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回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樣央。
蒹葭蒼蒼,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回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氺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回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詩經(jīng)·秦風《蒹葭》
六界輪回,仙未成道,也需要如此。她當人,她做妖,她也為仙……流光飛簌,星光熠熠,她端坐在藤椅上唱著那首耳熟能詳?shù)那{(diào),如同一個少女。今日,她閑來無事,便細細回憶起自己生命旅途中的輝煌。
她單名“驕”,字“妙”,世人都喚她一聲“妙驕將軍”。這個名字的由來,無甚稀奇,只因她生下來有一雙漆黑卻又明燦燦的眼睛,臉蛋也不像別的嬰兒生下來皺皺巴巴的,總之就是剛好用好看與可愛來形容,所以爹爹給她起字為“妙”,意為美麗,好看的意思,而驕則是爹爹為了表達自己老年得女的歡喜也是為了表達自己對這個孩子的喜愛,所以組成了“妙驕”,她用了幾個世紀的名字。
妙驕出生的月份,是姜國三十六年,值炎夏之日。姜國已經(jīng)將近三年大旱,百姓們種植的農(nóng)作也都被驕陽曬死,三年下來顆粒無收,導致姜國百姓紛紛逃離姜國地界,涌去大荒諸侯國之一的衛(wèi)國,據(jù)說衛(wèi)國這幾年發(fā)展不錯,風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光景可謂不錯。大部分百姓逃離國土,眼下姜國如一坐空城,毫無人煙。
姜國國王一生無子,也沒什么吞并其他諸侯國的野心,所以打算順應天意,天叫他生,便生;天欲亡他,便亡;任由百姓出走,也不采取有效措施。他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若別國入侵,為了減少百姓傷亡,他便拱手交出玉璽,自己與王后歸隱山林。
趕巧,他四十五歲的王后卻如愿有了身孕,姜王一半?yún)⑾惨话雲(yún)n。因為他有了生命的延續(xù),突然又有了奮斗的力量。所以,他又想重振山河。
臨陣修國,興修水利,開井尋源,搭建災難區(qū)……等等一系列挽救措施。
妙驕出生那天,衛(wèi)國上空三年來第一次降下甘露,出現(xiàn)七彩祥云,朝中的官員覺得王后生下的鐵定是個文武雙全的太子,覺得姜國有望,士氣空前高漲,留在姜國的百姓都在雨中跳著腳踏舞,圍著國都歡呼雀躍。
當朝臣知道是個公主時又一陣嘩然,唏噓,只有姜國國王與王后是實在的歡喜,高興之余,將國庫里剩下的萬旦糧食發(fā)令撥給災民。這是妙驕出生兩日來,為姜國百姓帶來的福利,大家心里都感激小公主,心里虔誠的祈禱他們可愛善良的公主平安健康的長大。
還真是承了老天爺?shù)亩鲗?,姜國至妙驕出生后便三日一雨,地里的莊稼活了,水里的魚也多了,姜國又見往日的活氣。
可老天爺也只給了姜國十六年時間,正是妙驕長大成人的日子,有時候想來,也許姜國命數(shù)早該盡了,可是生生多了十六年,可能真的還是那些百姓虔誠祈愿的功勞??芍^心誠則靈估計是真實的,古人也不哐大家。
不偏不倚,妙驕十六歲那年,瞧遇到了天災,整個姜國趕上百年難得一見的冰雪,綿延百萬里國土的衛(wèi)國,三九嚴寒,大地冰封,許多東西都被凍住,百姓們又得過上苦不堪言的生活。
雖然有了十來年的休養(yǎng)生息,可也只是彌補國君以前的昏庸無能,好不容易國君開竅了,打算當一回圣明君主,可是又來這一波狠招。不得不說,有時候還真得看老天爺?shù)囊馑肌?p> 十六年來衛(wèi)國在諸國中已然成了一方霸主,他前收了韓國,后收了陳國。如今,衛(wèi)國的鄰邦之國風雨飄搖,正是征收的大好時機。所以,衛(wèi)國國君下令,開春之前,必須拿下姜國。
姜國氣數(shù)將盡,國君自知,于是派使者前去衛(wèi)國洽談。其中使者負有的兩道使命是:一姜國國君甘愿主動投降,只求不破壞都城以及傷了城中百姓性命。二姜國公主妙驕許配給衛(wèi)國太子,謀她一生榮華富貴。
衛(wèi)國國君是一名明主,原本戰(zhàn)爭的初始就是為了和平,他能兵不見刃的收復姜國挺符合他的初衷。至于姜國公主嫁給他兒子,衛(wèi)君倒是經(jīng)過一番思慮,雖恐是招螳螂捕蟬之計,可是料想衛(wèi)國那個不作為的國君也做不出什么幺蛾子來。姜國國君果然有天下霸主之勢,到底是同意了使者所說的要求。
妙驕聽說父親將自己許配給衛(wèi)國太子后,從腰間取出彎刀,擲地有聲的質(zhì)問國君:“為什么父王要叫我嫁于仇人的兒子?”
