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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要當少奶奶

第七十七章 夢魘起

丫鬟要當少奶奶 白木漁 5518 2022-08-01 12:30:00

  一早地,夏巴斯拿著手鞭氣鼓鼓地進了來,頭上的紅色小串珠晃在臉上也不以為意,多南早她一步,聽見聲響,在小院子里碰上。

  “怎么啦?一大早誰惹你生氣?”

  多南笑嘻嘻地問,臉上如沐晨起露珠,晶瑩剔透的。

  “你別跟我說話!”夏巴斯說,頭上戴著的配飾鈴鐺搖搖墜墜,焦躁像正午日頭。

  “那我收回剛剛的問的,你小心點,老是板著臉,小心被楞嚴訓出去。”多南自是拿她沒有辦法,晃晃手中拿著的肉餡包子,臉上帶著笑,一口咬了下去,肉香四溢。

  夏巴斯氣鼓鼓地朝里頭走去,看見多南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頭,越來越像騎馬時突然出現的攔路障,甚是氣惱。

  快走了幾步,一把將多南在嘴邊還沒下肚的肉包子扯下,就往一旁扔去,肉包子甩出了泥色。

  “也不給我?guī)€,別吃了!”

  “我的姑奶奶喲,你也沒說得給你帶,想吃分一半予你便是了。一大早的,飯都不讓我吃,多浪費啊?!?p>  多南惋惜地看著那肉餡包子,心里別提有多疼了,咽了咽口水。

  “讓你有心情可以吃肉包!哼?!?p>  夏巴斯念叨道,扯著他就往楞嚴的住所走。

  下人們也見怪不怪,一大早就見鐵三角的兩人出現在了這,習以為常地為他們遞了遞清晨接的荷葉水,庇護一天的平安。

  “楞嚴的痛癥都下去了嗎?”珠子轉了一圈打在臉上,雙手合十承接了清早的祝福。

  “打住,你也別跟我說話,閑言啐語不是我的風格?!倍嗄弦搽p手合了十,明顯是在報仇,但是一臉慈祥和風地笑。

  “找抽!”

  她說完撇開多南進了楞嚴的小院,旁人都答正在更衣,她聽了梭巡了一眼服侍的人,不知為何夏巴斯顯得更生氣,一言不發(fā)坐在椅子上。

  多南后一步進來時,楞嚴也更換了服飾出來了。

  看了一眼夏巴斯,眼神里問多南,她怎么了?

  多南搖頭攤手。

  見楞嚴神色不是太好,便知道他又熬過了一夜難忍的九天周期,肉包子這種小事便不好啟齒了,打打鬧鬧著反而安靜了下來,看見楞嚴淺淺的黑眼圈,手上沒有任何抓痕,兩人稍微地松了口氣。

  “沒事,被一只暴躁的蜜蜂叮了口肉包子,浪費了,著實可惜。正在嘆息呢?!倍嗄险f,話里若有所指。

  關心的神色下去,“蜜蜂本人”夏巴斯腮幫子依舊沒有下去。

  “哼,不想跟你說話?!?p>  “那便不說,我跟楞嚴剛好能說些要緊事,你可憋著?!倍嗄虾呛堑匦?,說得讓夏巴斯都啞口了。

  一盞茶水過去,多南和楞嚴開始說起了周圍部落難民涌進了佛寺避難所的事情,屋里唯一的女子憋得臉都有些紅了。

  安安靜靜的不像夏巴斯的性格,過不了多久自己開口說,變變扭扭地,話微微不可聞,問道:“楞嚴你是不是去了骯骯臟臟的地方?!比鶐妥記]消下去,說這事的時候感覺是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你是說哪里?”愣嚴反問。

  “就那種地方!”夏巴斯說,“哎,勾欄所!”

  多南聽了反而笑了笑,拿起桌邊的茶,翹起腳來一副有好戲聽的模樣,原本以為是什么大事,聽了這個開頭,心就寬了許多。

  “你怎么可以!哼,怎么可以去那種地方?”

  “怎么了?”不明所以?!笆裁磿r候去的,我也記不清了,你在那看到我了?”

  “不是我,就是有人見著了?!彼鷼獾倪€不是這個。

  看楞嚴的樣子完全不在乎,“怎么了?”

  她氣鼓鼓地全盤說,“你不打算跟我們說了嗎!可是有人瞧見了,你去了勾欄所,你,你,你,你還幫那里的姑娘贖身!那人呢?讓她出來見見我們呀?!彼戳搜鄯痰娜耍瑳]人答。

  贖身?

