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新雨孤身一人跑到了虎方,她沒有選擇去竹桑小筑飲茶,也沒有去望月臺看風(fēng)景,她尋尋覓覓許久,終于找了一處墳塋,那里埋葬著涂山新雨的一位故人,很不幸的是,這位故人的墳前的草都半人高了,新雨一邊蹲著拔草,一邊嘀咕:夏嬋,你的人緣是有多差,這千年來難道除了我,就沒人給你掃墓了嗎?夏嬋的魂魄從墳塋中溜了出來,坐在墓碑上:我也不知道為何,我生前明明是萬人追捧的名伶,為何死后無人祭奠?新雨一邊彎著腰拔草,一邊氣喘吁吁的說:這誰知道呢?夏嬋躺在墳塋上:你為何不用狐火?這樣不是更快嗎?我怕把你的墳塋燒沒了,所以只能這樣了,累死我了,我歇會再拔。夏嬋仔細的打量著涂山新雨的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難事了?每當(dāng)你困惑的時候,你都會來這里找我,說吧,需要姐姐怎么開導(dǎo)你。新雨一屁股坐在墓碑邊上,靠著墓碑說道:也沒什么,只是想著你生前沉浸紅塵中,見慣了情愛中的男女,你可知道一個男子深夜中等你回家,對你說我需要你是什么意思?夏嬋來了興致:有趣,有趣,是千霖那小子吧!你,你怎么知道?這幾千年來你身邊來來去去就這么幾個異性,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只有有莘千霖才會讓你如此糾結(jié),若是高辛藺你肯定一把推開,然后鄭重其事跟他說:咱倆不可能,當(dāng)盟友還不錯,做夫妻還是算了。若是青山澤野你不是習(xí)慣了,他那種肉麻的方式嗎?至于李延之,你好像對他死心了吧。所以你如今糾結(jié)什么呢?
涂山新雨拔了一根雜草,不斷的在手中纏繞: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很確定一點,涂山新雨是絕對不能和有莘千霖在一起的!夏嬋翹起了二郎腿:哦?你怎么如此確定?新雨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低聲道:因為我的母親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是嗎?我怎么不知道你是這么聽媽媽話的孩子呢?新雨只得實話實說:行吧,我是擔(dān)心我如果真的同意,有一天我倆掰了,那不單單是我們兩個掰了,有可能涂山和帝丘有莘氏都得分道揚鑣了。你為什么要想的如此遙遠呢?好好地享受當(dāng)下不好嗎?涂山新雨站了起來好似決定了一切,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夏嬋一下子飄到她跟前:你還沒說你的決定呢?我們這樣很好。有什么好的?你明明對他有好感,他也喜歡你,索性在一起好啦。新雨正視著夏嬋: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用你的性命換李延之的性命嗎?
夏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那時候只是被他感動了,想著一命換一命,你師兄救了他,他一定不會忘了我,誰知道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都是讀書人。不對,李延之從未對我動心,所以也不算負心人,你不會是因為知道了我為李延之舍棄了性命,才要和他分手的吧?你可千萬別,我千八百年前就斷了對李延之的想法,我倒覺得你師兄挺可愛的,什么時候引薦一下,不是以名伶夏嬋的身份,而是你的心靈疏導(dǎo)師的身份。涂山新雨哭笑不得:我只是覺得李延之不是我當(dāng)初認識的那個少年了。夏嬋點點頭:這是自然,人都在成長,你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懵懂的小妖了,誒,說實在的,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千霖嗎?我看他對你挺好的?新雨長嘆一口氣:有些愛還是放在心里的好,表露出來,對大家都不好。夏嬋看著新雨離開的背影,長嘆一口氣:這個傻孩子,肩上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但愿有一天她能想的開。
新雨回到涂山的時候,天已擦黑,雅庭心心念念終于盼來新雨,她連忙迎了上去:少主,那個高辛氏少主和安陽夫人來了,就在萬華廳等著呢。新雨看了一下自己的裙擺,我去換身衣服就過去,你沒和母親說我去哪了吧?夫人沒問。那就好。新雨換了一件水綠色襦裙,盡量表現(xiàn)自己的儀態(tài)萬方,高辛藺見新雨回來了,也顧不得什么禮儀,小跑著到新雨跟前:你去哪里了,我都等了你大半日了。新雨笑著說:我去竹桑小筑喝茶了。讓姑姑和你久等了,是我不對。新雨說笑了,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不需要這么客氣,不知月華你什么時候打算給新雨定親吶?月華夫人笑吟吟的說:我們家新雨自小就有主意,我和他爹就這么一個孩子,自然是她自己喜歡的才好。涂山新雨在心中暗暗佩服母親老奸巨猾,又把問題推回到自己手中,新雨看著安陽夫人殷切的目光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姑姑,我在人間還有一堆事沒處理清楚,最多三十年吧,我肯定會開始考慮我的婚姻大事的。