她的父王開解她:“驕兒,自你出生起,你便飽讀詩書政籍,琴棋書畫也無一不精,我這么優(yōu)秀的女兒,當然只有太子才能配上?!?p> 她拿出那把彎刀锃亮锃亮的,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父王,如果你真要我嫁給衛(wèi)國太子,我現(xiàn)在立刻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姜國國君顫抖的道:“驕兒,把刀放下,不嫁就是?!?p> 見心肝寶貝情緒緩和一些,才試探問道:“你為何不嫁與那衛(wèi)國太子,你可知為父為你謀劃的是你一生榮華……?!?p> “父王,一生榮華那可不是驕兒所要,我希望一直陪在你與母后身邊?!?p> 姜王摟住孩子的臂膀,“孩子,你可知如果你入了鄉(xiāng)野,你的格局見識等等都只能是個鄉(xiāng)野之女,那你讀的書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姜王仰頭后一聲嘆息,“為父為國君者,未為百姓謀過任何福澤,是為父的失職,可是,驕兒,你比為父有見識,有果敢,一定能為這天下百姓帶來些福澤。上位者,需將恩澤遍布山河……”
“不,父王,你都沒有做到,又何知驕兒能做到?”
……
……
談話很久結束,姜王那老頭實在啰嗦,從他兒時故事講到青年,青年講到壯年,壯年談到暮年,最后總算動之以情的將驕兒勸說住,和了他的心意。他的心意說得很明白,“我自己雖然是一只不會飛的鴨子,但是我下了你這一顆蛋,想讓你這顆蛋替我飛起來的意思?!?p> 不久,衛(wèi)國太子,衛(wèi)瑾言身著白色裘皮大氅,臉色肅然,翩翩然來到國君的面前。他冷眼看了看妙驕,“怎么?據(jù)說你不肯與本太子結親?嫁給本太子,難道委屈了姜國公主?”
驕兒神情難測,皮笑肉不笑地回一句,“敗國人家的女兒,能與衛(wèi)國太子聯(lián)姻,談何委屈?!?p> 而領土的另一方的情景迥然不同。一派喜氣洋洋。衛(wèi)國國君在姜國國君文書后便鋪了排場,命文官寫上文榜,張貼在姜國各個地界。文曰:“兩國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東方有日兮,衛(wèi)公其子,東方有月兮,姜公其女,男才似斗本天士,女貌如花絕世姿,貞曜光華復旦日,祥云糾縵昭回時,家國重喜?!?p> 此文一出,整個姜國地界很是沸騰,他們的公主要嫁人了,嫁給衛(wèi)國太子。這么說來,衛(wèi)國與姜國不就是一家人了嗎?還打什么架!
