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說了什么呀?”
林莞問,困擾著自己許久的事情,竟然這樣就解決了。早知道如此簡單,那她之前被迫離開京府,是不是也應該早些告訴張睿恒呢,但那時,估計張睿恒也顧不上她吧,她邊走又回頭看了一眼邱家家丁,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已經(jīng)將那木樁子堆疊得很高,現(xiàn)在又忙著拆下來。
邱盛禮本就孱弱,壓著手臂還在嗷嗷疼。
“為官之人總有些把柄,莞兒只知不必懼他,不用再回南疆就好。”他在前頭走著,有些不悅,“為何不跟我說?”
“無緣無故,為何要同你說?!绷州膏搅肃阶?,“我自己闖的禍事,我自己擔?!?p> “逞強。”他說,帶著無奈的神色?!澳氵€想讓事情發(fā)展到,他納你為妾不成?”
“當然不是!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還沒想到辦法而已?!?p> 他聽了,話慢了下來,嚴肅了神色,“莞兒,你還有心嗎?”
嗯?
像是怪她的意思,可她又不是想拖延,只是真的沒有想到好的辦法,于是只能一直被牽制著了,她沒法反駁。
見她不答,他冷哼了一聲,又帶著她往里頭去,門廊三轉(zhuǎn)五彎,比山莊的小主人還更熟門熟路。
“你要帶我去哪里?”手被他牽著,招搖著從門口一直進了里頭,路十拐八彎的,他絲毫不忌諱。不一會兒,她倒是看出要去哪了,那是她爹林堂的院落。
“帶我來找我爹做什么呀?”
他停了下來,轉(zhuǎn)頭靜止而立,看得林莞有些不好意思,避開了目光,手落在牽著的手上,他抓得緊,沒有留縫隙,她手原本冰冷,現(xiàn)在已暖了起來。
“有個約需要履行?!彼f,許是見她沒有掙脫,更沒有跑,跟著他一路而行過來,眉目里和緩了許多,不像剛剛對邱家公子那般冷漠。
“跟我爹?”
他沒答,默認。
什么約定,他們兩個什么時候瞞著她做了什么約定,還不帶上她。
“你和我爹的約定,那你帶我來做什么?什么約定啊,很重要,還需要我這個見證人?”
他答,“很重要,沒有你不行。”
當時的林堂正在與山莊的管事對著賬簿,抬頭見自家的女兒被人牽著走了進來,眉頭不自覺地又促了起來,厲聲問林莞,“胡鬧什么?”
“爹爹,不是我胡鬧......我......”她要反省道歉,只見林堂看了看兩人,將視線落在他們的牽著的手上,問張睿恒。
“成啦?”他捋了捋胡子,頓時笑意。
林莞見林堂問站在她身側(cè)的人,都不將視線放在她身上,兩人說了她根本不明所以的話。
“未成?!?p> “那你帶她來做什么?”
“許是她木訥些,雖無意招惹旁人,可總也有些蜂蝶不停,以往暗晦她不明,不妨換種方式,護她也維她周全?!?p> “倒是辛苦你了?!绷痔每攘寺?,見林莞滿臉困惑,將眼神移到別處,說,“已同你父親談過此事,兩小兒隨心即可,若成了,便媒妁訂禮??嗄隳托男┝耍疫@女兒呀......”
說什么說什么呢,怎么又苦了張睿恒了,然后又媒妁,什么禮了。
等等,這分明是,將她默配給了張睿恒了不是,林莞見自己父親還不敢看她心里虛,從那溫熱的掌心里抽回了手,就算再心大,可面前兩人的交易,明顯內(nèi)容是她。
林堂這生意可做得不虧。
她呵呵一笑,問兩人,“什么時候的事,你們真當我笨嗎?臭老頭子,你現(xiàn)在是賣女兒嗎?還有你臭木頭,不對!臭張睿恒,你什么時候?qū)ξ矣心钕氲?,你不是喜歡那送你墨粉簪子的姑娘的嗎?”
“我沒有喜歡過她?!睆堫:愕f,“另有深意,某人卻不知?!?p> 話里的某人站在眼前,捂了捂小嘴,表情不明。
過會兒,她指著面前的兩個人,手顫顫地,感覺被背叛了。一個是她親爹,一個是......該怎么定義他,還沒想好,但是兩個人竟然還給她設圈套來了!
她爹倒是語重心長地說,“不是你喜歡的張家公子嗎?”
什么!
“我沒有!”
“那你將隨身的佩玉送他干嘛,還搶他的隨身帶鉤做什么?”林堂這一看就是站在未來女婿一邊的,而張睿恒溫溫笑,似乎將事情都認了,上揚的嘴邊似乎在笑她。
“我......那是他挺好看的,我覺得可以做個朋友,然后我也經(jīng)常調(diào)戲他來著,有喜歡他嗎?”
啊,那這樣看來,她很多時候見紫衫姑娘與他在一起,是吃味了呀,而不是因為他見色忘義,而是妒忌了。
的確是......喜歡了......