  楞嚴想了想這幾日的行程,勾欄所并不在列,眉頭微微皺,三庭如遠山。

  “尊主沒去過你說的地方?!逼渲幸蝗舜?。

  “可有人看見你了!有根有據的。那姑娘多高多大都說得一清二楚。”看了一輪也確實沒有所說的那姑娘,她就詳細地把別人怎么說的都復述了一遍。

  “那女子據說還是舊京府的奴隸,別人都看見你帶她走了?!?p>  多南也被說的好奇了,數了數府里的下人,一二三,一個也沒多,一個也沒少。一個跑腿的,一個后廚的,一個打理花草的。

  “哦,是嗎?可是誰說的,造了謠。”楞嚴臉色微微嚴肅了起來,“我的行蹤,是可隨意探聽的?”他反問了夏巴斯。

  夏巴斯抿了抿嘴,“就不小心碰上的......不過,你別管是誰,他絕對沒惡意,就是,就是提醒。那那,那你到底有沒有去嘛!”

  楞嚴沒有否認,反倒些許看了看漂浮的茶葉出了神,聽了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問身旁的人,“我可有去過?”

  “不曾?!?p>  “那便是了。沒去過?!?p>  “但,的確有可能去了?!鄙砼缘娜嘶卮鸬溃罢敫f這件事,那日林姑娘換了您的衣衫,去了勾欄所,也許就是林姑娘去的。讓別人誤以為是您了?!?p>  “不過,稟尊主,現在衣衫已經拿回。因有所損,所以今天他們會重新送一套新制的作為賠禮。那女子膽子可大,敢冒充尊主您,去那地方。舊京府的人果然......”

  夏巴斯聽了這問話,瞬間明白了,那天林府家的林莞穿了楞嚴的衣服離開的。就是......

  對嘛,楞嚴怎么可能去那種地方。

  “是那姓林的姑娘?真是,穿著男裝去勾欄所做什么,惹人誤會?!毕陌退灌洁洁爨斓?,一下子面色好了許多,陰霾散去。

  多南問,“楞嚴也不是沒去過。”

  什么?!

  夏巴斯一下子站了起來,“什么時候,為了什么!”

  被她的氣勢嚇到,多南趕緊無辜地說,“為了公事,公事。什么時候,我倒也記不清了,那地方你們避之蛇蝎似的,實際上跟一般商鋪小巷也差不上下,就是多了些見不得人的買賣罷了。那地方人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是了?!?p>  “下次得帶我!”夏巴斯強調了,氣憤難耐。

  而楞嚴問,“坊間怎么傳,我入勾欄的事?”

  “說您傾心了一位姑娘,是勾欄所的京府奴,又有人說您是解救他人苦難,為她解脫去了。不盡相同。”

  “倒也無妨,不傷大雅?!崩銍勒f,風輕云淡。

  “我定讓他們都閉嘴了。”夏巴斯信誓旦旦地說,待楞嚴一向如天如地,不能讓人褻瀆,“就當沒有發(fā)生過??芍@入世的因果循環(huán),人言多可畏。”

  “提前讓大家知道楞嚴是世俗凡胎也未必不好,并不是山崖絕壁的神仙?!倍嗄显缇拖胱尷銍栏囊桓耐盏那逡?guī)戒律,其因家族原因已誠心侍奉佛多年,再過三年便......

  “多些煙火氣息更好,尋得心里平靜便好。他人口舌造業(yè)便造去吧,是吧?!?p>  多南在一旁看到她神色變化如此之快,不由得取笑了下。

  “對,拔了他們的舌頭去?!倍笠庾R到什么,捂著自己的嘴巴,看向楞嚴。

  楞嚴搖了搖頭,如水般平靜,嚴肅的臉上不由得也帶了笑意,“多南,就放過她吧,到時候她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又拿你出氣。折騰不得?!?p>  多南哈哈哈地又大笑了一番。

  夏巴斯白了他一眼,想了想便釋懷了,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對了,十日之約快到了,那林姑娘我看也能說話了,多南你打算怎么告訴世人?”

  “最近發(fā)生的事情有些復雜,得保密?!倍嗄腺u了賣關子,察覺到了夏巴斯問的話的意圖,只是不著痕跡地回答。

  “連我都保密?”

  “是。”

  又看向楞嚴。

  “楞嚴呢?”夏巴斯問。

  楞嚴沒作聲,像是默認已經知曉。

  “就是怕我搞破壞是吧。哼。舊京府的人少,我不就是為了楞嚴才讓她去部落拿藥的嘛。那醫(yī)師又是個舊京府人肯定能給她。我只是沒料到,那么不湊巧碰上了屠城。”

  多南敲了敲她的頭,“就你胡鬧,還好楞嚴在那,不然找不回她,那日佛壇上跟萬人許下的諾言無法兌現因果,你就闖大禍了?!?p>  夏巴斯躲了躲還是挨了一敲,看向楞嚴,“楞嚴,你又是去哪里做什么?”