于是,姜國的百姓都不再仇視衛(wèi)國的兵將與人民。說實話,這衛(wèi)國國君對如何能制穩(wěn)民心確實有一套。
妙驕師從大荒聞名的老師諸葛云,她所接受的思想是,自立自強,愛情自由,女子不能只是男子的附庸。更何況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姜國公主,再更何況是侵略她家國的仇人。她本想回答,“本公主就是委屈了,哪怕是殘國之主的女兒,也不是你衛(wèi)國太子想娶就能娶的。”可是,她還是將話收進肚子里,變出一句新話來。
她自是不敢言委屈。
衛(wèi)國太子眉心微挑,“是嗎?難道你沒有聽說我已有心之向往之人?”
她感受到了輕蔑,回他:“縱然我衛(wèi)國是手下敗將,但我妙驕絕不淪為階下囚,衛(wèi)瑾言,這輩子我注定是你得不到的女人?!?p> 衛(wèi)國太子眼里的迷霧陡然結成冰,全身散發(fā)出冷氣,“你可想得清楚,太子妃的位置可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
衛(wèi)太子倨傲的看向她,他不相信有女人能舍得了權勢與富貴,起碼在他身邊的女子都是如此。父王勸說他很久,分析了各種和親于與姜國公主的好處。什么對社稷的穩(wěn)定,對百姓生活的安定之類的話,他才勉強同意。
今日不過想來探探姜國公主的容貌,卻聽了個門風,還是一個令他覺得尊嚴受挫的門風。
妙驕現(xiàn)在回憶起來,如果當時衛(wèi)太子不來竄門聽這門風,估計生活就會寫下新的故事,可是,命運使然,他那日不知抽了什么風,就是想去看看自己未來王妃的容貌。
見這衛(wèi)太子倨傲蠻橫,妙驕更是不屑,“太子妃的位置人人羨慕?jīng)]錯,但是,我,例外?!?p> 兩人第一次見面就是這么不歡而散。
衛(wèi)太子回到寢宮,據(jù)說立刻呈上帖子,向衛(wèi)國國君表明,自己不愿取姜國公主。他的父王大發(fā)雷霆,命他在朝堂之上跪了三個時辰。
妙驕這邊也是不依不饒,軟硬皆施??墒菬o用,他的父王命人將她好生看管,直到她與衛(wèi)太子瑾棪的大婚之日,才能放行。
就這樣,一個禮拜,在國家交接之際,兩人舉行了婚禮。排場可謂浩浩蕩蕩,空前絕后。嫁給衛(wèi)太子那天,她的父王對她說:“驕兒,你有母儀天下之智,書讀得也多,替為父為這天下做點事情,替天下的百姓做點事情。”
父王說這話的時候,眼里濕了。那一刻起,她明白了,父王讓她嫁給衛(wèi)國太子,是要她為天下人謀利。
她心中嘆道,自己有何德行能去為天下人謀利,她自己的利益都不能捍衛(wèi)下來呢。她一生向往自由的愛情,她所要的愛情是兩情相悅,而不是媒妁之言,可是還不是嫁給了自己毫無感覺的衛(wèi)太子。
占卜司擇吉日,定在兩國交接儀式的那天,宜婚,出行,宜祈福,宜起基……總之,是個凡事皆宜的好日子。
十一月二十九日,還未回春。衛(wèi)國的長安街依然白雪皚皚,各家各戶的梁柱上長滿長長的冰柱子,如白銀鑄成的,那么亮,那么閃。
話說冷些,可人們終究愛看個熱鬧。就在衛(wèi)太子與姜國公主結婚的這天,整個長安街卻被行人堵得水泄不通,他們的呼吸化作一股股白煙,人挨著人的,也感覺不到寒冷了。
妙驕鳳冠霞帔,唇點朱砂紅,小巧唇妝與臉上的胭脂水粉配得美出天際。連她的父王都稱贊,“我的幺女打扮起來真是翩若驚鴻,好看,好看。”
衛(wèi)國國君也是做大排場,給足一個落魄公主面子,在姜國百姓眼里也算是個加分項。
洞房花燭夜,竟然在嚴冬寒夜升起明月,這實在與氣象學不是太合。妙驕端莊的坐在紅榻之上,等待衛(wèi)太子來揭開蓋頭。
良久,衛(wèi)太子推開門,妙驕聞著有些酒氣。寒風撲進,將她的蓋頭吹散開來,月色透過窗前打在臉上,驚鴻一瞥。
衛(wèi)太子輕輕挑開龍鳳呈祥的紅蓋頭,看見妙驕今日的模樣,愣了一愣,隨即,眼里流出溢彩的光。
四目相對,阿驕似乎從衛(wèi)太子眼中看到了男子對女子那般特有的情絲。
鐵定自己眼花了。
阿驕咳聲:今日身子有些不便,恐不能伺候太子。
棪的眸子瞬間深色了些,但隨即眉頭舒展:“哪里不舒服?”
