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你們家茶館不遠(yuǎn)處就有一處市集,為什么要讓穆炎駕車到這里來買東西嗎?高辛藺一邊往籃子里扔蔬果,一邊吐槽道,新雨將頭發(fā)捋到耳后:這里蔬果新鮮,你不是最挑剔的嗎?我怕我家附近的市集滿足不了你的胃口。還是你了解我,高辛藺突然把臉湊得很近,涂山新雨別過臉:你不需要這么一驚一乍的,我又餓又累,咱們速戰(zhàn)速決好不好?恩,都聽你的。高辛藺把手臂放在了涂山新雨的肩上,新雨抬了抬左肩,壓低嗓子說:移開你的爪子,重死了!突然他們身后傳來了東西重重落在地上的聲音,新雨條件反射的往后看,是李緒和他的師弟夏湫泓。夏湫泓有些尷尬,李緒迅速撿起地上的菜籃子,走上前打招呼,夏湫泓連忙上前拉住李緒,深怕他情緒波動的太厲害。
師姐,多年不見,您可是找到自己的良人?涂山新雨沒有否認(rèn),李緒接著說,恭喜你,終于找到了門當(dāng)戶對的愛情,說完李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涂山新雨慢慢的蹲在地上,高辛藺小聲的說:你別嚇我,你沒事吧!李緒聽到聲響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一臉焦急的高辛藺,決然的離開了,他就是李緒?那個讓你不惜打了千霖的男人?恩。他有這么好嗎?沒有。那你剛剛心痛什么?我哪有心痛,只是突然心口疼。涂山新雨淡淡的說,那我們回家吧,我給你煮粥喝!我拒絕,我已經(jīng)喝了兩天粥了,我要吃臊子面,我要發(fā)泄!好,都聽你的,不過你前幾日不是還嚷著要跟君綺一樣瘦嗎?涂山新雨站直了身子:你是第一天認(rèn)識我嗎?我什么時候是弱柳扶風(fēng)的女子了,我想通了過于柔弱的風(fēng)格不適合我。也是,那走吧!
煙霧繚繞中,高辛藺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開口問道:你當(dāng)真這么喜歡李緒?你覺得呢?涂山新雨坐在灶臺前看著旺盛燃燒的爐火,托著腮問道,我原本不信那些傳言的,但是今天你看到李緒之后的反應(yīng),讓我有點(diǎn)動搖。涂山新雨看著窗外的楊柳樹淡淡的說:我認(rèn)識他的時候太早了,其實(shí)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對當(dāng)年的李緒是感激還是愛慕。當(dāng)年的李緒?怎么如今的李緒和現(xiàn)在有什么不同嗎?涂山新雨喝了一口百合綠豆水:我問你如果一個人性格,行事作風(fēng)和你認(rèn)識那個人都不一樣,只是容顏未改,你覺得他還是你認(rèn)識的人嗎?
