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當(dāng)眾“擁抱”

　　香腸嘴顧左右而言他，“你聽錯了吧，我可什么都沒說啊。我們大家都沒拿陳凱的錢?！?p>　　宿舍的幾個同學(xué)連忙打著哈哈，拎起飯盒就要往外跑。

　　楊某某伸手扒住門，把一條瘸腿翹起，大聲嚷嚷，“想出去？除非你們把我的腿打斷?！?p>　　幾人一擁而上，把楊某某架起。

　　楊某某撲騰手腳，扯著嗓子喊，“我們是乞丐嗎？為什么要接受別人的施舍？”

　　大家停下了動作，立在原地。

　　香腸嘴開口了，“陳凱說，這個算是營養(yǎng)費，本來就該賠的?！?p>　　楊某某冷冷說，“那該賠給誰？賠給我還是賠給你們？”

　　大家見楊某某語氣不善，知道她真的生氣了，紛紛從兜里掏出幾塊錢，遞到她手上。其實她們也沒用多少，只是打飯時從里面抽出兩毛、三毛的，其余的都是花的自己的錢。

　　楊某某臉色緩和了些，自己掏出錢把大家用掉的部分補(bǔ)上，她說最近大家照顧她辛苦了，就當(dāng)是她請客。她還說，咱們?yōu)槿艘矚猓荒芤獎e人的——也不想想剛剛是誰毫不客氣吃了張韜帶的早餐。

　　香腸嘴握住楊某某的手，“朋友一生一起走，吃飯的時候手牽手?！?p>　　另外幾個同學(xué)也擠過來，幾雙手緊握在一起。楊某某第一次感受到了宿舍的溫暖。大家簇?fù)碇庾摺?p>　　“不用扶，我自己能走。”楊某某眼眶發(fā)熱。友情，真好。

　　“我們不是要扶你啊！只是你堵住門口了?！蹦菐兹藳_出宿舍直奔食堂。

　　室友情，崩塌。

　　楊某某挪動小瘸腿，來到教室。陳凱已經(jīng)來了，幾個男生圍在他身邊絮絮叨叨。楊某某拖著腿過去了。

　　那幾個男生馬上皺起鼻頭，做出嫌棄的樣子，“哪里來的老壇酸菜？”

　　她身上確實有點味兒，但也不至于吧。

　　“快護(hù)住凱哥，別把凱哥熏到了?！蹦菐兹嗽桨l(fā)夸張。

　　楊某某原以為陳凱會跟他們起哄，畢竟平常都是他在帶頭。沒想到他出口制止他們，“行了，別太過分?！?p>　　他撥弄書本，眼睛盯著桌面，“什么事？”

　　楊某某看了看那幾個吃瓜群眾，對陳凱說，“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陳凱站了起來，算是默認(rèn)。

　　楊某某轉(zhuǎn)身，挪著腿往外走。哎，真是不爭氣啊，越想走快，越走不動。陳凱口中呼出的熱氣噴到她頭頂，讓她有點莫名的焦灼。

　　她在教室外走廊停下，背靠墻壁。陳凱站在幾步遠(yuǎn)的地方。

　　這人，平時老在她眼皮底下晃蕩，今天，偏偏站到她夠不著的地方。楊某某往陳凱身前移了點。

　　陳凱有些詫異，但是沒說什么，也沒動。

　　楊某某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零錢，“這個，還給你?！彼斐鍪?。

　　陳凱臉上的詫異變成了低落之類的神情，“還我做什么？這是我……我媽給的?！?p>　　“那你幫我還給阿姨。”楊某某仍然把手伸著，“雖然有點零，數(shù)是對的。”

　　“你這土……你這人，怎么這么倔？”陳凱往教室走去。

　　“那我就請老師幫忙轉(zhuǎn)交。”楊某某拖著腿往辦公室走。

　　“服了你了！”陳凱拽住楊某某的胳膊，從她手中奪過那沓錢。

　　他用力過猛，楊某某險些跌倒。

　　眼看著腦袋往地面栽去，楊某某忙伸手抓扯，陳凱也正伸手拉她。

　　她結(jié)結(jié)實實落入陳凱的懷抱。頭頂傳來他的熱氣，有點燙人。她甚至聽到了他胸口強(qiáng)勁有力的心跳聲。

　　楊某某連忙推開陳凱，一瘸一拐回到自己座位。陳凱跟在她身后，也慢慢回到自己位置。

　　那幾個男生觀看了整個過程。這會兒見陳凱進(jìn)來，都圍上去，七嘴八舌，“凱哥，有沒有被臭暈？”“凱哥，被土妞揩油，感想如何？”“咱們凱哥的初抱呢！”