阿驕以為這么爛的理由會令他發(fā)火,然后摔門離去。
可是他不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啊,怎么辦呢?
······
······
這一世,他是王,她為后,可是終究王權不留深情!
(前言)
第二世,輪回中自請除去衛(wèi)國太子時期的記憶,保留了其他。
洛水鎮(zhèn)的破曉之際,人們都已起床穿衣漱口。街上星點可見農(nóng)夫已經(jīng)扛著鋤頭前往麥地,或婦女在忙著生火給孩子做洛水鎮(zhèn)特有的美食—鳳梨奶酥。風滿樓里的伙計正挽自己的頭巾,然后把腳凳足一的放下桌。小笣正提著籃子打算去屠戶王麻子家買些鮮肉。聽早上那豬慘叫的聲音,八成王麻子家又宰了幾頭。小笣知道她家公子最喜歡的就是新鮮的豬腰子撒上鹽,然后腌上三天,而后加蛋清與山上那她不知名的野草根炒著吃。
老吳抬頭,自言自語道:“看今天這天色許是客人不多“
忽然想起,今天為何瑾棪還沒起床。于是,樓梯上老吳踏踏的腳步聲朝風滿樓二樓的盡頭那間房間走去。
“小棪,起床了。“
……
……
幾聲喚,屋子里絲毫沒有動靜。老吳用往常的技術,把頭上的發(fā)簪取下來。簪子往門縫里一個左右旋轉(zhuǎn),門開了。嘴里嘟囔朝棕色的木床走去,每天起床都是我這個老頭子叫你,你真是好意思。掀開被褥,里面空空如也。
瑾棪此時正站在洛水河畔,表情毫無波瀾,不傷不感。洛水河在整個洛水鎮(zhèn)的制高處,從這里,能居高臨下的俯視一切。
峰疊層層,山林簌簌,洛水河蜿蜒曲折,像一條閃爍的銀帶,由上而下的流到洛水小溪的各個分支。洛水鎮(zhèn)也顯得更加美麗且富饒。
瑾棪聽見歌聲廖廖,興起,朝歌聲發(fā)源地探去。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為伊人,在水一方
……
越來越近,看見是一位著白色素衣裙羅的女子正在水中的一塊青石旁浣衣,小棪突然覺得甚是熟悉,這一幕仿佛在哪里見過。
眉峰低沉了片刻。
心里黯然的自語:我還一直傻傻的認為,常來這蘆葦水邊,忘了你。可是,不管我去到哪里,都全是你的影子。嬌兒!你當真還會回來?”
天氣寒涼,白霜已降,蒹葭變秋黃。瑾言的思念,像被它勾住心臟的鋼絲般,日夕不放.。
瑾言沉入一片傷感,此時沒有注意身旁已經(jīng)走進了一位白衣裙衫女子。
“公子哥哥有心事?”
他收回思緒。
“只是在欣賞這一幅美景罷了”
“莫不是公子哥哥擔心我是是歹人?”女子瞪著撲閃撲閃的眼睛說著。
瑾棪微微一笑,“小妹妹你不擔心我是壞人嗎?