也好,等你把先前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我們就談?wù)勀愫桶⑻A的事,反正日子還長,也不急于一時,涂山新雨一臉茫然的看著月華夫人,月華夫人并沒有當(dāng)面反駁安陽夫人,她揉了揉太陽穴笑著說:安陽,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你們今日就在涂山歇下吧。安陽夫人站了起來:嫂嫂都這么說了,安陽就不推辭了。涂山新雨拉了拉月華夫人的衣袖,月華夫人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領(lǐng)著安陽夫人先行離開了,大廳內(nèi)就只剩下尷尬的涂山新雨和有些拘謹(jǐn)?shù)母咝撂A。高辛藺揉搓著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吃飯了嗎?新雨用手撓了撓后腦勺:我們倆這么熟了,就不用這么客套了,可是阿藺你不覺得剛剛的氣氛很詭譎嗎?是有那么一點,你是不是覺得我母親太強勢了,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和母親說的,高辛藺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盯著她的雙眼,今日不知為何涂山新雨避開了高辛藺的視線:沒事,我早就習(xí)慣姑姑的說話方式了,只是你們來的有點突然,我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高辛藺輕聲道:其實我生辰當(dāng)日,如果那個侍從沒有打斷我們,其實,其實,我是想,想和你……
新雨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阿藺你真的想清楚了,你是真的喜歡我,而不是因為心存感恩?剛開始我是真的很感謝你,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很確定我是真心喜歡你,我高辛藺這一輩子只想與你共度余生。有些話不用說的這么絕對,我們都還很年輕,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我擔(dān)心你沒有和其他狐族少女接觸過,所以覺得我很好,一旦你接觸過其他狐妖,你就會覺得我也就這樣,我擔(dān)心終有一天你會厭倦我。高辛藺握住了新雨的手:我高辛藺認準(zhǔn)的人從來不會變,我不能保證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但是我能確保,你的未來一定有我的陪伴。新雨聽著這番話覺得心里暖洋洋的,但是她還是及時抽回了手:阿藺對不起,我得先把上一段感情給理清楚,不然對你不公平。高辛藺聽涂山新雨這么說,喜上眉梢:沒事,我可以等,這兩千年我都等過來了,不差這幾十年。
回到人間的涂山新雨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她索性拿出玉笛吹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引來了明澤和嫦潞,他們就這么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fā),一曲終了他們很默契的離開了,臨走前明澤回頭說道:新雨,你搬回來住吧,你孤身在外,我們都不是很放心。新雨轉(zhuǎn)身看了一眼書桌上的相框,將相框朝下按在書桌上,點點頭:好。
李延之又一次找上了涂山新雨,這一次新雨沒有給他好臉色,李延之有些許吃驚,他好不容易才從新雨口中套出來她去了何處,李延之沉吟了片刻開口道:其實我真的不喜歡那個名伶,我只是憐她身世可憐,才會出手相助,我也沒想到她會用自己的性命來換我的命。涂山新雨低聲說道:我?guī)熜珠_啟無上陣法用巫族秘術(shù)實行換命,就是用一命換一命,夏嬋是一只蔥聾,她的壽命本來很長,但是為了救活你,你自愿跳入陣法中,受火熾之苦,如今你對她卻沒有一絲愧疚,或者感恩之心嗎?李延之滿不在乎的說:我從來不喜歡她,也并未要求她為我做任何事,這是她自愿的,我為何要愧疚?涂山新雨氣的肝疼,她苦笑道:是嗎?那這次你找我有什么要緊事嗎?如果是犬戎的事情,就免談。李延之拿出了一卷山水圖,新雨打開那卷山水圖,眼眶瞬間紅了:這,這是倫山的全貌?你,你是如何得到的?這是犬戎少主交給我的,只要你愿意幫他,他愿意交出倫山的管轄權(quán),從此倫山就是涂山的領(lǐng)地。
涂山新雨冷笑:倫山本就是我們涂山的領(lǐng)地,只不過一直被犬戎霸占著,犬戎就打算拿著個打動我嗎?真是太小看我涂山新雨了。嘯雲(yún)從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涂山新雨立刻進入戒備狀態(tài),她不斷的轉(zhuǎn)動食指上的權(quán)戒,只見犬戎少主嘯雲(yún),深深的向涂山新雨鞠了一躬:我為先前犬戎的所作所為向你道歉。涂山新雨冷笑:那些血海深仇是你一句道歉就可以泯滅的嗎?嘯雲(yún)微低著頭紅著眼說道:我們都知道那場戰(zhàn)爭的發(fā)動人是戰(zhàn)瀛,戰(zhàn)瀛生性好戰(zhàn),我父王原本不愿意開戰(zhàn),但是戰(zhàn)瀛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毒啞了我父王,將他軟禁在離宮,然后讓我上位。我很不愿意看到我們兩地開戰(zhàn),那一仗我們兩地傷亡都很慘重,好不容易戰(zhàn)瀛被景鴻毒死了,他的徒兒寒葉又上臺了,我不想成為第二個父王,你們涂山也不想再開戰(zhàn),所以我懇求你幫幫我,這不只是幫我,也是再幫你們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