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熹平六年(公元177年),深秋;陰山北麓,故受降城。
昔日的城池早已破敗不堪,遍地斷壁殘垣,滿目荒草叢生。
廢墟深處,呂布斜坐在巨石之上,身前數(shù)尺外,一名嬌俏女郎盈盈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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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天將死,黃天當(dāng)立!
彈汗山一戰(zhàn),呂壯士威震漠北,令張某為之神往。
而今漢家天子無道,正是我輩男兒撥亂反正、重振山河之時!
張某不才,忝為太平道教首,麾下雖有信眾百萬,卻無人可與壯士相提并論。今誠邀壯士共圖大事,若呂兄有意,愿以副教首、天公將軍之位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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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帛書,雖然不過一百余字,但其中蘊含的信息,卻十分驚人。
“呂某生平之志,但求武道巔峰;對朝堂之事,向來無心過問。”呂布放下帛書,目視眼前女郎,“大賢良師這一番美意,只怕呂某無福消受?!?p> 十多年來,太平道在關(guān)東各州廣收信徒、結(jié)交官宦,聲勢極大。
呂布雖然常在塞外,但對太平道黃巾、大賢良師張角,也早有耳聞。
眼前的女郎名叫白雀,自稱大賢良師使者,帶來了張角的親筆帛書,讓呂布在意外之余,也忍不住有幾分自得。
不等對方開口,呂布繼續(xù)道,“朝野之爭,最是險惡不堪。姑娘正當(dāng)妙齡,又何必以身涉險、自陷其中?”
他素來孤傲不群,少言寡語。
但對方年紀(jì)雖然不大,姿色卻頗不俗,一時之間,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醒掌天下權(quán),醉臥美人膝?!?p> 白雀美眸一閃,不答反問,“大丈夫生于世間,縱然有鬼神之勇,但若無大權(quán)在握、美人入懷,豈不枉活一生?”
身為大賢良師親自選定的使者,白雀顯然不是輕言放棄的人。
在白雀心目中,大賢良師精研太平經(jīng),對人心看得極為透徹。張角常說的幾句警世之言,更是讓她牢記在心:
榮華富貴,每個人都想要的!
美色,是任何男人都會犯的錯!
權(quán)力,是男人最好的催情之物!
想到這些,白雀悄然側(cè)身,誘人的胴體曲線展露無遺,同時左手不著痕跡地輕掠鬢角,剎那之間,風(fēng)情撩人。
她雖然剛過二八年華,卻已經(jīng)發(fā)育得十分飽滿,猶如成熟的水蜜桃。
“唔~!”呂布嘴角一動,目光沖女郎全身上下掃視,帶有極強的侵略性,對幾個關(guān)鍵部位,更是看得肆無忌憚。
白雀乃是張角精心培養(yǎng)的棋子,雖然還未親歷男女之事,但對風(fēng)月手段的見聞修習(xí),絕非尋常人家的女郎可比。
然而在有心準(zhǔn)備之下,僅僅被呂布上下打量,嬌軀竟然有了讓她羞惱的反應(yīng),臉色頓時變得緋紅,更添幾分誘惑。
此子材器,非他人可及!
廢墟之間,荒草叢生。雖然日頭當(dāng)空,但附近人跡渺無,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會有人知道吧?
啊呸~!
小浪蹄子!
白雀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卻忍不住繼續(xù)遐想:眼前的男子,高大英俊、雄壯如山,若是當(dāng)真委身于他,似乎會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呢!
“何方鼠輩,竟敢偷窺!”
呂布忽地暴喝一聲,抓起斜靠在巨石上的銀色大戟,甩手?jǐn)S出。
噗~!
轟隆~!
大戟瞬間劃破十丈虛空,將草叢中的一道人影帶起,轟然撞塌后方的斷墻殘垣,也將陷入旖念的白雀驚醒過來。
與此同時,呂布身形急動,轉(zhuǎn)眼朝另一個方向掠出數(shù)丈。
一道人影猛地從荒草地沖天而起,動作輕捷,拼命往遠(yuǎn)處逃竄。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呂布口中充滿不屑,腳下一蹬,碎石飛揚當(dāng)中,瞬間趕到那道人影背后,“霍”地一拳揮出。
噗~!
轟隆~!
又是一人斃命,又見斷壁倒塌!
眼見呂布大發(fā)神威,舉手投足間轟殺兩人,白雀芳心一顫,震怖不已。
此子,恐怖如斯!