高辛藺認(rèn)真的思考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如今的李緒和千年前的李緒,除了容貌一致沒有半分相似,所以你也不清楚你如今對他什么感覺,甚至你覺得他和千年前的李緒不是一個人。涂山新雨伸出手和高辛藺擊了個掌:還是你了解我,我上次這么和蒔景說,他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知我者阿藺也。高辛藺羞澀的笑了笑:我覺得吧,這個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感覺,但是從我的角度來說,我不希望你再和他有過多牽扯,感情的事越是交集過多,越是牽扯不清。我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對他來說只有危險(xiǎn),為了報(bào)答他當(dāng)年在亂世中給我的庇護(hù),我也要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只要他平安,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就好。哪怕他愛上了別人?你也無所謂?高辛藺追問道,涂山新雨放下筷子:也許剛開始會不甘心吧,但是人怎么可能一生只愛一個人,這種概率都太小了,何況我們是妖,大家總是要不斷嘗試,才知道哪一種類型適合和他長相廝守。高辛藺興奮不已,他更賣力的洗菜,她哭笑不得的看著高辛藺。阿藺,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真好。
高辛藺看著神情疲倦的新雨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喝了一杯桑葚酒潤了潤嗓子:你是不是還在為顧蒔景和有莘千霖的事情憂心?我認(rèn)為他們兩個的事,我們都不要插手,你和顧家關(guān)系密切,而有莘千霖從小在涂山長大,你和他們兩個都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無論偏向哪一邊都不好。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最近我主動回避了和蒔景還有千霖有關(guān)的活動,甚至黎家的家宴我都去的少了,我只是不明白有什么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聊一聊,非得這么劍拔弩張嗎?高辛藺看著窗外的燈火笑著說:新雨,你看這燈火通明,太平盛世的樣子,像不像千年前我們初次偷跑到人間時候的模樣?像。其實(shí)在我們狐族,這些內(nèi)部斗爭始終都存在,只是從來都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么緊張過,我們都在長大,我們都需要承擔(dān)起家族的重?fù)?dān),所以你要學(xué)會慢慢適應(yīng)。
涂山新雨搖了搖頭:好吧,咱們不聊這些事情,聊點(diǎn)開心的。聽說褒氏的女兒嫁給了你的堂兄承羽,褒家姐姐真如傳說中那般秀雅絕倫,透著一股輕靈之氣嗎?高辛藺皺著眉頭回憶了一下:我只在他們大婚的時候見過,她一直拿扇子擋著臉,我看的不真切,不過褒家的女兒們,都是出了名的美貌,想來我那個堂嫂也差不太多。誒,那你可知道褒家姐姐的閨名?涂山新雨一臉好奇,高辛藺不屑的說:我知道我堂嫂的閨名有什么用,還不如等她生下孩子之后,送她一份大禮呢!涂山新雨假笑道:你這個豬,我想知道呀!高辛藺還是不能理解:你們涂山氏和褒氏鮮少聯(lián)系,你知道我堂嫂的閨名干什么?難不成你想著以后和我成婚后,先搞定妯娌之間的關(guān)系,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無論別人怎么說,我都是向著你的!涂山新雨錘了一下笑的無比燦爛的高辛藺:少沒正形!對了今天李緒身邊的那個夏湫泓是狐族對吧!
高辛藺見瞞不過了,索性和盤而出:那個夏湫泓確實(shí)是我們狐族的,而且是你們涂山的人,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月華夫人想要隔開你和李緒,所以安排他過去。我母親為了我可真是操碎了心!涂山新雨拿過高辛藺的酒杯一飲而盡,你慢點(diǎn)喝,不著急,其實(shí)我覺得月華夫人是有分寸的,只要李緒和你沒有過多的聯(lián)系,我想她絕對不會對李緒怎么樣的。涂山新雨沒有接話,只是一杯一杯的喝,喝到最后高辛藺看不下去按住了新雨的手,你別喝了,咱們回家吧。新雨看著高辛藺:阿藺,其實(shí),其實(shí)我只是生氣,我都這么大了,我母親怎么還把我當(dāng)小孩子看,她就這么不信任我嗎?高辛藺一面結(jié)了賬,一邊攙扶著喝的微醺的新雨上了車:不是的,我想月華夫人只是擔(dān)心你被人欺瞞了,你剛剛不也說了嗎?如今的李緒和千年前的李緒很不一樣,月華夫人畢竟年紀(jì)擺在那,她經(jīng)歷過萬年前的混戰(zhàn),也經(jīng)歷過狐族內(nèi)部數(shù)次權(quán)利更迭,她看人比較準(zhǔn),所以我想月華夫人只是愛女心切。
