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瑩如今想要回到他們身邊的心,就如同當年離開他們時一樣急切,她眼角的淚溢出來,砸在桌面上。
“小星,你別這樣說,我確實做了對不住你們的事,可如今我回來了,我會付出我百分之百的真誠對你們父女倆,來彌補我犯下的罪孽!”
“什么罪孽不罪孽的,都已經(jīng)過了二十年,我和爸爸不想再追究你曾經(jīng)做過什么,對你也談不上原諒,但是,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再來找我們,我和爸爸在你離開之后也過得很好,也不希望你再回來打擾。你總說你會彌補,可是有些傷害根本彌補不了,更何況我們現(xiàn)在不需要你的任何彌補,你不出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中就是最大的安慰?!?p> “小星,我是真心求你們原諒,我想回來......”
“回不來了!”別南星擺擺手打斷何瑩的話,“你當初離開的時候就該知道,希望你尊重我和爸爸的決定,就像當年我們尊重你的決定一樣?!?p> “我......”何瑩激動想要抓住別南星的手,卻被躲開了,她包里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何瑩抹了抹眼淚,拿出手機盯著屏幕,臉上的神情一變再變,鈴聲還不停的再叫囂,在安靜的咖啡廳里顯得尤為刺耳。
感受到周圍投來的目光,她慌忙按下拒接,將音量關(guān)閉,不自然地牽著嘴角對別南星說道:“推銷的,可煩了?!?p> 別南星不搭話,手放在桌子下相互摩挲著,瞥到不遠處“衛(wèi)生間左轉(zhuǎn)”的指示牌有微弱的燈在閃爍,像何瑩躲閃的眼神。
她挑挑眉,開口道:“你跟著那個男人去了那個國家?”
何瑩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件事,先是一怔,慌亂的攪拌著咖啡,頭也不抬的說道:“怎么突然說起這個,咳,去了美國,嗨呀,這件事不提也罷?!?p> 別南星張張嘴還想繼續(xù)問,可何瑩的手機再一次震動起來。
“接吧,或許推銷的東西真的有用呢!”
何瑩的手放在手機上方接通了電話,把頭偏到一邊壓低了聲音道:“喂?”
不知道電話那頭到底說了什么,她的神色越來越焦急,慌張得張望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小星,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我住的地方突然出了點兒事,我得先回去?!焙维搾鞌嚯娫挘鷣y提起包包起身就準備走,絲毫沒有來時那般優(yōu)雅。
別南星站起來捉住她的手臂,微笑道:“我們今天是來解決問題的,如今事情都還沒有說開,問題也沒解決,你怎么就要走了?”
何瑩費了大勁才掙開她的手,一邊朝外面跑去,一邊喃喃道:“下次,下次!”
別南星坐下來看著何瑩慌張的背影陷入沉默,何瑩回來的目的昭然若揭,以別家現(xiàn)在的條件,幾乎可以滿足她生活所需的一切。
父親固然喜歡守著小巷的藥鋪,可她別南星如今的地位也讓人眼紅,得到父親的和她的原諒,何瑩那顆永遠得不到滿足的虛榮心也會稍稍穩(wěn)定下來。
今天是個求原諒的好機會,何瑩就這么放棄了?
住的地方能有什么嚴重的事能比得上她后半輩子的富足生活?
“砰砰砰!”桌面?zhèn)鱽淼穆曇糇寗e南星收回思緒,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還抵著桌子。
她順著手抬眼往上看,林森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神色輕松,有些許愜意。
“林總?”別南星坐直身子,看著他坐在何瑩坐過的位置上。
此刻的他與早上大不相同,一件淺色的毛衣搭配著亞麻休閑褲,比冰冷的西裝和袖扣要溫暖許多;腳上的板鞋更讓他顯得輕松活潑,像是鄰家的大哥哥。
林森點點頭算作回應(yīng),用手將面前的咖啡杯推遠一些,緩緩開口道:“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也沒什么,瑣事而已,林總也來喝咖啡?”別南星一句帶過他的問題,扯開話題。
林森本想說因為家里太冷清,這個店子有煙火氣卻又不吵鬧,他常來,可又覺得與一個剛認識的人說這些未免太過于矯情,最后只淡淡的“嗯”了一聲。
“那林總是喝過了還是剛來?”別南星低頭看了眼腕表,才九點一刻,對面的男人剛坐下她就起身告辭仿佛有些不禮貌,只能跟他嘮一會兒。
“剛來?!痹捯怀隹诹稚秃蠡诹耍v使他這些年多數(shù)時候都在逢場作戲,可面對一個目前還沒有利益交流的人,他為什么也要撒謊?
“那我請林總和杯咖啡,我要卡布奇諾,林總呢?”
“不了,我要一杯果汁,今天我請。”在過去的半個小時,林森一直在店子的另一邊注視著她,并喝完了整整兩杯咖啡,整個鼻腔里都縈繞著濃厚的咖啡味,讓他微微有些眩暈。
別南星也不跟他客氣,笑道:“那就謝謝林總啦!”
林森盯著面前巧笑嫣兮的女人,心情也跟著飛揚愉悅,臉上始終帶著些許笑意,頓了一會兒,才盯著她的腦門兒問道:“腦門兒上的章印已經(jīng)退了,手上的傷好些了嗎?”
“都是皮外傷,好得快,已經(jīng)沒事了。”別南星有些窘迫,抬手摸了摸他目光所及,早上在醫(yī)院他肯定也注意到這副光景,真丟人。
店里的輕音樂悠揚,讓人忍不住靠在座椅里享受這鬧市之中難得的寧靜,也忍不住感嘆窗外那些人為何要行色匆匆。
林森把手放在杯沿上一圈又一圈的摩挲,與別南星閑聊著,她時而眉眼彎彎,時而慵懶肆意,她頭頂?shù)呐療舴路鹱屗倭藗餮灾械牧鑵枴?p> 他飲了一口果汁,酸酸甜甜的,正如他此刻的心情,活了二十八年,他被商場磨礪得越來越堅硬的心,第一次變得柔軟。
是在小巷里她摔坐在地上時驚慌的樣子,是在醫(yī)院里她裹著大衣蜷縮在椅子里時一臉落寞的樣子,還是她剛剛在這個店里呆坐時傷感和愁色的樣子?
林森已經(jīng)分不清楚到底是她那一個樣子把他的心撞得一顫,讓靜如一潭死水的他,有了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