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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

四十三 生同衾死同槨

囚唐 形骸 2174 2019-06-29 23:33:59

  “……所以,是車夫王三郎主動提出幫你撞死劉家主人、主母的?”安固道。

  “是?!?p>  “你們是如何認(rèn)識的?”

  “被賣入劉府前,我們在同一個牙人手底下,同吃同睡了月余,后來我先被賣入劉府,斷了聯(lián)絡(luò)。

  一日我上街,有人喊我,我一看,竟是王三郎,相互問答幾句,我得知他被賣入一戶姓楚的人家做車夫,后輾轉(zhuǎn)脫了奴籍,進(jìn)入車隊(duì),專門趕車。

  那之后我們便有了聯(lián)絡(luò),因?yàn)樾r候一起吃過苦,關(guān)系分外親密,他拿我當(dāng)妹妹,每次走商回來,都會給我?guī)c(diǎn)外地的新鮮玩意兒。

  我對他說了在劉府當(dāng)差的苦惱——就是將來要給劉郎當(dāng)小妾,不但要伺候他,還得伺候他的正室。我挺擔(dān)心,因?yàn)椤?,說了你們也不會懂。”

  安固道:“略懂。但凡家中有妻有妾的,能做到妻妾和睦實(shí)屬不易,明里暗里總有些爭端,你是婢女出身,而劉郎將要迎娶的正室乃高門大戶的女兒,加之劉家兩位長輩對其十分重視,你恐被正室欺負(fù)?!?p>  “是,我已打聽過了,那盧家小姐刁蠻得很,曾將一名婢女打成重傷,還與嫂子不睦,可不是好伺候的。劉郎性子本就軟,若娶了這樣一位正妻,不僅我,劉府上下都要倒霉的,”翠翠繼續(xù)道:“可我也不敢跟劉郎講,他已苦惱得要死要活了,我只能偷偷告訴王三郎,他了解情況后,給我講了個故事?!?p>  “什么故事?”

  “就是……他們車隊(duì)的馬車曾撞死過人。”

  “哦?”

  “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人撞了……車隊(duì)一名老伙計招呼大伙將人抬上車,張羅送醫(yī)館,然而轉(zhuǎn)過幾條街后,圍觀之人散盡了,他們便帶著那死人——不,應(yīng)該說是傷者——他們帶著傷者繼續(xù)出城。

  待到了郊外,找個地方將傷者一埋,神不知鬼不覺……”

  “不怕出城勘貨之時被城門衛(wèi)發(fā)現(xiàn)?”安固問道。

  “入城查得嚴(yán),怕有夾帶,出城就寬松許多,不過隨便抽檢一兩箱貨物,再說王三郎所在的車隊(duì)有些年頭了,跟城門衛(wèi)臉熟,對他們查得更松?!?p>  “明白了?!卑补逃行o奈,翠翠所說的情況的確屬實(shí)。

  安固繼續(xù)道:“你的意思是,王三郎暗示你,可以如法炮制,殺死劉家兩位長輩?!?p>  “我想是的。”

  “那究竟是誰第一個提出殺人的呢?”

  “是我……”翠翠陷入了失神的狀態(tài)。

  “有一事我不明白,”安固道:“你擔(dān)心將來受正室欺負(fù),那讓馬車撞死盧家小姐即可,何必對劉府二老下手?他們不是待你很好嗎?”

  “我……”翠翠低頭沉默片刻,道:“原本是要對盧家小姐下手的,可王三郎說,只要劉家兩位長輩還在,即便不娶盧家小姐,也還會有張家小姐王家小姐,輪不到我的……

  我一定是鬼迷心竅了……我……怎會對主母……”

  翠翠低頭擦擦眼淚,道:“我太想與劉郎……雙宿雙飛,生同衾死同槨……若早知道如今他這般對我,我又怎會……”

  “咱們來理一理。”安固道:“先是小劉員外跟你要死要活,你呢,也很想嫁他……對了,他可向你承諾過,諸如‘若不受父母管束就好了,他就能娶了你’……”

  “這樣的話不知說了幾籮筐?!贝浯涞馈?p>  “好,這顯然給了你希望,你將希望和苦惱告訴了王三郎,而后王三郎給你講了故事,讓你明白那些苦惱可以用殺人解決?!?p>  “對?!?p>  “于是你對盧府小姐起了殺心?!?p>  “是。”

  “但王三郎建議你更換目標(biāo),對劉家兩位管事的長輩下手,而你采納了他的建議?!?p>  “嗯?!?p>  “隨后便是具體的實(shí)施,你向王三郎透露了主母要出府去買水粉香料,他在你們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待,待主母途徑你們選好的路段,他便駕車沖撞,來去如風(fēng)?!?p>  “撞完主母我便后悔了……看著她躺在床上受罪,大口嘔血……我對不起她啊……”

  “還有劉員外,”安固道:“你們嘗試對他下了一回手,但并未成功。”

  “其實(shí)那時……我已不想繼續(xù)了,我夜夜夢到主母來索命……可事情已不是我能左右的?!?p>  “哦?”

  “王三郎說,既然手上已沾了血,殺一個和殺一雙又有何分別?日后做了劉家女主人,有了錢財多多布善,以功抵罪就是了。若現(xiàn)在放棄,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你又被他說動了?”安固道。

  “并無?!贝浯鋼u頭,“我讓他莫再管我的事,可他不聽,他一定要去殺死主人。他駕車撞主人,我并不知情,我是后來聽說主人遇險,找他質(zhì)問,才知道的。”

  安固揪起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額頭的汗,“那一擊不成,王三郎打算怎么辦?”

  “他要再找機(jī)會下手,此人簡直不可理喻,我便斷了與他的聯(lián)絡(luò)……那些天我吃不好睡不好,只擔(dān)心……哎!我好擔(dān)心他再出手,露了馬腳,將我裹進(jìn)去啊……”

  可最終,事情還是露餡了。翠翠只能低頭抹眼淚。

  “劉員外之死你怎么看?”安固又問道。

  “我……不知道……劉郎和劉伯前去斂的尸,人是如何沒了的,他們守口如瓶,我只是聽一個仆役說,主人臉色看著不對,像是中毒死的……莫不是王三郎找不到機(jī)會,改了辦法,給主人下了毒?”

  看來,出于維護(hù)名聲,知情人對劉員外的死因守口如瓶,連翠翠都不明真相。

  翠翠又哭道:“這些天劉郎對我忽冷忽熱……他是不是在懷疑我?是不是在暗暗配合你們調(diào)查我?我好怕……今日對那位官差動手,是我怕極了,慌不擇法,他……怎樣了?”

  “如你所見,確實(shí)受了傷,但并無性命之憂,我一開始向你傳的話,確是他本意:你如實(shí)交代謀殺劉家主母之事,他就不再向你追究。”

  “人沒事便好。”翠翠苦笑一下,道:“我必死無疑,他是否向我追究……不重要了?!?p>  那可不一定。

  安固心中這么想著,卻沒說出來,他起身,道:“你也折騰了半宿,躺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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