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宜從未如此大膽的直視藍玉,原來他幽深的眼眸比之前自己所想更加深沉,原來嘴角挽起的笑容除了俊俏更多的是涼薄的味道。
門吱的被輕輕推開,洛芬匆匆而來,發(fā)髻也有些許松散,冷峭的面容如冰山開裂般透著一絲哀容,攜帶而來的冷風,將室內沉凝交視的目光打破。
藍玉嘴角淺笑隨之落下兩份,迎目向洛芬,一禮尚未畢。
“公子,夫人已逝,請速做決斷,”她的聲音簡短低沉似是帶一份驚慌。
藍婷死了,她所有的愛恨也隨著她就這么匆匆的卸下了,心宜忽又想起晌午時最后見她時的畫面。
藍玉腳步滯緩片刻,“公主那處?”
“紫菀已去稟告,”洛芬抬抬頭,目光望向藍玉,嘴角抽動了一下,緩緩而道,“箭刺入心口處,紫菀發(fā)現(xiàn)時已死于水榭亭不遠處的花叢間?!?p> 棋子粉碎的塵沫從藍玉指節(jié)縫滑落,心宜的心跟著急驟起來,藍婷真是瘋狂到連死都不放過,選擇如此慘烈的方法。
“怎么會在那里?”藍玉皺眉,眼眸中寒意迸發(fā)。
“紫菀說是去看公主時返回,她讓紫菀先回去取件披風,她想在那里坐一會,”洛芬淡淡而道,隨后從袖間拿出一塊方形如羊脂般的指環(huán)遞給藍玉。
“這是我隨后于夫人所坐的亭間拾到的,對公主所言是病逝,我先過去了,若公主要過去,這會也應該快到了,”洛芳說完匆匆而去。
晶瑩通透,散發(fā)著星星瑩光,藍玉立于指間,對著跳動的燭火襯出淡淡的紅暈。
好漂亮的指環(huán),剔透瑩潤,心宜忍不住于內心喝彩,雖然無法看不出珍寶所具有的專業(yè)名堂,但就這漂亮程度也可猜想,定然價值不菲,這么漂亮的東西是藍婷丟的么?她…..
血像斷線的珠子,從藍玉的嘴角緩緩流出,“你…….怎么了,”心宜有些慌亂,望著藍玉蒼白泛著青色的臉,更多的驚懼襲涌而來。
“告訴我應該怎么做,”心宜已無暇再去想其他,一把抓住藍玉的衣袖急切不已的問道。
藍玉微側目,看看心宜抓住衣袖的手,抬起另一只手將嘴角溢出的血跡擦掉,“叫小滿拿藥過來,”心宜點頭,轉身,身后裝棋子的盒子倒翻在地,嘩嘩的落地脆響聲伴著黑白子在滿屋子里歡快的蹦落。
藍玉看看心驚不已的心宜,嘴角微上揚,“傷口崩了,并無大礙,速去,回來再收拾?!?p> 心宜望一眼藍玉又看看地下,找小滿要緊。
屋外天已黑,冷冷的風帶著重重的寒意,問了幾個打雜丫頭才從一間廂房,把面目悲傷的小滿從床上揪到,心宜直接忽略掉他的情緒,喘著粗氣,“快,快,公子流血了,快拿藥。”
小滿在聽清心宜的話后,也立馬緊張的一躍而起,顧不得同心宜再計較。
推門,除了滿室交錯的黑白子,哪有半個人影子。
“公子了,”小滿心急的問向心宜。
離開的時候他明明還在這里的,這會不見了,會去哪里?
