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豐乾一聲驚叫卡在喉嚨,便要失空跌下,旁邊李沉璧察覺不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趙豐乾整個人懸在空中,身周卻毫無借力之處,雙腳晃蕩來去,好不驚險。
晏驚卿疾奔到缺口邊,接力抓緊了趙豐乾的左臂,喊道:“拉住我!把手給我!”
這缺口出現(xiàn)得十分突然,任誰也沒能料到這番變故。趙豐乾望望腳下,這處洞窟一片灰暗,深處似有霧氣浮動,望久了只覺洞底霧氣撲面生寒。
“這一趟出來,我真是……倒霉透了啊……”趙豐乾突然感嘆道。
倒不如一躍而下。一個念頭在他心中悄然升起,剛剛用力反握李沉璧的手慢慢松開了。
“抓緊了!”李沉璧咬牙命令。
這一句振聾發(fā)聵,直鉆進趙豐乾心底,他勉力仰頭,見李沉璧因承擔他的重量而憋得滿臉通紅,驚覺過來,把右手也遞給了晏驚卿。好大一會兒,兩人才將趙豐乾拉上來。
趙豐乾再次躲過一劫,整個人心寒膽戰(zhàn),氣喘吁吁,只覺七魂八魄渾不附體:“這個鬼地方……真的不能待了!”
晏驚卿擰眉道:“我們快走?!?p> 三人相攜出洞,晏驚卿突然腳下一空,心道不妙,向右疾推了李沉璧一把,自己卻掉入了深淵。好好的地面片刻之間裂出深淵,這一下猝不及防,李沉璧相救不及,她和趙豐乾腳下也受到波及,幸得晏驚卿猛力一推,才堪堪沒有隨晏驚卿掉下去。再看剛才趙豐乾險些跌下的那處,此刻卻平整如初。
“這,這洞窟竟然能變化!”趙豐乾驚道,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才好。
陡然間生出變故,來不及多想,李沉璧便做出計較。
她三推兩推,把趙豐乾急推到了洞口處,將包袱往他胸前一塞,焦急道:“趙大哥,你自己上路,一定要處處小心?!?p> 趙豐乾憑本能抓住她丟過來的包袱,想問她這是何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李沉璧決絕轉身,趁著那洞窟還未轉移到別處去,縱身一躍。
趙豐乾吃了一驚,想要上前兩步,腿卻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那如幻深淵沒有給他上前的機會,幾乎在李沉璧跳下的瞬間,便吞噬了她,隨后自己也消失不見。
趙豐乾呆呆地望著李沉璧消失的地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想。
她消失的地方有什么?累累泥石,偶有從泥石縫中掙脫出來的雜草。
趙豐乾呆立良久不提,那邊李沉璧剛一跳下,便覺周身陰冷非常,冷氣刺骨難忍,好像有無數(shù)氣團裹住自己,自己被攜著向下一沖,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去多久,李沉璧方醒來。她心中念著晏驚卿,叫道:“晏兄,你在哪里?”
喊了四五聲都不見應答,李沉璧趕忙站起,誰知她一動作,帶起無數(shù)藍沙簌簌落下。她發(fā)現(xiàn)自己所處之地與山洞毫不相同,地上鋪滿藍色細沙,好像一片藍色的沙灘,一直延伸到遠處,自己周圍卻無一人一物。
李沉璧還記得自己追隨晏驚卿而躍下深淵——難道這就是深淵真實的景象?趙大哥先前看到的也是這樣嗎?
“趙大哥險些跌落深淵,我們把他拉上來之后,它突然又出現(xiàn)在晏兄腳下。啊,是了,這個深淵是‘活’的,可以到處移動……”李沉璧捋捋經過,得出了結論。
她轉念一想:“不,不對,所謂‘狡兔三窟’,也許山洞里有很多這樣的深淵,會在特定的情況下顯現(xiàn),也許是我們先后觸發(fā)了機關,才中了招。那笑面蜘蛛掌握了深淵變化的秘密,才能以此更加輕松地捕殺獵物。”
“真相究竟如何呢?”李沉璧一邊苦苦思索,一邊四處尋找晏驚卿的身影,鞋子踏上細沙,踩出“咯咯”的聲音。
“只有一件事可以確定,我和晏兄在同一處墜落,我與他現(xiàn)在,一定在同一空間中?!?p> 想到這里,李沉璧定下心來。她取出一串五彩晶石拽斷了,每隔二十步便在地上放一顆,以作標記。
沿著直線走了百余步,前路還是一望無際,開闊通達,李沉璧回頭望望記號,不由心中一沉。
那五顆晶石狀如黃杏,遇光則亮,明達數(shù)尺,是覓字門中專門用來做記號的物事,也可照明。既然此地有光,斷不該寂寂無光才是。
李沉璧仰頭,見頭頂一輪白慘慘的圓月懸在上空,一派陰森,猶墮幽冥。
剛剛放下的鵝黃晶石此刻還在腳邊,李沉璧不能確定晶石不發(fā)光的原因,便沿著原路邁了十步。所幸她方向感甚佳,對距離又很敏感,到了放置上一顆晶石的地方,她蹲下身來,用手掀了掀沙子——
那里仍是空無一物。
李沉璧突然生出一個恐怖的念頭來:“這些沙子可以吞噬外來之物!那晏兄豈不是已經……”
她心頭劃過一絲絕望,但仍不肯放棄,當下也不做什么記號了,各處亂跑亂找起來,只等到找到晏驚卿,或者自己也被吞沒在藍沙中。
跑了一陣,她仍是好好的,便自生出些僥幸來——說不定這里只吞噬死物,不然那笑面蜘蛛一進來便被吞掉了,又怎能興風作浪這么久!
又奔走了一回,剛才的那點僥幸早隨汗水蒸發(fā)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挫敗:“這里沒水沒糧,找不到出口,早晚也會變成‘死物’被吞噬。可怎樣才能出去呢?會不會這藍沙之下便是出口?晏兄究竟在哪里呀!”
想到像這樣無頭蒼蠅似的亂找也不是辦法,李沉璧索性抱膝坐下,上下翻了所有荷包,估量著帶的東西還夠堅持多久。
一個小小的身影嵌在廣闊平坦的藍色“沙灘”上,冷冷的月光傾灑在李沉璧身上。對于這里僅有的參照物而言,李沉璧顯得太渺小了。
“李姑娘,你怎地也來了!是幻覺嗎?”
李沉璧正數(shù)著酸梅干還有幾袋,就被身后一個聲音嚇得一個激靈——畢竟她才接受附近只有她一個人的事實。
但她很快認出了晏驚卿的聲音,跳起來轉身一看,剛剛空無一人的來路上立著一個身影。
果然是晏驚卿。
欣喜點燃了李沉璧的雙眸:“晏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