“我爹爹就在那片山坡地里翻地呢!”
瑾棪望著前面不遠的黃土坡中,確實有一位中年男子。
“已經(jīng)見過哥哥數(shù)次在這蘆葦水邊失神眺望了”“哥哥肯定有心事,我猜得不錯吧?”
……
……
瑾棪實在架不住那位女孩子的提問。她熱情的有點讓人想害怕,害怕得不好意思。
自己連老吳,小笣都不曾提過的心事,又怎會給一個交情不深的人提及呢?
回到風滿樓,他叫小笣拿些吃的來。于是,他左手拿著鴨脖,右手一壺桃花釀,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感嘆著這平淡無奇的日子。
晌午時分,太陽稍微露出了笑臉。
老吳早上的預言看起來并不準確。今天客人特別多,兩個小伙計廚房,餐桌,菜盤子端來端去,恨不得自己長個三頭六臂才好。
瑾棪自然是不能閑著,這點覺悟還是有的。實在沒辦法,有一次,客人太多,小言坐在后院曬太陽,被老吳用鍋鏟追著打了半天。
從此,瑾棪就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偷懶,什么時候不能偷懶了。盡管如此,但他覺得是人間趣事,簡單而滿足。
老吳掌廚,小笣洗菜,瑾言負責刀工和品嘗菜品。
風滿樓雖不是鎮(zhèn)上規(guī)模最大的酒樓,但瑾棪總是能制作些讓人過口難忘的調(diào)料,加上他獨門秘制的桃花釀。所以酒樓的生意一直以來都不算差。
直至下午,酒館客人才漸漸少了。瑾棪捶打著自己的手臂與大腿,嘴里抱怨著:“真不明白賺這么多錢干什么?”“就應該限個號什么的,超過50桌就可以關門閉客了?!?p> 他對老吳等伙計說:“能吃飽穿暖即可,人生需及時行樂,方不辜負這人世萬物之逍遙?!?p> 傍晚,篝火點燃,小笣坐在火堆旁,拿來在集市上新買的布匹,縫制新衣。兩個伙計累得人仰馬翻,此刻呼嚕聲已經(jīng)有了。老吳像有心事似的盯著小言。
“今天你又去洛水河邊了了?”老吳突然打破沉靜。他不明白洛水河雖然美麗,但什么風景看多了也會膩味了。
瑾棪不緊不慢的回復老吳,“對啊,那里是個絕佳的賞景之地,常叫你去,你卻說,沒什么好看的,所以我就自己去了?!?p> ……
……
老吳覺得一如既往的問不出什么,起身去拿賬本,算算今天賺了多少銀兩。數(shù)銀子是老五吳最高興,最拿手的事情,無論什么時候,他看見銀子就等于看見了幸福一樣。
門外好像有動靜,小笣說著,打算去看看究竟。
她慌慌張張地跑回來——“公子,門外躺著個女子,全身是……是……血“
瑾棪看著她:“慌什么?“
他不慌不忙的朝前門走去,用手在女子的脖息處探探是否還有生命體征。
突然,雙手立即把女子抱起來,健步如飛走向正堂。
“小笣,去把水燒開,扇溫“
“老吳,去把小秋,華子叫起來幫忙“
小棪把女子放在床上,手一揮,油燈點燃。旁邊的四人驚異地愣住了,一時間忘記了床上病傷得快要死去的女子。
“愣著干什么?“
四人回神,來不及細想,立刻該干嘛干嘛。
小笣把熱水放在踏上的木凳旁邊,小秋坐下來給女子擦拭身子。待小秋把女子身上的血跡擦凈,小棪才看清女子的容貌。
“好似,見過?“
