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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紅顏不薄命

第三十章:作天作地

非紅顏不薄命 張谷秀 5442 2019-07-13 09:00:46

  易家的宴會很是熱鬧,易西湖現(xiàn)在是通州的知州,這些年來也深得通州百姓的愛戴,是以受到易家請宴的帖子后,大多數(shù)人都是應(yīng)邀而來了。

  易西湖雖然同意了辦宴席,但還是覺得應(yīng)該低調(diào)一些,是以林氏并沒有搭臺子請戲班,只是請著交好的親朋來吃頓酒罷了。

  雖然不至于張燈結(jié)彩,但易府正廳也是小小的布置了一番。只見那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梁上掛上了精巧的彩繪燈籠,而即使是午宴,里頭仍舊點起了雕花盤絲銀燭臺,燭中摻著的香料焚燒出讓人神清氣爽的幽香。

  易府今日稱得上是高朋滿座,連姜家的姜傳洪大人都親自到場祝賀,這會兒正同易老太爺易康文說話。

  這位在通州貢獻了自己半生的姜傳洪大人看著和普通的老人沒有區(qū)別,他慈眉善目的,眼睛亦是炯炯有神;黑白參半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沒有半分凌亂;端正的臉龐上雖然布上了皺紋,但也看得出年輕的時候必是俊俏的小公子;此時他正摸著已經(jīng)泛白的胡子看向那易洛川,眼神里都是欣賞。

  “洛川這孩子年少有為,將來成材必是國之棟梁?。 苯獋骱闃泛呛堑恼f道。

  易康文并沒有注意到姜傳洪眼中的熱烈,只以為對方只是隨意的一句夸贊而已,便也出言道:“您別瞧他看著懂事,性子極為倔強,可是很不聽話呢!前些年鬧著要習武,我不允他棄文,他便死撐著一邊讀書一邊習武。我是老啦,說不動他啦,只能由著他去。倒是軒睿,這些年來看著越發(fā)老成,這次也是一并中了舉了,明年可參加春闈?”

  易康文說的軒睿,是姜傳洪的嫡長孫,姜成慎的嫡子,亦是姜靜珊的親哥哥。姜軒睿年紀大易洛川一些,今年的鄉(xiāng)試他也同樣中了舉,明年亦可參加春闈。

  “他同你們家洛川還有吳家那個吳峰小子說好了,明年開春要喝吳小子的喜酒呢,是以暫時不參加明年的春闈了。我看他是自己還沒準備好,拿著吳小子當借口呢!倒是不曾想,這幾個小子也算是我看大,如今都到娶妻生子的年紀了?!苯獋骱槔事曊f道,意圖借此傳給易康文某些信息。

  姜軒睿是姜傳洪身邊教導長大的,吳峰亦是通州人,易西湖之前去百年縣任官時就帶著易洛川,是以姜傳洪也是那會也是見過后者的;如今易西湖帶著家眷在通州任職已經(jīng)五年,這姜傳洪說他看著三個小子長大,倒也是沒有錯。

  莫氏之前和易康文說過吳家曾暗示想與他們結(jié)親來著,是以易康文自是知道吳家和崔家的親事,也知道已經(jīng)選好了明年開春的日子迎親。但他有點不解姜傳洪提到此事的用意,他思考了下倒是沒有再往深了想,只當姜傳洪是解釋自家孫子為何不參加春闈。

  要是莫氏在此處,一定會拍爛易康文的榆木腦袋!不過說來也不能怪易康文笨,前陣子京都傳來消息,說孟婕妤自四年前誕下十一皇子趙子風并榮升為孟昭儀后,如今又懷了喜,而且私下不知怎么傳的,說這孟昭儀想提個家族里的姐妹進宮固寵;昌平侯府那里選了一番,沒有合適的,是以昌平侯夫人姜氏想到了侄女姜靜珊。

  其實這也不是空穴來風,易香香這邊就早已得到了匯報說消息屬實,昌平侯夫人確實在想辦法要把姜靜珊弄到宮里去。這事兒也不難推究,孟昭儀覺得自己馬上要生二胎了,也是年老色衰之時,一來找個自己人把皇帝留在身邊,二來有了新人進宮,她這個懷孕的也就不是第一塊靶子了,是以算是一舉兩得。而且很重要的是姜靜珊雖然是嫡女,但孟昭儀覺得自己的舅舅姜成慎卻并不喜這個嫡女,是以她會更好拿捏姜靜珊。

  不過易香香當時并沒有把這事放心上,抱著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心態(tài)。只是有次聽祖父祖母閑聊百年寺的時候,說到了當年侯夫人上寺里替孟婕妤求子,沒想到真求成了,第二年就生下了十一皇子。當時易香香在場聽著祖父母嘮嗑,多嘴說了句坊間傳聞可能是真的,這侯夫人好像是真想把姜靜珊弄進宮去;易康文那會兒聽了后,現(xiàn)在自然就不會把姜傳洪的夸贊和提起吳家小子的婚事理解成是想和自家結(jié)親。