從服飾、身手來看,被殺的兩人,定是教中飛燕壇的高手。她奉命來尋呂布,卻不知道另有兩人潛藏在附近。
飛燕壇,專為太平道培養(yǎng)密探,壇眾一向以身法見長,實力絕不遜于大漢邊軍的斥候精銳,保命功夫堪稱一流。
太平道信徒百萬,自大首領(lǐng)張角以下,武力勝過飛燕壇眾的不下數(shù)十,但身法可與之相提并論的,不過一掌之?dāng)?shù)。
剛才呂布出手,兩名飛燕壇高手分布左右,相隔十余丈,竟然全無保命之力。即使大首領(lǐng)親臨,恐怕也有所不如。
“姑娘認(rèn)識兩人?”不知什么時候,呂布已經(jīng)取回銀色大戟,來到白雀身畔,目光平淡,不復(fù)剛才的模樣。
白雀猛地抬頭,正要張口否認(rèn),與呂布的目光剛一接觸,忽然泄氣點頭,接著又忍不住搖頭,一時不知所措。
往常,身處教中風(fēng)月老手叢中,白雀應(yīng)付起來仍顯游刃有余;但面對眼前的呂姓男子,她卻很快亂了分寸。
“自殺出彈汗山以來,喪命在呂某手下之賊,不下數(shù)百。”呂布神色間隱有恨意,“無論兩人來歷如何,膽敢近前窺視,自是死有余辜!”
“鮮卑雖然勢大,太平道卻也不弱?!卑兹疙庖粍樱舆^話題道,“倘若呂壯士答應(yīng)加入我教,彈汗山之事,自有大賢良師出面周旋?!?p> “哼~!”呂布冷哼一聲,森然道,“天下強者雖多,但除了劍宗,誰又敢妄言可擋邪尊一怒!大賢良師?笑話!”
“你---”眼見呂布侮辱自家大首領(lǐng),白雀神色羞怒,欲言又止。
呂布視若不見,轉(zhuǎn)而道,“時候不早,呂某另與他人有約,就此別過!”
他撂下這一句話,不等白雀有所反應(yīng),轉(zhuǎn)身踏步疾行,很快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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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廢墟西南十里。
大青山腳下的一片沙棗林中,一名月氏男子背負(fù)彎刀,在原地來回走動,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前來相會。
“尼加提!”伴著一道帶有金屬質(zhì)感的語聲,呂布忽然在林中出現(xiàn)。
眼見呂布現(xiàn)身,尼加提不由喜出望外,“少主,你終于回來了!”
他原本生得高大強壯,但在雄偉如山的呂布身前,頓時顯得單薄起來。
“邪尊不愿下山,鮮卑人馬雖多,又有誰人可以阻我!”呂布語氣傲然,接著神色一變,“珞小花怎么沒來?”
“少主無須擔(dān)心。”尼加提急忙道,“數(shù)月前,小主心有所感,再赴昆侖神山,他日歸來之時,定已成就絕頂!”
武者修行,自鍛體筑基,至養(yǎng)氣入流,一旦突破煉神,即可成就絕頂。
當(dāng)今天下武道昌盛,漢廷、鮮卑、諸羌均不乏一流高手,然而“養(yǎng)氣如攀山,煉神賽登天”,能夠成就絕頂?shù)膹娬?,十?dāng)?shù)年間寥寥無幾!
“唔~!”呂布聽得一驚,隨即目露欣慰之色。
“少主!”尼加提想起一件要事,神色凝重,“仲夏之時,槐樅曾在受降城會盟鮮卑各部大人,據(jù)傳有漢人內(nèi)奸出沒,只怕另有陰謀?!?p> 槐樅,乃是檀石槐長子。
鮮卑與大漢、匈奴官制均不相同,自檀石槐一統(tǒng)漠北,定都龍城,被尊為鮮卑大王,其下分為中、東、西三部,每部各設(shè)大人若干,授予大部落首領(lǐng)。
大人下設(shè)小帥若干,為依附其下的小部落首領(lǐng);小帥下設(shè)千騎、百騎、十騎之職,以各部落中的勇士擔(dān)任。
“哼~!”呂布聽得怒形于色,皺眉道,“漢家朝堂可有什么動靜?”
“秋八月,夏育、田晏、臧旻率大軍取道高柳、云中、雁門,分三路出塞。”尼加提面露惑色道,“鮮卑人屢戰(zhàn)屢敗,已經(jīng)退往漠北深處?!?p> 自從檀石槐崛起,鮮卑對漢廷一向勝多敗少,難怪他感到疑惑。
呂布目中戰(zhàn)意大盛,當(dāng)即有了決斷,“如此盛會,豈能少了呂某!”
徐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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