戎的?”
侍衛(wèi)們支起紅纓槍警戒,侍衛(wèi)長大聲喝道,“大膽,明知是陛下的儀仗還敢在此喧鬧,不要命了嗎?快快退到一邊去?!?p> 那少年霎時抹了一把烏黑的臉龐,劃出一小截白面孔,碎碎念道,“完了完了,這西戎皇帝怎么偏從這邊來,要是被那只匪火奇蟲燒個正著,可就惹動五龍翻身,整座山都要炸了!”
侍衛(wèi)長耳根一動,迅速出來堵他的嘴,“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小心你的舌頭!”
好在隊尾壓陣的林戚策馬趕來,叱道,“慢著,聽他說完?!?p> 少年被再度問話,卻乍見天空有縷縷火光襲來,反問,“你們皇帝可會輕功,能否飛下這山去?”
這就驚得全體侍衛(wèi)張口結(jié)舌,侍衛(wèi)長眼暈道,“豈容他在這兒污言穢語,打死了事?!?p> 數(shù)十桿長槍與少年擦身而過,他倒也武功不弱,竟能一一躲過,閃躲之時仍然口齒清晰,“我并非無的放矢,你們西戎的真龍今日命劫在即,馬隊中若有高手,請速速送其離開,救人救己,切莫自誤?!?p> 劉安越眾而出,驚奇道,“這小子所言,倒與云王妃所言一致??山袢斩嗵幋蠡?,我們駕馬離開且要半日,皇上萬金之軀又根本不會騎馬,哪里還有人能救駕呀?!?p> 正當此時,兩道縱橫枝梢的身影翩然而至,經(jīng)過樹梢瑩瑩一躍,落在皇帝御輦前。
“趕上了!”其中一女子在眾侍圍攏之際亮出一塊牌子,脆生生說到,“忠勤王府側(cè)妃谷嬌然,奉王妃之命,前來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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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銀子
卡文卡得劇情都有點崩,近幾章會有些啰嗦,到了下一段情節(ji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