好了,新雨天色不早了,你該回房休息了。涂山新雨沒有說話,她靠在高辛藺的肩膀上睡著了,高高辛藺看著在他肩膀上熟睡的涂山新雨輕聲感嘆道,他將涂山新雨放在床上,又在房間內(nèi)點(diǎn)燃了高辛氏獨(dú)有的解酒草藥:你本來酒量就淺,還喝這么多。高辛藺幫涂山新雨掖好被角便悄悄的退出了房間,他剛走出房間就迎面撞上了顧蒔景。
只見顧蒔景黑著臉,雙手握拳,上去就想揍他,被霍初澈死命抱?。荷P景,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新雨剛睡著,要是新雨知道了,指不定又要說道我們一通,我霍初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涂山新雨教育我們之間要相處融洽。顧蒔景坐在前廳,氣場極具壓制性,霍初澈小心翼翼的看著顧蒔景的眼色,給高辛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快走。顧蒔景重重咳了一聲:你怎么會從新雨的房間走出來,這大半夜的鬼鬼祟祟想干什么?高辛藺大大方方的說道:我昨天就來了,不過我很好奇你們是怎么進(jìn)來的,我們出門前可是檢查好了,甚至還下了結(jié)界!霍初澈插嘴道:新雨的結(jié)界一向是只防君子不防小人,我們很容易就翻窗進(jìn)來了。高辛藺苦笑:兄弟們,你們翻窗進(jìn)來,要是被新雨知道,不怕被她責(zé)罵嗎?新雨可是狐族出了名的暴脾氣。顧蒔景一臉不屑:我和新雨什么關(guān)系,我當(dāng)初就算摔碎了她最喜歡的琉璃華燈,她也最多不理我?guī)兹铡?p> 涂山新雨的酒醒了大半,她原本不想出來,但是大廳里的三個妖怪,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只好親自出來迎接一下,順便下逐客令。顧蒔景一眼就注意到了被高辛藺用法術(shù)隱身的玉玨,他眼神變得凌厲起來,霍初澈也注意到了新雨脖子上的玉玨,他的眼神開始在高辛藺和新雨身上打轉(zhuǎn)。蒔景,初澈,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嗎?你們最近是商量好的嗎?都喜歡在大半夜找我,然后在趁我腦子還沒轉(zhuǎn)過彎的時候,塞點(diǎn)什么貴重東西給我,讓我保管嗎?顧蒔景聽了新雨的話,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diǎn):我和初澈路過這里,想過來看看你,誰知你沒在家,我們就一直等你回來,然后就看到這個家伙跟你一起回來。新雨看著咬牙切齒的顧蒔景,心中有了一絲暖意:蒔景,我要和你告狀,昨晚子時,這個傻孩子喝醉酒了,非得把他的玉玨掛我脖子上,我還取不下來,你看這獨(dú)山玉玉玨,我都很少看到同種品質(zhì)的玉,他說送就送給我了。我是哪種占人便宜的妖怪嗎?我今天一早就跑到商丘去,求我姑姑安陽夫人,幫我取下來,但是安陽夫人說,阿藺送的東西,她也不好待他收回,那我只能回來了。我回來之后,阿藺酒醒了,但是就是不愿意收回去。高辛藺補(bǔ)充道: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初澈你說對吧?霍初澈點(diǎn)點(diǎn)頭,下一秒他就被顧蒔景用眼光掃射,嚇得他連忙縮到新雨身后。
顧蒔景仔細(xì)看了看涂山新雨脖子上的玉玨,除了和高辛藺脖子上的很相似之外,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他站起身,嚴(yán)肅的警告高辛藺:我就這么一個表妹,你要是敢圖謀不軌,我會好好讓你嘗一嘗顧氏冰寒掌的滋味!高辛藺笑嘻嘻的說:你放心吧,論法力我不及她,論口才我是被碾壓的。顧蒔景沒有接話,轉(zhuǎn)身對新雨說道:這幾個月我都不能來看你了,你若是有急事一定要告知我。新雨拍了拍顧蒔景的左肩: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你和初澈都要好好的,知道嗎?涂山新雨好似感知到什么,她不舍得看著顧蒔景和霍初澈離開的身影,眼淚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高辛藺被嚇到了,他和涂山新雨相識兩千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涂山新雨落淚,他忙抽了幾張紙巾遞了過去:你別哭,我最怕女孩子哭了。涂山新雨拭干淚痕:我才沒有哭,是晚風(fēng)迷了眼,高辛藺別過臉偷笑:好,你沒哭,現(xiàn)在天色還早,我們下棋可好。那你得讓著我一點(diǎn),我從小就不擅長下棋。高辛藺顴骨飛升:那就要看看你這些年來有沒有長進(jìn)咯!
