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鄭內(nèi)城祭壇上,千余名考生安坐在座位上,五指顫抖著書寫答案,這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機會,下次考核不知要到什么時候了。
僅此一項,眾人就慌了心神,對于那些識文斷字頗少的人來說,這無疑是晴天霹靂,看來他們也終生也只能位止于此,不會有什么作為了。
祭壇之上,阡陌交錯,共計四十九張桌案齊齊擺放,劉闡亦在其中。
“默寫古文么?”劉闡暗笑,后世的他斷然沒有這般驚人的記憶力和求學(xué)力,可他繼承了前世的基因,學(xué)習(xí)能力驚人,尤其擅長背誦撰寫古文,因此這幾天每次去神廟他都能記住不少古文。
在劉闡眼中,這種五斗米教的精髓充其量也就是邪教異端,不過逼不得已,劉闡還是得默寫下來。
而劉闡此刻卻看不出有絲毫緊張的情緒,考試的內(nèi)容并不算難,只有四項。第一是教義,回答五斗米教的教義。全書是張魯批閱增刪數(shù)次而成的精華,也就是他忽悠眾生的核心理論,共分為上中下三篇,共計九百九十九字;第二是策論,為漢中郡的發(fā)展民生獻策建言;第三項便是才學(xué),考核的是道家的主要思想;第四項便是武略,關(guān)于漢中的長治久安以及軍隊建設(shè)。
這些開發(fā)試題提對別人來說頗為頭痛,對劉闡來說確實駕輕就熟。
兩個時辰后,張愧敲響銅鑼,胡喊道:“時辰已到,停止答題!”
眾人聞言無不喪氣,耷拉著腦袋紛紛退出祭壇。
按照張魯?shù)囊螅麄儗氐兰抑?,由張愧的監(jiān)考團隊審核批閱竹簡,兩天后考生再來祭壇看成績。
劉闡自信滿滿,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家吃飯。
“等一下!”
劉闡下意識地轉(zhuǎn)過身去,原來還是這小姑娘,剛才考試的時候就盯著自己不動,也不知道有什么企圖。
“何事?”劉闡笑問道。
張玉蘭有些扭捏道:“你叫什么名字?”
劉闡笑道:“我叫鄭墨,被師君大人任命為城墻祭酒,負責(zé)督造修整城墻?!?p> “原來是兄長的屬官?!鄙倥曇羟宕鄤尤耍骸拔沂菑堲?shù)拿妹?,我叫張玉蘭,十五歲?!?p> 劉闡暗笑,這畫面和相親差不了多少,劉闡伸出寬大的手掌,友好的笑道:“你好。”
張玉蘭見狀緊張道:“你要干什么?”
“這是我們家鄉(xiāng)的習(xí)慣,握手禮儀?!?p> 張玉蘭聞言小心翼翼地伸出玉手,眼眸晶瑩剔透:“你好?!鄙倥砻嫔厦奸_眼笑,然而內(nèi)心已是暗自羞赧。除了家人,她從未被男子觸碰過手掌,而且這只手竟是如此寬大有力,都快把她的手掌攥了進去,她能感受到擁有這雙手的男子定是習(xí)武之人,否則不會這般溫暖寬大。
她搖了搖圖,面色有些緋紅,急忙抽出手掌。
劉闡察覺到了她的羞赧,笑而不語,轉(zhuǎn)身離去道:“張姑娘,下官告辭?!?p> “他是誰?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他?”張玉蘭望著他的背影,喃喃道。
……
“他真的只是一個木匠?”張愧疑心大起,隨即對張魯竊竊私語起來。
張魯?shù)男姓鹧妹麨椤疤鞄煂m”,室內(nèi)墻壁上張貼著密密麻麻的符箓、圖讖,一尊小型老子雕像膝下放著一尊香爐,正在燃著二十四顆香。
張愧雙手捧著劉闡的試卷,面色震驚地看向張魯。今日上午他照常批閱試卷,本以為和往常一般低俗不堪,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個叫做劉闡的少年竟有如此才學(xué),尤其是他的策論、武略,很有見地,連他都自愧不如。
張魯聞言手撫胡須,思慮片刻道:“說實話,本座亦是質(zhì)疑他的身份,會不會是蜀中的奸細,前來刺探我漢中情報?”
