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朗漸漸清醒的時候,拐賣他的女人正和奴隸販子進(jìn)行著一邊倒的討價還價。
“你用不著跟我再廢話了,行吧?你帶來的這個男孩年紀(jì)太大,不好調(diào)教,我也就能跟你加一兩。”
“求,求求您了大人,我自己的孩子都給您帶來了,我什么都沒了……”
兩人保持了一瞬間尷尬的沉默,隨即傳來一聲響亮的耳光。
“賤人!還得寸進(jìn)尺了?拿上錢滾!”
尹明朗費力地嘗試著睜開眼睛,很明顯那女人喂給他的迷魂藥質(zhì)量不怎么樣,受副作用的影響,他現(xiàn)在渾身無力,過了好一陣他才勉強(qiáng)成功,隱隱約約地看到了那女人悄悄離開的背影,雖然不再背著背簍,她的腰卻佝僂得更加厲害,腳步也更加遲緩了。
?。ㄎ揖瓦@么被賣了?!我可是堂堂的學(xué)城少主,尹氏繼承人……)尹明朗急促地呼吸著,憋了一肚子火,可惜身體還暫時沒辦法活動自如。這時候,得意洋洋的奴隸販子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兩個手指粗暴地捏起尹明朗的臉頰,左右扒拉著,仔細(xì)端詳起眼前的“貨物”。
“哎,瞧這小臉蛋長得……嘖嘖嘖,可惜到底是少爺?shù)纳碜?,苦力的命啊——”奴隸販子拉長音調(diào),不無惋惜地感嘆道,然后一把扛起尹明朗,像扛麻袋一樣,帶著這個倒霉的真少爺一路走進(jìn)了自己的奴隸鋪子。
“得嘞,從今天起你就住這兒了。”
現(xiàn)在對尹明朗說話的是個魁梧的男人,他渾身邋里邋遢,五官丑陋,長了一副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他指了指尹明朗現(xiàn)在身處的馬棚:“你每天就在這里睡覺,我看你瘦得跟個猴子似的,就先讓你少干點活。天亮之前我?guī)闳ツス茸樱蛩?,之后再掃院子,收拾申老爺?shù)呐P室,接著去郊外的礦場挖石頭,晚上跟其他男孩走回來就得了。”
?。ㄟ@尼瑪還叫“少干點活”?)藥效還沒完全褪去,尹明朗勉強(qiáng)站穩(wěn)腳跟,心里的念頭很明確——必須要馬上逃出這個火坑。他伸出手,專注于四周環(huán)繞的語素,引導(dǎo)起自己最熟悉的【地縛】語法,他的技術(shù)相當(dāng)熟練,可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你干啥呢?”男人不解地欣賞著尹明朗的表演,過了一陣,尹明朗總算是放棄了:(旁白大神你快別吐槽了,趕緊幫我離開這兒?。∫幻魈煳揖偷猛诿喝チ耍。?p> 反抗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現(xiàn)在的尹明朗只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九歲孩子,除了臉長得討人喜歡以外一無是處,天意如此,尹明朗只能順從。
?。ò??!)
就在尹明朗試圖反抗命運(yùn)的功夫,從馬棚外大搖大擺地進(jìn)來一個瘦削的男人,他的相貌完美詮釋了“惡形惡狀”這個詞,這男人一把推開站在那個只顧發(fā)呆的傻大個,徑直走到尹明朗面前,二話不說,狠狠抽了他一個嘴巴。尹明朗順著來勢,被直接打倒在地,他難以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臉頰,這男人力度掌握得很好,既讓尹明朗體會到了巨大的痛苦,又沒有傷到他的骨頭和牙齒,看來是多年積累的經(jīng)驗。
“大頭,你跟這小鬼費什么話?跟你說多少遍了,你只負(fù)責(zé)給他們安排活兒,安排,明白嗎?他們哪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哎,說你呢,你聽見沒有?”