天將明時,新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看著殘棋笑著說:你那么久沒和我下棋,是不是覺得我厲害很多!高辛藺喝了一大口濃茶:不錯,你小時候不喜歡放棄任何一顆棋子,現(xiàn)在懂得壯士斷腕,還懂得故作迷局,不錯,不錯!高辛藺伸了一個懶腰,不經(jīng)意瞥見新雨書架上的狐族古籍,他起了好奇心,走了過去。咦?你這里居然有關(guān)于寧夫人的詳細(xì)小傳,我們高辛氏的書庫里都沒有,居然在你這里找到了。高辛藺好奇的拿過書讀了起來,新雨困得睜不開眼,迷迷糊糊的說:這是我?guī)煾杆徒o我的,這本小傳也是以我?guī)煾傅难酃庹归_寫的,你將就著看吧,這本小傳比較主觀,所以只此一本。
狐歷三千七百二十一年,莒氏女墨染,前往商丘拜會幼時好友安陽夫人,于途中被鬼方族所襲擊,被寧陵王寧平所救,撿回一條命。墨染與寧平朝夕相處,慢慢產(chǎn)生了情愫,安陽夫人許久等不來摯友,派影狐四處尋覓,終于在寧陵郊外的一處行宮里找到了養(yǎng)傷的墨染。安陽夫人親至寧陵接走了墨染,并向?qū)幜晖醣硎玖酥x意。
狐歷三千七百四十六年,莒氏女墨染即將出嫁,寧陵王聞之,怒而搶親,自此莒氏與墨染斷絕聯(lián)系,不再聯(lián)絡(luò),莒氏女墨染隨夫姓,長居寧陵。墨染自小于九嶷山修行,其師父扶風(fēng)夫人贈與蠱魂鈴,為其出嫁的嫁妝。
傳聞一振蠱魂鈴,聞之者頭痛欲裂,二振蠱魂鈴,聞之者便聽從施令者號令,三振蠱魂鈴,聞?wù)弑粩z取魂魄,若七日內(nèi)無法從蠱魂鈴中逃離,從此就魂歸天地。此法器威力巨大,故而寧夫人鮮少使用。
狐歷四千五百四十二年霍太山霍氏對寧陵宣戰(zhàn),這霍太山霍氏的少主,即當(dāng)年墨染的未婚夫,霍氏少主霍啟一直對寧陵王的奪妻之恨耿耿于懷,借著寧陵王不曾向霍氏領(lǐng)主拜壽一事,霍啟對寧平宣戰(zhàn)?;魡⒑蛯幤浇粦?zhàn)時被寧平用青銅戟所重傷,追下坐騎前霍啟將匕首狠狠的刺向?qū)幤叫厍?。寧夫人用盡一切辦法護(hù)住了寧平的心脈,怒不可遏的寧夫人大規(guī)模的使用了蠱魂鈴,經(jīng)此一役,霍太山損失狐丁3萬人,寧陵損失狐丁4萬余人。寧平終究是沒有保住性命撒手人寰,留下寧夫人和三個孩子,寧夫人下令,寧陵從此不與外界往來,尤其是霍太山,擅入寧陵者殺無赦。
高辛藺合上書,看了一眼熟睡的新雨,無比唏噓的說:幸好當(dāng)初有你在,不然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我,我的小嬸嬸就來自霍太山,若是那時被她知曉了,我怕是要成為蠱魂鈴中萬千血水中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