  “他們?nèi)诉@些年來形影不離,倒是一番難得的情誼?!币卓滴倪@般回答姜傳洪。

  姜傳洪見易康文沒有多想,心下無奈。看來這事還得讓自家夫人同易老夫人說起才是,心下暗暗下了決定。自家兒子雖然不喜這一雙嫡子嫡女才把人放在他身邊教養(yǎng),但是姜傳洪卻是很寵愛他們的,是以他并不想讓姜靜珊進宮?;实廴缃衲晔乱迅?,若是真把人送進宮了,那才叫真糟蹋。

  這邊兩個人牛頭不對馬嘴的說著話,那邊的少年們卻是聊得津津有味。

  “聽聞吳兄已經(jīng)定了崔家的小姐?我可是聽我妹妹說過,那崔家小姐長得是花容月貌啊!”姜軒睿調(diào)笑吳峰,他說的妹妹自然是姜靜珊。

  吳峰倒是沒想到姜軒睿會這般調(diào)笑自己,當即耳根就熱了起來,但好在今天本就飲了酒遮掩了一些。

  吳峰笑了笑意圖扯開話題說:“姜兄你就別調(diào)笑我了,這番你和易兄雙雙中舉,倒是把我撇在了一邊呢!”

  易洛川聞言也笑了:“平日里也不見你們這般客氣的稱兄道弟,看來今兒是一個好事將近另一個羨慕來著?軒睿,你家妹妹說得不錯,那崔家小姐是真的國色天香呢,我家妹妹也是說過的!”

  “嘿,你們兩個,欺負我沒有妹妹是吧?”吳峰說著,三人笑作一團。

  旁邊斟酒的小廝聽著這話,還真想到里面花廳看看這崔小姐到底長什么樣呢!

  不過不說小廝現(xiàn)下進不了招待女賓的花廳之內(nèi),就算他進去了,也看不到崔家姑娘,因為那姑娘這會兒正在繡樓里繡著自己的嫁衣呢!

  禮朝有不少繡坊,但是大多數(shù)女子的嫁衣都是由自己主繡,丫鬟配合而成的。這也是林氏當初為什么老是要拘著易香香學刺繡的原因,據(jù)說這自己繡的嫁妝含了憧憬和愛慕之意,著自己親手繡的嫁衣行禮,婚后才能百年好合。但可惜,易香香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并不相信這一套,這男子要變心啊,在這古朝代里是輕而易舉的;而她要做,就也要做那變起心來亦是得心應(yīng)手的主兒。

  易家花廳里布置的姹紫嫣紅,各家夫人小姐均是有禮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易老夫人坐在上首,身旁是姜老夫人,兩個老姐妹笑盈盈的說著話。林氏忙著招呼其他家的夫人,正來回的轉(zhuǎn)著圈兒。

  “今兒個這席面是直接關(guān)了碼頭的喜樂樓,讓廚子來家里做的,還真是怕不合各位夫人小姐的口味呢!”林氏笑盈盈的說道。

  她今兒是一襲素錦華服打扮,身上的牡丹刺繡使得她瞧著大氣凜然;明明已經(jīng)是四個孩子的娘,林氏的皮膚卻還是細潤得如同溫玉一般,實在是難得。在場的夫人都知道這易大人后宅除了正妻林氏外,沒有妾室也沒有通房,而現(xiàn)在的喜宴也是為她的嫡子中舉而辦,更是增了幾分艷羨。

  “易大夫人這是說的哪里話,我們家峰兒是最喜歡喜樂樓的酒菜了,經(jīng)常托著你家川兒的面子,去喜樂樓蹭吃蹭喝呢!”說話的是吳家夫人,她說的峰兒,正是前廳里正在被易洛川和姜軒睿聯(lián)手“圍攻”的吳峰。

  林氏笑了起來說:“聽著吳夫人這話,感情對今兒這席面是很滿意了?那可要多飲幾杯才是?!?p>  禮朝女子出門做客極少飲酒,但若是飲了,說明對主家極其信任,不用擔心自己飲酒出丑。

  “那自是要的!我也是喝出來了,這酒可是那十分著名的七里香?據(jù)說這七里香乃是獨門秘方所配,因存酵艱難,一壺都要好幾十兩呢!今兒個這壺我包了,你們誰也不許同我搶!”吳夫人說著拿起那青花纏枝牡丹紋執(zhí)壺,作勢要抱走。