  “犯戒逃僧暴露了自己的蹤跡,尋跡而去。這城被屠只留下了搶掠之徒,并未見任何其他部落痕跡。這一想,像是個圈套?!睗M城死像,正常逃犯都不會往那里去。

  “消息來源者呢?”多南問,提醒他查。

  “菁華院,昨晚聽說自盡于囹圄。”

  哦。

  更是蹊蹺了。

  “哪個部落竟干出了屠城這等兇狠之事,我都懷疑是不是跟最近商貿路上劫匪變多有關聯,不知會否有人雇傭了外兵干出了這等事,我得去查查。”今日來,已不止一團商人被搶匪所禍?!鞍?,真是一天天的都不讓人消停?!?p>  多南轉了轉自己手中的扇子,“不過話說回來,老天真眷顧那林姑娘,看那天那姑娘的樣子像也遭了不少的罪,赤腳走沙漠,不知道恢復了沒有。”

  干嘛突然關心起林姑娘。

  夏巴斯白眼翻上了天。

  還想找她算算冒充楞嚴去勾欄幫姑娘贖身的事情呢!

  “別說她了,別說她了。我跟你們說說這次賽馬會的事情吧?!?p>  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多南也沒多說什么,坐在椅子上,依舊坐沒坐相,七倒八歪,拄著腮幫子,看夏巴斯將賽馬的事情說的繪聲繪色。

  表面說著不談了,夏巴斯心里依舊惦記著。

  在楞嚴處用完了膳,她騎著馬又到了林府。

  府內,林父正開心地說著自家女兒恢復正常一事,原本就擔心小兒子林綸貪樂不喜從商,本就不寄予厚望?,F見林莞恢復精氣神了,心里頭高興,一早地就擺上了各種瓜果點心。

  并打算好好跟林莞盤盤在佛國以來的生意。

  可話還沒有開頭,外邊小廝便急急來報。

  “外頭什么事這么吵鬧?”林父問,皺了皺眉頭,隱隱覺得這傳來的吵鬧刺耳。

  “官府的人?!?p>  “官府?有什么事?”

  “說是丟了一個奴隸,來尋?!?p>  “到我這尋?奴隸?”林父莫名,“是否不講理?”

  “他們硬要進來?!?p>  來人還沒報,便聽見爽脆的幾聲鞭子響聲,那嬌氣勝人,頭上帶著串珠頭飾的明艷女子已經進了來,脖子上掛著的佛珠才蕩落在胸前。

  “林老爺,我來尋一丟了的奴隸。秉公辦事,這門口的人可真不會聽人話,竟然還不讓進。若是走丟了,這責任都不知道該放誰身上?!?p>  林堂擰眼一看,是上次來府叫走女兒的夏巴斯,皇族后裔,不好惹。

  這次不知道又搞了什么名堂,說丟了奴隸,尋到他家里來。

  知道她是多南和楞嚴的青梅竹馬,又是本地養(yǎng)馬大戶,忍了忍,并沒有大作,對這嬌氣頂天的女子印象不太好。

  “恐怕不方便?!绷痔冒盗税瞪裆?,他也不是好惹的,林府是隨便誰想闖就能闖的嗎?!皝砣?,將這私闖宅邸的,轟出去!”

  “你!”夏巴斯氣急。

  “爹,沒事。我來跟她說就好?!绷州覐目粗@又闖入府里的人,知道她心里的打算,讓下人都退下,不急不緩。

  “上次的事情我們也算是被你坑騙了一回,夏巴斯姑娘,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便說吧。不用找各種名目?!绷州刚f。

  “倒是個爽快人?!毕陌退挂娭車硕记遄吡?,便走到她面前,小聲問。

  “我就想問問,昨天你去贖了哪個奴隸,可你們府見了我來便大門要關,擺明了不歡迎我,那我偏得知道?!毕陌退箚?,隱約想知道是什么人那么重要,或許跟楞嚴去那被屠殺的部落有關系,一般的逃僧可都不往那危險勾當地方去,黑吃黑容易死得更快。

  看著她,林菀舒展了笑。

  面前的人,問話絲毫不掩飾,直來直往。

  “你是為這件事而來?”

