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如見瘟神
高府的八名禁軍原本沒有打算帶出來的，但高檻見自己所率領(lǐng)的這一營“精兵”心中著實忐忑，便叫他們也一并跟隨。
這八人都是壯年，個個龍精虎猛，原本是梁中書從軍營中調(diào)撥前來保護高檻的。
孫百勝雖然名為指揮使，一出了大名府城，真正的指揮權(quán)便到了楊志手上。
楊志命將這近五百軍士分為兩隊，史可郎為先鋒，帶一百挑選出來比較精壯的軍士，加上高府的八名禁軍，盧府的二十名莊客組成先鋒隊。其余軍士則由楊志帶領(lǐng)，與燕青、高檻一起緊隨其后。
次日五更出發(fā)，兩隊人浩浩蕩蕩前往青牛山。
到得向晚時分，青牛山在望，距此已經(jīng)不足三十里。
高檻下令，軍隊扎營休息，次日一早再向青牛山挺進。
軍隊來到一座村落附近，原本在田間勞作的村民見到大隊官兵，紛紛慌慌張張的拔腿就跑，連勞作的工具都丟在了田地之間都顧不上拿了。
高檻不禁愕然，看向驚慌逃遁的村民，呢喃道：“這是怎么回事？人民的軍隊不是應(yīng)該很受人民的歡迎的嗎？”
楊志、燕青不解的看向高檻，他們當然不明白高檻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楊志也不解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史教頭不顧軍令，擾民了？”
高檻搖頭道：“不會！史教頭是個規(guī)矩人?！?p> 他心中所想的是，史可郎是一個對他言聽計從的人，而且他對自己的忠誠度是一百的。楊志所頒發(fā)的軍令是得到高檻的認可的，史可郎絕不可能違反軍令去擾民。而且如果是史可郎的先鋒隊擾民的話，就不會有這么多的村民在外面勞作了。
一條路將整座村莊一分為二，前去青牛山便得穿越村莊。
楊志勒轉(zhuǎn)馬頭，對著眾軍士再次重申不許擾民，這才浩浩蕩蕩往村莊中走去。
在村中見到的景象更加奇特，家家戶戶如見瘟神，呼兒喚女回家，然后緊閉門窗。
也有稍稍膽大些的，悄悄將門窗打開一條縫，緊張兮兮的看著軍隊從村中透過。
看到這樣的情形，高檻心中更加驚疑。但他不動聲色，勒令所有人快速通過。
穿過村莊前行十里，高檻下令安營扎寨。
就在軍士在搭建帳篷，埋鍋做飯之時，高檻悄悄叫了燕青，對楊志說明去向，便悄然回村莊而去。
剛才經(jīng)過那座村莊，村民的反常讓他心生疑惑。軍隊就算不受歡迎，也不至于讓他們像躲避瘟神一樣的驚慌失措。
天氣晴好，明月當空。
高檻自穿越到水滸世界，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古代的農(nóng)村。
兩人在村外便將坐騎拴在樹林中，隨即步行進村。
此時村中燈光點點，大多數(shù)人正在吃飯。有老人坐在家門口，看著自己的孫兒嬉鬧，村中偶爾傳來狗吠、牛鳴之聲，一片祥和。
村口的一座房子前，一名老婦正在將籬笆墻內(nèi)的幾只雞驅(qū)趕進雞籠。見到路口的高檻、燕青，微微愣了一下，但只看了一眼，便又繼續(xù)驅(qū)趕自己的雞去了。
再往前走，一塊空曠之地中，一株數(shù)人合抱的槐樹挺立，樹冠延伸，枝葉繁茂?；睒湎?，幾名小孩在嬉鬧，兩名老者坐在一個巨大的石碾旁閑聊。
高檻、燕青向他們走去，燕青上前唱喏施禮道：“兩位老丈，打擾了?！?p> 兩名老者正在爭論一件什么事情，冷不丁聽到燕青之言，吃了一嚇，同時轉(zhuǎn)頭看向燕青與高檻，一人狐疑的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燕青說道：“過路之人，只因迷失了方向，想向兩位老丈打聽一下，此去青牛山該是哪個方向？”
兩名老者更加一驚，一人甚至起身道：“你們……去青牛山做什么？”
另一人也驚疑說道：“青牛山可是匪寇占據(jù)的地方，你們……你們……”
聲音發(fā)抖，大概是將燕青、高檻想成是匪寇了。
高檻笑道：“老丈莫怕，我們不是匪寇，我們前去青牛山，只為尋訪一位好友，不想?yún)s在此處迷失了方向?！?p> 兩名老者這才稍稍平息，再次看向兩人，說道：“此去青牛山倒也不遠，只是青牛山被匪寇占據(jù)，你那友人如何會住在那荒野僻靜之處？”
高檻問道：“請問老丈，此處離大名府并不遠，既然有匪患，官府難道不管嗎？”
一名老者搖頭道：“管？不管還好，我們村子本就沒有什么東西值得山匪前來，官兵不來，我們倒還相安無事。官兵一來，我們反而遭殃了……”
另一名老者趕緊制止說道：“老牛頭，可別亂說?！?p> 叫老牛頭的老者說道：“有什么說不得？前些日子，若不是那和尚，我們的腦袋只怕已經(jīng)被那些官兵砍下，拿去大名府領(lǐng)賞了……”
高檻聽到這里，心中一動。
和尚？官兵？
官兵為什么要砍百姓的腦袋？砍了百姓腦袋為什么還能回去領(lǐng)賞？
于是他再次問道：“前些日子可是有官兵前來青牛山剿匪？”
老牛頭索性坐下，指了指他對面的一塊青石，說道：“兩位小哥若是想聽，老頭便與你們嘮叨幾句。”
另一名老者欲言又止，他大致是知道就算自己開口制止，老牛頭多半也不會聽他的。
老牛頭稍稍停頓，整理了一下記憶，然后說道：“青牛山的土匪以前的確來過我們村中打劫，只是我們這莊戶人家，除了一點口糧能有什么？來過兩次收獲不大，便也不來了。雖然有些提心吊膽，但總算是太平。不想月前來了一隊官兵，駐扎村中，將村中村民所養(yǎng)的雞鴨、豬狗幾乎屠殺殆盡，其勢更加猛于土匪。那領(lǐng)兵的兩位將軍還說是他們是去青牛山剿匪，是為了我們村子去打仗，我們應(yīng)該犒勞……”
另一名老者聽到這里，也輕輕搖頭，長嘆一聲。
老牛頭接著說道：“最可氣的是那兩位將軍在村中見到了林嬸的女兒小花，竟然……竟然……”
說到這里，想必心中十分激蕩，連續(xù)幾個竟然，后面的話生生卡在喉嚨中說不出來。
但后面的話不用說，高檻也已經(jīng)腦補出來。
片刻后，老牛頭才悲憤說道：“可憐的小花不堪受辱，投井自盡……”
高檻、燕青心中一沉，忽然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