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被一拳打死，嚴大拿像是傻了一般，目光呆滯，然后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軟下來。
楓喬僵直地站在邊上，雙眼幾乎要全部被紅色侵蝕，他用力眨了眨眼，勉強恢復清明。
今天陽光很少，街上原本有不少人在走動，但看到楓喬如此狠厲地殺了嚴騰，一個個面露懼容，不是離開這里，就是遠遠站著觀望。
巨鱷幫的一些人從總部大宅出來，王武滿臉的震驚，遠遠看著這邊，不敢說話。
楓喬看著身前悲痛欲絕的嚴大拿，心中泛起一絲悔意，很淡，不足掛齒。
他想叫“大哥”，還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而是道：“他殺了二牛、老磚頭，殺人償命，我不可能放過他，不然我對不起他們兩個人。”
嚴大拿，仿佛已經接受了事實，把手蓋在嚴騰不堪的臉上，抬起頭，卻沒有看向楓喬：“我知道，他能殺別人，當然別人也能殺他，這么多年來，這種事我見得不少了，我都明白?！?p> 嚴大拿沒有想象中的憤怒，更多的是悲哀，楓喬有些不知所措。
嚴大拿又道：“要抓人的是陸一帆，我兒子也是受他指使的，他現在在婉春樓，你去找他吧?！?p> 楓喬沉默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然后轉身而去。
身后嚴大拿的聲音再次響起：“陸一帆是一個煉丹師的弟子，又是上云城陸家的人，”頓了一下，“如果你這次死了也就罷了，要是不死，我會殺你，等待實力超過你的那一天，或是暗殺，或是買兇，或是下毒，我一定會殺你?！?p> 楓喬聽完，繼續(xù)走去。
“我不是你大哥了?！?p> “好！”楓喬應道。
嚴大拿一手掩著嚴騰的臉，一手抱起嚴騰，往巨鱷幫總部走去，步履沉重，拖了一條血帶；楓喬一躍而起，跳上街邊的屋頂，然后在屋頂跳躍，向婉春樓趕去，殺意絲毫未減。
在屋頂奔跑，放眼望去滿是低矮的屋子，幾座高樓一目了然，婉春樓正在此列。
楓喬腳步飛快，片刻便來到了婉春樓，從天而下，落在人群熙攘的門口。
他一身黑衣，滿臉是血，街上行人見了，都有些忌憚，不敢靠近，幾個原本想進婉春樓的公子哥猶豫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婉春樓門前迎客的兩個小廝見了，也不敢上前詢問，其中一個使了使眼色，叫另一個進去叫人。
楓喬冷著臉，殺氣騰騰，提步自顧向里走去。
這個小廝裝起膽子叫道：“站住，你是何人，衣冠不整者不可踏入婉春樓！”
楓喬沒有理會他，腳步不斷，踏進婉春樓大堂。
這小廝也僅僅是說了這一句話，還十分小聲，絲毫不敢阻攔。
楓喬一進婉春樓，大堂上的客人正在喝酒吃菜，又有姿色不錯的女子陪酒，好不快活。
見進了一個滿身殺氣，一臉血跡的人，這些人齊齊望過來，喧鬧的大堂頓時安靜下來。
楓喬冷冷地四下掃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陸一帆，正想上二樓，卻見花姨迎了上來。
花姨顯然沒有認出楓喬，有些緊張，但還是硬著頭皮道：“這位客人，不知來婉春樓所謂何事？要不我叫個姑娘先為公子梳理一番妝容？”
楓喬話語冰冷：“陸一帆在哪？”
花姨一驚，陸一帆是誰她當然知道，這人雖然不是石板城人，但身份不凡，是三大家族都要以禮相待的人物，其實花姨也有些奇怪，上云城陸家也就和石板城的三大家族差不多，這陸一帆怎么就這么不一樣呢。
她心思轉動，道：“這位公子，奴家并不知道陸一帆是誰，而且沒有得到客人允許，我們婉春樓是不會向別人透露與客人相關的消息的，公子您來了也一樣……”
花姨還要繼續(xù)說，楓喬早已不耐煩，突然伸手掐住花姨脖子，厲聲道：“別廢話，告訴我他在哪！”
花姨萬萬不曾想到楓喬如此兇狠，會突然出手，花姨被嚇得魂飛魄散，在生死關頭，再也不再想什么陸一帆尊貴的身份，慌忙道：“陸公子在清蝶房間。”
楓喬微微一愣，他并不確定花姨是不是知道陸一帆的位置，只是心中煩躁，花姨又喋喋不休，這才沒忍住，其實并沒有要真正動手，畢竟花姨與自己的事毫無關系。
當他聽到清蝶的名字，不知為何，心里更加煩躁了。
楓喬放開花姨，大步向樓梯走去。
花姨驚魂未定，不斷地咳嗽，慌忙讓開，其他客人更是從始至終不敢出聲，因為楓喬周身的氣息太過冰冷，竟然讓他們感到了沉重的壓抑。
楓喬的胸腔莫名升起一團火焰，不禁腳步加快，按照記憶向清蝶所在的房間走去。
轉過拐角，日光已無法到達這里，只點著紅色的燈火，仍有些昏沉、幽深。
來到略有些熟悉的過道，雕刻精巧的門窗依舊貼著粉紅色的窗紗，雖未進門，卻仿佛已經聞到了當時的那股清香，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雙靈動如水的眼眸，還有紅燭、薄紗、玉指、胭脂，凡此種種。
楓喬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好似余香猶在，想到這些，他的內心竟然慢慢平靜下來。
但忽然，他想起陸一帆，想起小破球，楓喬尚未完全平靜的心重新被暴戾占據，眼里的紅色若隱若現。
他的呼吸逐漸粗重，抬起右腳，狠狠踹進去。
“嘭！”
脆弱的木門應聲破碎，房間里的景象暴露出來，裝飾依舊，紫檀木桌依舊，紅燭依舊，旁邊床上正有兩團白花花的肉在翻動，叫聲靡靡。
深紅之色瞬間覆蓋滿楓喬的眼睛，如有火焰燒進他的腦袋，周身迸射出徹骨的寒意，他猛地一蹬，箭躍而去。
陸一帆正在行天下第一等美事，卻聽一聲巨響，嚇得面如土色，然后便見一個裹挾著強烈殺意的拳頭直對自己沖來。
他來不及多想，迅速翻滾下床。
楓喬已經沖到床前，卻見陸一帆竟然躲避得如此迅速，急忙止住拳頭，最后一腳踏在床板上，險險停住了身形。
他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對明亮如清泉的眸子，睫毛修長，臉頰溫潤如脂，有淡淡的紅暈，烏黑的發(fā)絲柔順如綢，清蝶如一頭受驚的小鹿瞪著驚懼的眼睛對著一臉臟血的楓喬。
楓喬一時之間仿佛陷入其中，但馬上回過神來，不再看清蝶，而是甩頭看向陸一帆，瞳孔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