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州州府閩侯
?閩州首富薛家后院
一群衣著華麗的富商們正圍坐在一起,抽著煙,愁容滿面。
一名長須男子打破了這種尷尬,道:“諸位,面對現(xiàn)實吧。既然當(dāng)初我們選擇了走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一旁一位白發(fā)蒼蒼的矮老者哭喪著臉道:“朝廷大軍壓境,線報說,離閩州邊境不過十日路程了,大軍一到,玉石俱焚啊。我侄子還在府衙看著刺史呢。”
“我們可是湊錢花了三十萬兩給江迢了啊。他答應(yīng)了只要我們一鬧事,就會‘順從民意’把刺史給換掉。可事到臨頭,他娘的居然派兵來,這擺明了是過河拆橋!”一名坐在側(cè)位的精瘦漢子一拍桌子,忿忿道。
“還不是你說的,和江閣老、曾閣老關(guān)系如何如何。我們才走的江迢的門路?!崩险咧钢轁h子罵道。
“我當(dāng)初不也是好意嘛。誰知道新上任的刺史賴德恩就是江迢的門人啊?!本轁h子也悔恨莫及,“再說了,如果當(dāng)初不把賴德恩抓起來,那這么鬧下去,別說那些苦大力漁民和農(nóng)民,就連我們,也遲早要完蛋?!?p>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我們已經(jīng)被人擺了一道。再不想辦法,可真要就成甕中之鱉了!”長須男子急的都快跳腳了。
“慌什么!”坐在主位的薛家家主薛志雄沉聲道,“江迢敢過河拆橋,難道我們就不能嗎?”
“薛老弟有什么辦法?”白發(fā)老者連忙問道。
“全靠當(dāng)初我留了個心眼。如今果然派上用場了。”薛志雄抽了口煙,緩緩道:“當(dāng)初我奉父親之名在洛陽結(jié)交權(quán)貴時,出入尚書侍郎府邸,往來于王公貴胄別院。也結(jié)識了如今的中都留守、大將軍趙泉。當(dāng)時他還只是普通的偏將軍,是我資助,給他找了一個幽州邊境的差事。這些年他累積戰(zhàn)功,居然升做了大將軍。雖然是皇上抬愛,但戰(zhàn)功彪炳,江迢也不好反對。兵部調(diào)兵的行文一到,他就給我透來消息了?!?p> “大將軍!那可是統(tǒng)領(lǐng)全國的軍隊?。∷軒臀覀??”白發(fā)老者懷疑道。
“朝廷里也是有派系的。”吸了口煙,薛志雄繼續(xù)道:“近年來,江迢不斷往軍隊里加塞一些家奴、親信。大將軍除了洛陽的留守禁軍外,早就不能指揮其他軍隊了?!?p> “就算這樣,他能怎么幫我們?”長須男子也皺眉深思道。
“這次派來閩州平亂的部隊是禁軍左軍。左軍司馬曹萬山的檔案,大將軍都派人送來了。我們要做的就是……”說到緊要之處,其余三人趕緊附耳上前,連連點頭。
“會不會太冒險了?”聽罷薛志雄的計策,白發(fā)老人臉帶猶豫,小心翼翼地問道。
“事已急矣!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江迢派了大軍前來卻又不向我們通氣,已經(jīng)擺明了要犧牲我等。一不做二不休,要做便做絕!”薛志雄眼睛瞇成一條縫,語氣堅毅地說道,“我意已決。你們怎么想?”說罷又轉(zhuǎn)頭問向其余三人。
白發(fā)矮老者此時已是欲哭無淚,他讓自己族中的子弟出頭挑事,此時已無法回頭,只得道:“薛世侄智計無雙。老夫這就去辦?!逼溆鄡晌缓兰澮姶饲榫?,也知道箭在弦上的道理,只得紛紛附和贊同。
“好!那就分頭行動。記住,我們既然已經(jīng)走上了這條路,那就再無回頭的可能了。誰要是還抱著三心二意,就休怪老夫不客氣?!毖χ拘坳帎艕诺鼐娴馈?p> 說完一拍手,從后堂里走出一名面向憨厚的鄉(xiāng)下壯漢,低頭聽薛志雄吩咐道:“敬之,你隨我來?!?p> ***