被說中了心事,林莞臉難堪地也難得地霎紅,支支吾吾地再也說不出話來,見張睿恒嘴邊笑意臉頰越發(fā)地發(fā)燙,她竟是又跑了。
不到一日,整個山莊的來客都知道,林家的女兒許了張家二公子,原先因昨日之事還窸窣有謠言的借口,頓時就消停下來,當作新嫁娘吃醋,一笑而過。
林莞都不知道為什么,在一日內(nèi),山莊里關于她的風言風語瞬間就變了,更讓人心顫顫的是,連她去南疆都未曾問過一句的張睿恒,竟是還進了她的園門。
文月看見張睿恒甚至還高興,喊道,“姑爺來了?!?p> “文月,你直接不是很討厭他嗎?”節(jié)操呢!
“不討厭,對小姐好的人,都是好人?!?p> 明明跟她說了,凡是張睿恒來便謊稱抱病的,結(jié)果文月還幫他引路開門,林莞趕緊放下手中的蜜餞,拆了頭飾,躲進了被窩里,裝的病懨懨地,還咳了幾聲。
“莞兒受寒了?”他進來,就近了床榻邊,關心道,伸了手摸她的額頭探探溫度,剛從外頭進來,他的手指節(jié)有冰意,輕觸就激起了臉上絨毛微癢?!笆遣皇沁@幾日貪玩,又去了疊雪人,衣服穿夠了嗎?”
“叫大夫了?”他未留意她的瑟縮,摸了摸額頭,發(fā)現(xiàn)的確還挺燙的,而且整個臉蛋如桃花紅。
林莞被這突如其來的暖心驚得僵住了,沒想到,她的木頭也會開竅,不像門口的冷冰冰的木樁子那般疏離,她看著那黑眸里點點星斑,略微失神,趕緊說,“莞兒貪玩,堆雪才受的寒,過幾日便好了。這病傳染人,你快走吧,這里不適宜久留。”說完又咳了幾聲。
他余光里看了一眼她手袖,明明穿戴整齊,像是要出去似的,哪里是病人。但是他愿意陪她玩這游戲,說,“莞兒一日不好,便不走了?!边€讓人去煲了姜水,耐心等待。
這場景實在有些像舊時,他受戒罰,她到了他院落的樣子,只不過現(xiàn)在在床榻的是她。
想到了他的疏離,林莞又想起了那時的心酸,轉(zhuǎn)眼卻見他湊進了些,似乎是聞到了她手中蜜餞味道,她剛想要將手收進背后,卻被拉住了。
指尖碰觸,他淺笑,卻又不戳穿她,將她撓得心癢癢的,感覺被他看的灼熱有些不自在。
而且,她心里很忐忑,來了山莊許久,跟著林堂看了許久的賬本,終于有空閑計劃著這幾日去試試白玉池的,早上,才讓文月去著手準備的,現(xiàn)在她好怕文月等下進來就戳她底。
被鋪里遮遮掩掩的人才探了眼出來,“別等了,說不定等會兒我喝完姜水就好了呢,明日再來可好?”
“我明日便走了?!?p> 原本還在矯揉造作的人一聽,恍惚了會兒,問,“去哪?”
“京府?!?p> “才來了五日不到,怎么就要回去了?”不自覺間還抓了他的衣袖,他不著痕跡地笑,接過丫鬟遞來的姜水,一匙一匙喂進她的唇邊。
“處理完事情便來?!彼麊?,“十日可好?”
“我......”而后想著這精氣神不對,趕緊又軟綿綿地,“干嘛問我好不好,這山莊開著門迎客,多一人自然是好的?!?p> “我想多聽聽你的真心話?!彼f,“可聽說你書案上的畫作可又是多了不少......”他輾轉(zhuǎn)了眉眼,看向她,“可還是畫著王八?”
她心里一咯噔,想到了文月。
而想到曹操曹操便到,拆臺小老虎文月走了進來,就說,“湯池準備好了,小姐,你怎么了,犯困了嗎?怎么讓準備好湯池,就......”
“說是風寒了,身體不適?!睆堫:阏f,又喂了姜水。
“剛剛還好好的?!蔽脑抡f。
聽了文月這么一說,張睿恒擔心的心便放了下來。
“文月,你出去吧?!绷州负┖┬?,自然是不敢說什么,默默地被他喂了一大碗,身體都暖得像個小火爐似的了,連提去湯池都沒再提,然后他兩人在內(nèi)屋里聊了許久,許久......
張睿恒第二日便同父親歸京府,林家原本就計劃著在恒武過到春意舒暖才歸京府那料峭寒意之地,便留在了山莊內(nèi)。他走后,林莞不用再裝病,日日流連于湯池內(nèi),將肌膚浸得雪白,眼眸里總是有如水的柔嬌,風情更甚以往。
走過廊內(nèi),迎面又碰到了邱盛禮,原本要當透明而過,側(cè)身而過,卻聽他說,“想不到以往你都在戲耍我,如此可恨?!?p> 將她說得水性楊花似的,可她何曾對他留個半點情啊,更談不上戲耍。
“邱盛禮!你別像個娘們陰陽怪氣地,有話當面說!”
她也不是好惹的,轉(zhuǎn)了身,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