男人轉(zhuǎn)頭問向尹明朗,他揉著臉,拼著命忍住自己的眼淚,指著自己的喉嚨,搖了搖頭。
“大,大哥,這個孩子好像不會說話。”傻大個突然開了竅,大聲說出自己的驚人發(fā)現(xiàn)。
“你他媽別嚷嚷,煩死了?!蹦莻€兇惡的瘦子粗暴地拉過尹明朗,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尹明朗張大嘴巴,無聲地尖叫著。
“真晦氣,這是個啞巴?!笔葑舆艘豢冢履猛略诹艘骼实募绨蛏?,他再也忍不住委屈,眼淚不要錢似的滾落,這位學(xué)城少主可從沒受過這種待遇,他現(xiàn)在羞憤交加,恨不得直接死去。
瘦子隨手一扔,把尹明朗丟回地上:“算了,反正也是干粗活,會不會說話也沒什么大不了?!彼迩迳ぷ樱瑖樀蒙荡髠€一激靈。“我現(xiàn)在去找申老爺說一下情況,你在這兒好好看著?!?p> “用不著,我自己來了。”
看著大個子唯唯諾諾的傻樣,瘦子心里是難以言喻的得意,他正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那申老爺竟然親自從門外轉(zhuǎn)了進(jìn)來。
門外走進(jìn)來的正是申老爺,這是一個舉止從容優(yōu)雅的肥胖中年人,他衣著考究,就連小胡子都梳得一絲不茍,他步履輕盈地避開了馬棚里的污物,向尹明朗走去。瘦子急忙開口解釋:“老爺,他是個啞巴,送他來的二狗說這小子細(xì)皮嫩肉,身上沒有損傷,就等您來驗貨了。”
申老爺身子突然一滯:“誰打的他?”
傻大個馬上告密:“就是李筷子打的,下手可狠了。”
“蠢貨?!鄙昀蠣斊沉艘谎凼葑?,那李筷子嚇得噤若寒蟬?!斑@孩子可是咱們這兒難得的高級貨,不會說話,記賬總可以學(xué)吧?再說,”申老爺湊近仔細(xì)端詳尹明朗,尹明朗被他的眼神盯得混身發(fā)毛,只是一個勁兒地后退。
“看他長相不錯,內(nèi)城的一些豪門老爺就好這口。這孩子能值不少價錢,咱們賺了。”
?。ú粫伞┮骼噬眢w僵硬了:(這么變態(tài)嗎這些人?不行不行,我得想個辦法死一死,我的天,再這樣下去可就真不如去死了。)他努力站起身,瞅準(zhǔn)馬棚的柱子,趁申老爺他們暢想生意的時候,拔腿狂奔,向柱子跑去。
沒想到那傻大個竟然身手敏捷,緊跑幾步一把拉住了尹明朗的胳膊:“老爺,他想自殺!”
申老爺?shù)故遣惑@訝,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孩子,你別想不開,雖然呆在這兒不比外面自由,但是好歹吃喝不愁,你以后要是交了好運(yùn),沒準(zhǔn)還能在豪門混個位置——你以后就知道感謝我了。”他溫和地摸了摸尹明朗的頭,笑容十分真誠。
到現(xiàn)在為止,尹明朗的腦袋已經(jīng)被各式各樣的人摸過了,但是眼前這和藹的男人一伸手,尹明朗只感到一陣惡寒,肚子里的饑餓感、迷魂藥的后勁一起襲來,尹明朗萬念俱灰,身子一軟,又一次昏倒了。
“帶到客房,好好養(yǎng)著?!鄙昀蠣敐M意地吩咐傻大個:“給他喂點吃的,這孩子太瘦了?!?p> 傻大個點點頭,把尹明朗扛了起來,往外走去。馬棚外還有不少小屋,這些棚屋缺磚少瓦,從里面不時傳來女孩們的哭聲,走過污穢不堪的泥路,他們走進(jìn)了一個后院,這院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眼前的高樓朱甍碧瓦,富麗堂皇,傻大個扛著尹明朗走進(jìn)樓里,尹明朗之后的命運(yùn),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