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意也得同意,呵呵,不同意也得同意……!”趙忡瘋了一般的搖頭,咬牙切齒的反復(fù)念叨著。
“行,同意也可以?!辈欢鄷r,他又是瞪著趙猛看去:“你跟一部分兄弟留下來,我去自首,當(dāng)那褪去的殼如何?”
“不行?!壁w猛話堅如鐵。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趙忡苦澀的笑著,下一刻,他完全不顧禮儀尊卑,一手指去:“什么都不行,你不能因為你是大哥就什么事都只考慮自己的感受吧!”
“我趙忡不是沒心沒肺,更不是鐵石心腸!你說,你就這么去送死讓我看著是嗎?那你還不如殺了我算了?!?p> 說著,插入地面的大刀被他拔起,連帶著地面的土壤飛濺揚灑。
將大刀橫在胸前,趙忡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親哥哥看:“來吧,殺了我。殺了我你愿意干嘛就干嘛。”
激動的話語,急促的呼吸。趙忡的胸口一陣的起伏。
兄弟二人針尖對麥芒一樣的對視,四周其余的兄弟也都在靜靜的看著他們。
一陣微風(fēng)拂過,撥動鬢發(fā),吹起灰塵,迷亂眾人的目光。
便在此時,趙猛一把將那大刀拿起,吃力的扔向遠方:“你剛才說的,還是人話嗎?!你,我。我們都老大不小了,我這個年歲黃土都埋到肩膀了,再加上這副殘破的身軀,還有什么好活的?!?p> “這么大的人了,你就不能理智一些嗎?現(xiàn)在這局面,你自己看看,看看……這是談情誼的地方嗎?再有三五日就都要被餓死了,這么無情能夠餓死人的地方,你卻在這里談什么兄弟情誼?”
趙猛無奈的看著趙忡,那雙目早已經(jīng)是通紅,卻只能咬緊嘴唇忍住了內(nèi)心所有的苦楚。
不多時,趙猛吞咽口吐沫,將頭轉(zhuǎn)向其它的方向,接著道:“常言道,長兄如父。如父!這說的是如父親那般扛起那沉重的責(zé)任。官府通緝榜上的賊首是我,只有我去了官府才會相信我們是真的散了?!?p> “這么做,也是為了給其他兄弟爭取機會。我雖死,可只要兄弟們還活著,我便還在。如果一直等在這里或者都出去跟官兵拼,所有的兄弟都要死。你要是還當(dāng)我是你哥哥,就好好的待在這里,老子現(xiàn)在聽何途兄弟的建議,決定反朝廷,過了這次劫難之后,你得配合何途兄弟一起,拼出一片自由的天地來,到那時候,就不用和如今一樣,一直漂泊不定了?!?p> 滿含深意的看了趙忡許久,趙猛又抬頭看了看天空,看了看這一帶荒涼的山林。
轉(zhuǎn)動輪椅,他不再理會趙忡,一點點的來到其余兄弟面前:“剛才的話,不僅僅是說給他趙忡的,也是說給大家聽的。現(xiàn)在,時間也到了,大家是去是留,或者說,不愿意參與這金蟬脫殼之計的兄弟,現(xiàn)在就離開吧!”
一段話說完,趙猛緊閉著雙眼,沉重的喘息著。
用一部分人的命,去代替整支隊伍。
以這種方式為一半兄弟爭取下活命的機會,這需要眾人有一定的覺悟,有很高的奉獻精神。
如果在這次事情之前,趙猛覺得每個兄弟都有奉獻精神。
因為以往每每有什么需要營救的人,選中參加營救計劃的兄弟從來都沒有什么怨言。
可就在一個時辰前,有幾個兄弟埋怨不該主動去招惹官兵的事情。因為此事,趙猛心中明白了,不是所有的兄弟都能夠刀山火海無怨無悔。
“走吧。這是眼下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了,不贊同的兄弟現(xiàn)在就離開吧?!彼o閉雙眼,口中不停的念叨著,猶如趕人走一樣。
一句句的,可即便如此,很多兄弟只是低著頭沉思。
也就幾個人,交頭接耳的說著是不是要離開的話。
壓抑的氛圍中,劉淵起身,快步來到何途的面前:“這,這是怎么回事?”
何途淡淡的看他一眼,沉聲道:“我也不清楚,剛才大哥只說以后反朝廷的事情交給我,我也不知道他會想出這么一個辦法?!?p> 那一句九泉之下,何途現(xiàn)在是明白了,他這是要用自己的命加一部分兄弟的命,幫其余的人度過這次難關(guān)。
金蟬脫殼,整支隊伍好比那一只金蟬,可這脫殼的過程,注定是痛苦的。
面前不遠處,兩個兄弟已經(jīng)猶豫著起身。
如同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顫顫巍巍的走到趙猛面前躬身行了禮:“大哥,這是最后一次叫您大哥了,多謝往日來大哥的關(guān)照。我們……對不住了!”
說罷,轉(zhuǎn)身朝著一眾兄弟也躬身行了禮,而后進入樹林離開。
人群中,一人盯著他們看了許久,見二人的身影即將消失,他也趕忙起身。
只對著周圍眾兄弟拱了拱手,這人一言不發(fā),逃難似的轉(zhuǎn)身跑開。仔細的看去,此人竟是那從對面鳳凰嶺逃過一劫,碰面不久的陳田。
聽著那莎莎的腳步聲,趙猛將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還有人,想要離開嗎?”
環(huán)視眾人一圈,再沒有人行動。
片刻之后,大木站起了身子:“當(dāng)初都是拜過天地發(fā)過誓的,從那時起,大家便不分彼此,生死同心。今日即便是抓鬮去送死,也還是會活在其余兄弟的心中?!?p> 轉(zhuǎn)過身子,大木看著其余兄弟放聲嘶吼:“大家說,我說的對不對。”
“說的對。”
劉淵揚了揚衣袖,步步生風(fēng)的走去:“生死同心,說的不是大家必須一起死。而是你、我,這么些的兄弟,大家為了同一件事而活下去,又或者為了同一件事去赴死。今日便是抽中赴死,其余的兄弟也會帶著我們的同心,去完成所有人心中所想之事。”
“說的好,今日吾雖死,可還活在眾兄弟的心中。”
“說的好……”
“好……!”
一聲聲的歡呼,如同席卷在眾人心中的狂風(fēng)一般。
雖是此起彼伏雜亂無章,可這一刻,所有人的情緒都被帶動,所有人的心,又被接連到了一起。
在那聲聲的呼喊中,趙忡無力的癱坐在地。
眼淚不受控制的流淌,這是他浪跡在荒野成為亡命徒以來,第一次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