……
“對,是那山上的小女孩子“
瑾棪叫老吳去熬藥,華子去向隔壁張家醫(yī)館借他家紫金木桶。
剛踏出腳們門半不步,就聽到小笣的的尖叫聲?;镉嬇艹鰜?,聲音發(fā)抖?!澳枪媚锿卵恢?,怕是過不了今晚了“
瑾棪遞給伙計一盒紫金盒子,對他說:“老張看見這個便會借給你紫金木桶,到時候多討要一瓶神農(nóng)白藥,說我日后還于他。”
話落,瑾棪快步走近屋子。他坐在榻旁的木椅上,拿起女子的手探尋脈絡。
眼神露出一絲驚愕,一閃而過。皺皺眉!而后,側身對屋子里的人說:“你們都先出去吧”
這個時候,瑾棪這種神情,小笣和其他伙計倒是非常乖巧的言聽計從。待她們出去后,瑾棪把女子扶正,坐直。雖然數(shù)次女子身體都歪倒下來,但在第七次女子終于坐直了身子。
瑾言雙腿盤十,開始在女子的身后輸送靈氣。接上她的背部,他眼神道不明情緒,但感覺如冬日的寒風。“是誰竟然對一個姑娘家用如此歹毒的內(nèi)力,生生把她的五臟六腑盡數(shù)震斷”
況且這身體里藏著的是不全的魂識。
他不得不加大靈力,竭盡全力把女子的五臟六腑重新一點一點進行歸位。一刻鐘過去,瑾言收回雙手。自言自語,“還好遇到了我。如若換成大荒認任何神醫(yī),怕是也束手無策”
出門。
喚小笣過來,囑咐她時時觀察,順便用熱水給她擦額頭。接著吩咐小秋,去后廚給那位姑娘熬制一碗老鴨湯。
伙計回來了,雙手抱著紫金木桶。瑾棪撇了一眼,“神農(nóng)白藥那老頭子沒有給你嗎?”)
伙計來不及回話。瑾言繼續(xù)說著,“我就知道張老頭就是一個鐵都得不能再鐵的鐵公雞,拔他一根毛難得上青天”
伙計低頭,朝木桶里看著,心里想著,這是給公子好還是不給公子好?“諾,在這里”
瑾棪瞪著伙計,伙計只好無辜的看著他手中的藥瓶。
瑾棪把白藥遞給伙計,叫伙計與小笣倆人給女子涂在身子的傷痕處。
今天不是一般的辛勞。瑾棪雙手向上,伸了個懶腰,打算入睡。轉(zhuǎn)身,丟給伙計一句話,“不許對張老頭說,我今天說他是鐵公雞的事情”
伙計點頭,心想著,老張頭也夠可憐,借給了東西我家公子依然覺得他小氣。唉,要不是那天中秋節(jié),公子偷進了他的的雞棚,捉了只老母雞……
小笣在床榻旁一邊給女子涂藥,一邊心疼的看著這個好似比自己小幾歲的姑娘流淚。
五更時,瑾棪醒了。老吳已經(jīng)在廚房準備早膳。
……
一塊鳳梨奶酥,一只雞腿被瑾棪慢慢下肚后,舀了一碗熱湯,咕嚕咕嚕喝起來。
老吳一邊搟面皮,一邊說;“那姑娘的傷,你應該有把握吧?“
瑾棪喝了口湯,“嗯,今天早上應該就會醒過來“
老吳說:“最近,咱們洛水鎮(zhèn)有點不太平,東邊做裁縫營生的李三家女兒前不久才失蹤了,聽說官府還未找到人,唉,好好的黃花閨女,恐怕……“
老吳搖搖頭,“罷了,不說了,管好我們自家人吧,別人家的事想操這個心怕也沒這個力喲?!?p> 瑾棪表面在繼續(xù)喝著湯,實際很認真的在聽老吳講話。
老吳說:“小言,你的醫(yī)術當真可以,天下是不是沒有你治不好的傷?“
他把帶著灰面的手搭在小言的肩上。
瑾棪放下手中的湯,眼神黯然失色。