楊松在遠處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聞聽張魯?shù)牟聹y也是一驚,可若真是蜀中奸細又如何,只要他能得到錢財,一切都與他無干。
“來人,去喚城墻祭酒鄭墨前來?!睆堲斚铝畹?。
“喏?!庇H兵聞言下去了。
“鄭墨,你說你是木匠出身?”張魯看向面前的少年問道。一千余人,只有劉闡等數(shù)人的策論最為中肯務(wù)實,因此張魯不得不對劉闡刮目相看。
“實不相瞞?!眲㈥U早就想好了措辭,開始忽悠道:“我們家族本是西涼書香門第世家,奈何羌胡寇掠,家道中落,到我祖父這輩便是轉(zhuǎn)為以木匠為生,而從小讀書便成了在下的習(xí)慣。家鄉(xiāng)屢遭戰(zhàn)火,因此在下沒少熟讀兵書戰(zhàn)策?!?p> “原來如此?!睆堲斅勓砸尚谋銦熛粕?,笑道:“讓你做個城墻祭酒實在是太委屈你了,今日起正式敕封你為別部司馬,直接聽命于我。還有你的幾個兄弟,也封他們?yōu)橥蛯伞!?p> 張魯這么做,有他的目的,他并不知曉劉闡已同楊松交結(jié)之事,因此想把楊氏的軍權(quán)再次分割,使其軍權(quán)弱化,利于自己控制。
漢中的軍權(quán),大多數(shù)把握在楊氏手中,其中以楊松弟弟楊柏,以及他的族弟楊昂楊任權(quán)利最大。而張魯手中,唯有自己的弟弟握有軍權(quán),如此一來,倒形成了三比一的局勢,身為主公的張魯心里自然是極為不爽,卻也無可奈何,因為這三個楊氏武將確實有統(tǒng)兵才能。在這片人才枯竭的南秦大地上,想要發(fā)掘人才談何容易。
所幸,今日張魯又是遇見一位將才,便是這位鄭墨,封他為別部司馬,楊氏的權(quán)利便能被削弱一分,對自己的威脅也就少了一分。
“兄長,這兩日批閱下來,只有八名考生可以為官錄用,最為出色的學(xué)士除了劉闡之外,還有一人,名叫祝龜。”張愧說道。
“祝龜?何許人也?”張魯詫異道。
張愧聞言思索片刻,猛省道:“兄長,舍弟想起來了!他便是我南鄭城內(nèi)的神童,祝龜祝元靈,此人生于南鄭,十五歲遠學(xué)汝穎,十七歲入洛陽太學(xué)。我估計可能洛陽大亂,他才被迫回鄉(xiāng)?!?p> 張魯笑道:“原來是此人,本座早年亦是聽先父提起過此人,想不到祝元靈竟在我南鄭城內(nèi),本座定要重重錄用他,嗯,就命他為你的副官吧?!?p> 張愧大喜道:“多謝兄長!”
不過最令張魯欣喜的還是鄭墨的才學(xué),將其培養(yǎng)成自己的勢力,便可制約楊氏宗族的發(fā)展。
張魯暗笑,有了鄭墨的相助,自己在漢中的統(tǒng)治力將更為穩(wěn)固,如此人才能夠為己所用,真是一件幸事。
楊松暗笑,有了鄭墨相助,財源滾滾,鄭墨為將,無疑是增大了自己的實力,等到他的實力膨脹到一定程度后,他將毫不猶豫的將張魯踢下寶座,自己取而代之,從此坐擁金山,富甲天下。
劉闡暗笑,兩個白癡,被人耍了都還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等到漢中亂的一團糟的時候,就是我劉闡一舉拿下漢中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