  “對?!币妼Ψ讲豢险f,夏巴斯說道,“光是你穿著越級的衣服去勾欄,這件事情都夠你進菁華院的了,拿著楞嚴的名聲開玩笑,還不夠我秉公辦事嗎?!?p>  菁華院那地方,聽著名字,再次地感受到了寒冷。

  “是姑娘想知道,還是楞嚴尊主想知道?。秉公辦事是拿著尊主的旨意來的,還是憑著自己想要作弄我而來的?秉的是哪份公?”林菀說,知道夏巴斯頂多也是個紙糊的老虎罷了。

  “我?!毕陌退挂幌伦诱Z塞,想不到這啞女竟然也伶牙俐齒的。

  她完全像變了個人,沒有以往不理世事的態(tài)度閉門只關心自己的寶貝字畫。

  今天早上吃了兩個憋氣,什么也沒撈著。

  余眼見到了林莞若隱若現的裙下,想起多南的話,倒也是自己害了她赤腳走了一天的沙漠,自己是理虧的。

  下了課堂的林綸這時候進了來,一路聽到了下人說家里闖來了一人,便回了自己的房間拿了武器,見到夏巴斯便張起了鳥弓,對著她就三三兩兩地彈了石塊,絲毫不畏懼。

  “壞蛋,又在欺負我姐姐,這次我不會讓你們得逞了?!辈恢朗遣皇橇州干洗问й櫫艘惶?,嚇著他了,男子漢終于鼓起了勇氣。

  “呀......”

  對著小孩子,夏巴斯的鞭子是下不去手的,抓了抓尾鞭,塞進了自己的腰內,“我自己查去,不就是個勾欄所,奴籍都在冊,我還查不到嗎!”

  夏巴斯見自己討了沒趣,覺得沒了意思,悻悻地回了楞嚴的府邸。

  多南聽了她吃了閉門羹,捂著肚子笑,“難得有人能讓你吃癟,真是笑死我。楞嚴,你說,什么讀經向世人展示那姑娘的醫(yī)治結果就算了,倒不如讓夏巴斯上上場,跟著那林姑娘吵一架給大家看看吧。”

  那場面必然讓人難忘。

  楞嚴看了笑到眼淚水都出來的人,嘴邊清淺一笑。

  夏巴斯沒捂著多南這個大嘴巴子,見他一轉頭就將她去找林莞的事情告訴了楞嚴,還嘲笑了她。

  臉越是漲的紅火,又想不出什么可以找回面子的話,“哼,興許她都不愿意呢,抱著畫軸哭給你看都未必。到時候世人就看著哭哭啼啼的女子,在那佛壇上吧?!?p>  多南止了止笑,擺擺手,“不會不會,前的我都跟她說好了。她一口便應承了?!?p>  “讀經?她答應了?”

  “嗯?!?p>  “但她有個條件?!?p>  “什么條件?”

  “你怎么看似那么擔心呢?”

  “我擔心什么呀,笑話,我天不怕地不怕的。”

  用折扇遮蔽了,一只手指向了楞嚴,多南如明鏡似的,見她緊張了所有靠近楞嚴的異性。

  夏巴斯臉更如炭火一樣,火紅得如紅日,拍下了他扇子下的手,說道,“小心我拔你舌頭?!?p>  多南轉頭喊楞嚴,這下身手不夠矯捷,一下子被夏巴斯治的死死的。

  還是楞嚴走了過來,才解救下了差點被捂死過去的多南。

  他隨手拿了兩本經書,一人一本。

  夏巴斯和多南才安靜了下來,“不了不了?!?p>  要是接了,明天就得來背讀起來,舌頭都捋不直的經書了。兩人鬧騰,唯一就怕楞嚴認真,所以都恨不得他多些煙火氣息為好。

  “不說便罷。”

  眼看著院外的天色已黑,三個人說說笑笑,一天竟然也就這么過去了?!拔疫€不想知道呢,她答應了便好,回家了,不跟你們貧了?!?p>  說完還瞪了多南一眼,又不忘禮儀地退去。

  “我同你一道走?!倍嗄弦娞焐采?,起身也離開了,急匆匆地追上夏巴斯。

  屋內吵吵鬧鬧的聲音終于落下,難得一日的休息就這么過去了,楞嚴看了看這不大不小的家,盡管空蕩,但是確實比滿屋奴仆、錯綜復雜的血緣關系簡單平淡的多。

  下人問,“尊主,天黑了,需掌燈嗎?”

  “不必了,且下去歇息吧。”連日的驚心,這日竟然覺得困乏異常,天下了黑,入了禮佛室如往常做了課,便歇息了。

  許是因為白日談了葷淫,對佛的虔誠不足,那夜夢到的皆是那日殘敗部落里的場景,人吃了人,飲了人的血,扒開了動物的皮,滿嘴的血腥。夢里的他覺得那猩紅如甘露,一點一滴都想飲入,甚至還想要更多。

  一夜輾轉,醒來時,天已大白。

  披散著半發(fā),這是出了戒修以來,第一次睡得大汗淋漓。仆人皆未起,一身白衣赤腳落地,冷水撲散了驚心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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