想到此處,藍婷驚悚的笑浮現(xiàn)出來,“藍,藍婷,夫人逝了,會不會去哪里了?!?p> 小滿臉上忽的也深沉了幾份。
轉身出院,心宜喘著氣在后面追,“你慢點,我不識路?!?p> 小滿一臉嫌棄的望了心宜一眼,“公子胸口的傷今日已崩了次,若不不及時止血,毒會加速擴散,你快點,”小滿非常不耐的的瞪視著慢騰騰的心宜,她跟來干什么,又笨又慢,什么都做不好,那會自己就不應該置氣離開,守在門外也許就不會再次傷口崩開,更不會找不到。
心焦感灼的他停立半刻都倍感煎熬。
又望了一眼粗喘著氣追趕的心宜,嘴邊的奚落之言改為淡淡的一句,“我沒功夫等你,你原路返回去吧,”語畢腳下生風般掠去。
心宜咽咽因吸風而發(fā)澀的喉嚨,來不及吱聲就望著消失在燈影中小滿模糊的身影。
“混,混蛋…….”心宜低罵。
四周低矮花草,亭廊在夜幕中影影綽綽,重重疊疊,稀落的燈籠隨著夜風擺動,發(fā)出詭異光暈,前進,還是后退,心宜只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風過,汗透的衫衣緊貼在背上,冷冷的打出一個寒顫。
偌大的公主府為什么沒有巡府守衛(wèi)的,白日不見,夜里更是連個巡更的也沒,可前世接受到的普及知識,都是這些高門大戶院內24小時都是有著嚴密守護的安保啊。
而現(xiàn)在怎么會連個人毛都沒有,而且這幾日在西上苑,也都是冷冷清清,幾乎沒見到什么人,來來去去也就小滿同自己和幾個外院打雜的丫頭,影普真不可靠。
隨著胡亂的思緒間居然到了水榭亭,心宜抬頭看看前后,不知不覺間自己還是選擇了前進了。
這條路午間走過,雖然有些迷糊,但好在沒有多條分叉路口,一條道雖然彎彎繞繞但其實都是直走,而且午間自己給那小廝胡亂指的路雖然不怎么對,但也錯不了哪去,繞著走還是可以到藍婷小院那里,而那小廝好像找的是個藍什么居。
藍逸居,藍婷院前那塊牌匾上后面自己不認識的花蔓字樣忽的躍出,心宜心突突的狂跳兩下。
喉間的呼吸一滯,腳尖就已離地,恍忽間眼前就出現(xiàn)了午間那小廝的面容,寒光四射的眼眸閃著嗜血的冷酷。
原來死亡有時真的就這么近,一呼一吸間,生命逐漸消逝。
心宜剛準備閉上眼,重獲的呼吸卻如驟然而開的水噴薄而進,身子一滑跌入有力的臂彎中,淡淡的馨香索繞鼻間,慢慢的呼醒心宜的知覺。
儒雅清逸的淺笑,溫潤的眼目,影光中綴著點點朦朧,心宜張張嘴,喉間干痛,只能無力的舉舉手,淺淺的“你……”,字在喉間打著結發(fā)不出音。
俊逸的淺笑深了兩份,用手輕抓住心宜的手,“我并不想傷你,我們居然又見面了,我看錯了?!?p> 溫潤的眼眸,俊逸的笑容,是心宜瞌上眼存下的最后畫面。
再次醒來時,陽光透著戶窗,欄影斑駁,啾啾的鳥叫聲也同時印證著生命跳躍的鮮活,自己還活著,看到了燦爛的陽光,生機勃勃的世間。
翻起身坐起來,心宜抬起手輕撫喉間,隱隱痛楚清晰的佐證著自己確屬死里逃生的歷了一劫。
下床心宜打開門,廊外打掃的丫頭見心宜出來,大叫一聲,將花剪一丟就沖出去了,到是嚇的心宜手顫了顫,下意識的想快點再把門關上,確保自身安全。
片刻,小滿步履飛快帶著風過來,見心宜站于廊前微瞇著眼,腳步慢了下來走近,“你怎么不在屋內躺著,又在這里看什么,”噥噥的聲音帶著不自在。
心宜抬了一下眼皮,懶得理他。
初升的陽光燦爛而又柔軟,春天總是有這樣懷著即強卻軟的魔性,闊氣的灑著朝輝,實則沒有任何殺傷力,打在身上除了讓你舒服就再沒別的作用了,心宜超喜歡被這種魔力籠罩著的舒適。
小滿目帶愧色,望了眼并不抬眼望他的心宜,但嘴巴卻依舊不饒的道,“我還有事要去辦,昨晚不是讓你原路回去么,你怎么跑水榭亭了,你可不可以每天不要亂跑,快進屋待著去,別總是添亂,要快點把你送人才好,女人就是麻煩。”
心宜眨眨眼,醞釀了一會情緒,目中怒意翻滾的望向小滿。
小滿見心宜終于有點反映,不再是不搭理人的模樣,笑笑,“快進去了,等會丫頭會送些清淡的吃食,我給紫鵑姐帶話了,一會心歡會來瞧你。”
心歡會來,心宜心里一陣歡喜,抬手碰碰喉間一陣吃痛,想到心歡明亮愛哭的眼睛,見到這樣的自己定又會江海泛濫一番了,會淹了自己的,不如還是好點再說吧,免得那丫頭又哭得不能自己了,著實心痛。
而小滿卻早已只留給心宜一個離去的身影。
秋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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