“是嗎?世間沒有我治不好的傷???”嘴角漏露出一抹自我譏諷神情。
來到女子的房間,看到小笣一宿未眠,還在握著躺在床上女子的手。小言對小苞說,你去休息,她不時便會醒來。
待小笣走后,小言坐在茶桌旁,給自己斟上一壺云之巔。這茶葉據(jù)老吳說,是洛水鎮(zhèn)秦大人給他的,今天日他便來品品,味道如何。
……
女子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大概是這樣一幅景象——“一位黑色素衣男子左手拿著一卷書,桌前的升起一股白霧繚繞,偶爾男子放下書卷,品一口茶?!?p> “難道我已經(jīng)……?“不!她覺得她能感覺到身體那種強烈的疼痛是真真切切的。
“這是哪兒?“女子聲音開口說話。聲音低沉。
瑾棪抬頭,放下手中的書卷,踱步走到女子身旁。
“這里是風滿樓“他看著女子,便又補充一句,“這里很安全,你放心。“
女子微微顫抖,附在榻袈上,“是公子救的我嗎?“
瑾棪微唅。
女子于是用全身的力量起身下床,踉踉蹌蹌的走近小言,“噗通“一聲膝蓋著地。“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瑾棪擺手,“無妨,小事一樁,姑娘不必行此大利禮“
“公子既然救了我,想必知道我并非人族?!啊耙匀俗宓哪芰峙乱仓尾缓梦疫@身上的致命傷,我的經(jīng)脈全斷,臟腑聚毀,公子竟然能使我恢復,請問公子是何高人?“
女子這個時候如此靠近小棪,卻絲毫窺探不出在這眼前這位男子的靈力。莫非他刻意隱藏?可是,再怎么,自己應當能分得出是不是人族才對。難道自己因為受傷靈力不夠的緣故?
憑她如何窺探,還是無果,她放棄在這個時候窺探,因為每每使用一次靈力,體內(nèi)剛復原的臟腑就如同翻江倒石一般難受。
瑾棪目視著女子,“你當真不認識我嗎?“
女子疑惑的搖頭。
瑾棪相信了女子是的確不認識他。他突然意識到,這么久的歲月里,自己好像對周邊的人漸漸不分男女了。是否這世上除了她,難道自己竟到了臉盲道的境地了。
瑾棪得仔細瞧瞧這位女子,確實,與昨兒早晨遇見的浣衣女子有些許差別。
“求求公子救救我的雙親與妹妹”女子突然跪下,棪有點措手不及。
“你還有個妹妹?“瑾棪看著眼前的這位女子,心里想,“昨兒遇見的莫不是她的妹妹?“
女子點頭,嗚咽著說道,“我和爹爹娘親來到洛水已經(jīng)兩年,爹爹想避開家族的所有紛爭,想不到還是沒能躲過他們的追蹤“
瑾棪思皺片刻,“我昨夜給你輸送靈力已經(jīng)耗了我許多修為,恐怕在下也無能為力“
女子由嗚咽轉(zhuǎn)為哭泣??磥碜怨乓詠砼颖阌眠@招,一哭二鬧的法子來求人。
“我雖談不上有多大修為,但識不到別人身上的靈力去從未有過,公子能把靈力駕馭得不透半分,這不是普通的修煉者能做到的““求求公子,救救我的家人“
女子強忍身體的疼痛,在地板上一個接一個大的磕頭。
“如若公子能就我一家,阿楚愿意日后為公子鞍前馬后“
瑾棪動了動雙眸,雖表面毫無波瀾,但卻扶起女子說,“起來吧,我答應你,救你父母與妹妹“
女子不哭了,立刻自報姓名,“我叫阿楚......”