　　陳凱用拳頭做出回答。把那幾人捶得嗷嗷叫喚，各自散開，到處跑著去宣揚(yáng)這段好戲。

　　很快，陳凱和楊某某親密擁抱的消息傳遍了全班。大家津津有味地傳播著、甚至表演著，演繹出多個版本。

　　男生的版本是，鄉(xiāng)巴佬牌老壇酸菜主動投懷送抱，借著腿受傷，利用凱哥的同情心，死死扒拉住他不放手。凱哥人善心美，只能由著她上下其手。

　　女生的版本是，惡霸地主無恥流氓陳凱不僅勒索受傷楊同學(xué)的錢，還趁機(jī)拉扯打壓她，以報一箭之仇。那次他被自己的媽媽當(dāng)眾狂毆，可謂是顏面掃地。

　　男生和女生分成兩個陣營，時不時展開對陣。陳凱和楊某某兩人的個人恩怨已經(jīng)上升為男生和女生的斗爭。

　　這天，他們把兩個當(dāng)事人拉在隊伍的前頭，誓要決出勝負(fù)。

　　“凱哥，你說說，是不是這個土妞死乞白賴糾纏你？我們那天親眼看見她叫你出去的?！蹦猩鷤儦鈩萑绾?。

　　“楊某某，說出來，陳凱這個混蛋是不是敲詐你的錢？我們也親眼看見了，你遞了一沓錢給他！”

　　“對啊對??！我走進(jìn)教室的時候看見陳凱這個流氓抱著楊某某同學(xué)，楊某某同學(xué)費了好大的勁才掙脫掉！我還看見楊某某同學(xué)哭了！”

　　論吵架，女生怎么會輸？

　　陳凱和楊某某被推擠到兩個陣營的中間，略有些尷尬地對望著。

　　“別鬧了，那天是個意外?！标悇P扭頭，惱怒地掃視男生們。

　　“凱哥，男人不能虛場合！我們是你堅強(qiáng)的后盾！”顯然，陳凱說的話無法令他們滿意。

　　“楊某某同學(xué)，你說！”女生們又推了推楊某某。

　　“就是陳凱說的那樣，是個意外。”楊某某也說，“我差點跌倒，他扶我一把?！?p>　　“好端端地怎么會跌倒？”女生們也不依不饒，“是不是他欺負(fù)你？”

　　“不是，是他媽媽……”楊某某決定從頭到尾解釋，免得越描越黑。

　　但是，同學(xué)們絲毫沒有要聽的意思，涌著擠著往前撲，指著對方的鼻梁罵罵咧咧。新一輪的對戰(zhàn)又開始了。

　　看來，他們只是單純想吵架而已，陳凱和楊某某只是為他們提供了素材而已。又或者，這是男生女生別樣的交流方式？

　　他們交流得太投入太激動，楊某某在人群中被擠得左搖右擺，如同在浪潮里飄搖的海帶。

　　糟糕，不知是誰的腳朝她的大腿飛來了。楊某某趕緊側(cè)開身體。又一只胳膊不小心撞到她。她歪歪扭扭朝地上倒去。

　　流年不利啊。這是兩腿都要廢的節(jié)奏呀！

　　一雙大手扶住她的胳膊。她連忙伸手抓住、站穩(wěn)。

　　又是張韜。他簡直是她生命中的貴人。

　　楊某某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下一秒，張韜把她扯入懷里，大手輕柔卻固執(zhí)地摁住她的腦袋。

　　楊某某懵了。張韜同學(xué)，我已經(jīng)站穩(wěn)了啊！還有，我的頭發(fā)很油，可別把你手弄臟了。身上也臭，熏到你，我可不負(fù)責(zé)啊。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張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這個笨蛋缺根筋，不要欺負(fù)她?！?p>　　大家都停了下來，瞪大眼睛盯著“擁抱”在一起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