十日后,閩贛兩州邊境。
夕陽西下,一隊隊身穿黑色鎧甲的軍士正井然有序地進駐城關(guān)。長長的隊伍里不時穿梭過騎快馬的傳令兵。在隊伍的最前方,有一隊騎士顯然服飾鎧甲與其他士卒不同,而這隊騎士的為首者正是這支隊伍的將領(lǐng),洛陽禁軍左軍司馬曹萬山。
曹萬山自幼從軍,粗通文墨,在邊境隨著趙泉打了十幾年仗,累積戰(zhàn)功,才逐漸升至一軍統(tǒng)帥。
突然,一隊十余名前哨軍押著一名身穿粗布的鄉(xiāng)下壯漢來到曹萬山面前。領(lǐng)頭的小校稟道:“啟稟司馬大人,末將于哨探時發(fā)現(xiàn)此人鬼鬼祟祟,將之擒獲后,彼人自稱是閩州府的軍官。身帶賴刺史的文引,要求見大人?!?p> “帶上來?!辈苋f山慢條斯理的說道,現(xiàn)在的曹萬山已然像太上皇一般接過部下遞過來的濕手巾,擦了擦手。
“小人是閩州府左營副校尉薛敬之,奉本州中郎將劉琦之命求見左司馬曹大人,有密信文引在此?!眽褲h說罷,將信遞與曹萬山的左右后,便低頭退下。
曹萬山拆開信封,仔細看來,突然瞪圓雙眼,對壯漢說:“你隨我來。”
在曹萬山的帥帳之中,只有火盆噼啪作響。除了曹萬山和壯漢之外,只有他的兩名左右心腹侍立在旁。
“閩侯城中現(xiàn)在情形如何?”曹萬山附身,壓低了聲音問道。
“回大人的話,城內(nèi)外全都在我等四家的掌握之下。閩州中郎將劉大人乃是薛家的女婿,五營的軍官校尉也都是我等四家子弟,萬無一失。此次敬之前來,專為之前我家老主人和趙將軍之約定?!?p> “你這一路走來,可算安全嗎?”曹萬山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捋須問道。
“回大人的話,劉大人特地派了一隊兵護衛(wèi)小人前來大軍帳前,因怕遭了誤會,正在十五里外等著小人回話。一旦談妥了,就給大人帶路?!毖粗f著,竟激動了起來,抽搐了幾下鼻子,又磕了幾個頭。
“信上說,你是薛家家主薛志雄的侄子,薛敬之。有何憑證?”曹萬山左邊一名面相兇惡的彪形大漢問道。雖然他也壓低了聲音,但職業(yè)習(xí)慣讓他的話聽起來仍然嗡嗡作響。
只見薛敬之鬼魅一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低聲笑道:“朱弦已為佳人絕?!?p> 曹萬山一下愣住了,隔了三五秒鐘才一拍腦袋,從懷中掏出一張絹帕,磕磕巴巴地念道:“此心吾與白……他娘的這個字怎么念?”
說著,他將絹帕遞與右側(cè)一名文士模樣的黑面書生。書生不動聲色地念道:“此心吾與白鷗盟?!?p> “這下大人信了吧?!毖粗靡獾恼f道。
“說罷,你要我怎么做?!辈苋f山尷尬卻又只能硬撐著威嚴,吩咐道。
“大人只需正常派兵進駐閩州各府。主力隨小人前往閩候,裝模作樣的擺擺架勢,我們這邊的民軍也就四散而逃了。這樣大人既平了叛亂,小人的主家也保住了。到時候只需要說閩州刺史賴德恩因主動出城配合大人剿匪卻沖突太前,救援不及,被民軍所殺就行了。只要賴德恩一死,其他的事還不是大人和我們幾家說了算么?!毖粗俸偌樾Φ?。
“好,我這就安排下去。但是你轉(zhuǎn)告你主家,不要給我兩面三刀,使磕下絆。雖然趙大人吩咐過了,但是這種事非同兒戲,一個閃失便是抄家滅族之禍?!辈苋f山沉聲威嚇道。
“小人自然省得。”薛敬之如同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吩咐五部校尉進帳,大軍取消休整,迅速開拔!”曹萬山猛地站起身來,大聲吩咐道。
帳內(nèi)外齊聲應(yīng)道:“是!”見部下各行其是,曹萬山又躊躇滿志起來,仿佛又有一樁大功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