瑾棪說,“雖然答應了你,但我有個條件,要不然你就是磕破了頭也無用”
“公子請說“
“既然你是妖族,那么就跟隨我,一百年,為我做一百年的事情?!?p> 不過……小言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公子可還有其他條件?“女子瞧著小棪,生怕他反悔。
小棪上下打量,“你這女兒身能否日后變個模樣?“
女子立刻答應了。自己幻化出一個男兒身。
小棪搖頭,“你這個幻術可是暫時的?“
女子點頭“是的,但我這幻術到目前沒人識破過,包括我爹爹“
小棪手心一揮,男子雖然還是那個男子,但變更加英氣逼人了些。女子看著自己這副男兒模樣,無異議。
阿楚問小棪,“公子的隨從有有女子,為何就把我變成男兒身?“
小棪被她這么一問,思緒仿佛回到了千年以前。
“那個時候她在軒轅秘境對自己說妙驕說過一定等她回來。在她回來之前身邊絕不會有其他女子?!?p> 他回復阿楚說:“他們是人,平凡的凡間女子,而你是妖,我不習慣身旁時時刻刻有個女妖“
瑾棪轉(zhuǎn)身,重重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背對著阿楚道:“你還需調(diào)養(yǎng)三日,用紫金木桶把你身上殘留的外傷養(yǎng)好,待你恢復些靈力,我們再行救你父母之策?!?p> 紫金木桶是用昆侖虛的萬年金雕木制成的,對治療傷口愈合極好,雖然她傷得重量了些,但三日足夠了。瑾棪不知張醫(yī)士家如何得來的這物件,但想凡事也講究個緣分。
瑾棪出門。
對小笣說,“你去我房間把上次我從老張那里拿來的凈愈瓶給里面那人泡上“
說罷,出了自家院門。
小笣輕輕的推門而入,嚇了一跳。床上的女子怎么會變成個男兒了?小笣不敢接近阿楚。阿楚只有慢慢解釋說,“昨夜被人傷得重量了些,對方法術太高,把自己變成了女兒般的模樣”
阿楚覺得自己不會編故事,說出來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想不到小笣竟然相信了。
小笣緩緩地走進阿楚,好生瞧了瞧。覺得相當俊俏,雕刻般的輪廓,高挺的鼻梁,眼里有流動的光彩,感覺比昨夜的姑娘還美貌了些。小笣羞紅著臉把將凈愈瓶遞給了阿楚。
瑾棪去了隔壁醫(yī)館張大夫家。昨夜怎么都算欠了人家個情,還是應當感謝感謝。去街頭買了張老頭孫女最喜歡的木偶娃娃,打算表示表示,證明自己還是個懂得禮節(jié)的人。
剛到老張家門口,就聽見張老頭在教育自己的孫子———“你說,一大早,你去調(diào)這些沒用的玩意干啥?是不是瑾棪那臭小子教你的,你說?!啊澳阍缟掀饋砭驮摽纯瘁t(yī)書,識些草藥才像我老張的親孫嘛!“……
孩子還沒教育完,小棪就笑臉盈盈的進來了。
他把木偶娃娃給了張希望,張希望臉上剛被爺爺訓斥過的苦瓜臉馬上破涕為笑。拿著木偶娃娃便邊跑邊唱起了歌謠。
木娃娃,丁丁咚
南風北風寒溯溯
木娃娃,丁丁咚
碰著妖怪,灰溜溜
……
老張看著小棪,氣不打一處來。對他說:“你教張希望調(diào)這調(diào)那的,管用嗎?你可知道,他日后是要繼承發(fā)揚我張家醫(yī)術的““所謂,幼不學,老何為?“
瑾棪斜過老張冷冽的目光,笑道:“你難道忘記你的醫(yī)術從何而來的了?“
老張正欲說話的嘴變成了“O“字形。轉(zhuǎn)了幾度臉色,“哈哈,干嘛老提以前的事,我不就順口說說孩子小時候不能太嬌慣了”
“你看,你又給他買玩偶了?”
“是啊,下次不該公給希望買玩偶,應當給你提兩壺桃花釀”
“這就對了嘛,孩子買這么多玩偶也是無用,不能夠吃喝的”
……
兩個人就這樣嬉皮笑臉的說著,偶爾會有臉紅的時候,但每每都是小棪一句話就占了上風。
(你的醫(yī)術據(jù)說是洛水最好的,請問師從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