  “誒呀你可行了,一會兒我讓丫鬟給你裝兩壺帶走成了吧!”林氏故作恨鐵不成鋼的把酒壺搶了過來,給吳夫人斟酒,在場的夫人小姐也跟著笑鬧。

  易香香沒在意夫人們的迎來送往,因為她正喂著妹妹易歡歡喝湯。剛沒喝兩口,就見書美走過去附耳對她說了什么。易香香皺著眉抬頭看了看前桌里的黃氏已經(jīng)接過了林氏手里的酒壺,這會兒正給吳夫人親自斟酒。易香香收回眼神,把妹妹易歡歡交給了她自己的貼身丫鬟甘草,就帶著書美無聲無息的退出了花廳。

  “人控制住了嗎?”易香香一離開花廳就往月牙湖邊走去,那湖邊除了涼亭外還有座小閣樓,是易香香著人修建的,夏天炎熱的時候易香香會在此午憩。

  書美跟著易香香的腳步往前走,她如今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活潑貪玩的小姑娘了,如今的她是易香香的大丫鬟,自是更加穩(wěn)重了;只聽她壓下憤怒說:“已經(jīng)控制住了!畫理正帶人看著,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用藥祛除了房里的情香?!?p>  易香香來到閣樓里,便看見吳家公子吳峰坐在黃花梨八足圓凳上,一手撐著黃花梨方桌,一手正頭揉著太陽穴。

  易香香走過去說:“吳公子,剛剛丫鬟已經(jīng)放了驅(qū)除情香的解藥,您這會兒已經(jīng)無礙。抱歉,我已通知了家兄,還得請您先隨丫鬟去他的川河院更衣,也希望您看在家兄的面子上對今天的事情保密。”

  吳峰動了動身子,發(fā)現(xiàn)的確可以自控了,但他的怒氣卻還是沒有熄滅;不過想想剛剛是這八小姐的丫鬟帶人及時趕到,才讓自己沒有犯下大錯,而這易香香又是易洛川的親妹妹,吳峰也不好不給她這個面子。

  只是還不待吳峰回話,接了消息的易洛川就來到了閣樓。他嘆了一口氣,便同吳峰說:“今日是我們的不是,吳兄放心,易某定當給吳兄一個交代!”

  吳峰見易洛川都躬身行了禮,也不好再說什么,起身就要跟著易洛川離去。

  “你們不能讓他走!他辱我清白,若是不娶我!我就......我就死給你們看!”易若楠見吳峰要走,便攀咬起來。

  “你這女子!我是好心好意的救你!沒想到你居然設(shè)計于我!你簡直......”吳峰怒得想要罵人,但又礙于讀書人的斯文不好接下去說。

  易香香見此出言道:“把大小姐的嘴巴給我堵了!”她話剛說完,畫理就上前捂住了易若楠的嘴,半分不留情面。

  “吳公子放心!今日之事除了在場之人,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易香香出言保證不會給易若楠隨意亂說的機會。

  吳峰跟著易洛川離開了湖邊的閣樓,易香香才讓畫理放易若楠說話,易若楠剛得到言語自由就對易香香破口大罵:“易香香你這個該死的!你想要害死我嗎?那吳峰辱我清白,你不幫著自家姐姐做主,反而幫著外人糟踐我?”

  易香香搖了搖頭,在剛剛吳峰坐著的圓凳上坐下,她看見一身濕衣的易若楠微微敞露著的胸口說:“易若楠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當初吳家有意結(jié)親你非不要!這會倒設(shè)計吳峰!他和崔家小姐的迎親日子都訂下去了!”

  “哼!還沒成親就還有轉(zhuǎn)機,那崔大人不過是個判官,是人都知道怎么選!再說什么叫我設(shè)計他?分明是他對我有意,要強辱我,想借此娶了我!”易若楠堅決抵賴。

  “你讓你的丫鬟春桃以故人相約為名把吳峰從前院請到了月牙湖邊,你裝作失足落水被他所救,他很自然的就把你抱進閣樓安置,不想這房里早已被你下了催情香!證人春桃,你買催情香的鋪子,香爐里現(xiàn)在還剩的香料,人證物證俱在,你以為這是你狡辯就可以胡說八道的嗎?不說你沒成事,就是你成了!吳家也不會娶你!你以為吳夫人是看中了你什么?沒有父親母親給你說項,你就是嫁個財主都綽綽有余!而且祖父更不會因為你就讓父親得罪吳家和崔家,他們都是父親現(xiàn)今的左膀右臂!你說你那么聰明,這腦子怎么就緩不過呢!”易香香的白眼都要翻到天際了!

  易若楠自是不信,當初吳家求娶她肯定也有因為她才名遠播的關(guān)系!她來到通州后一番經(jīng)營,在那些夫人小姐面前都留下了大好的印象,要不是姜靜珊處處壓她一頭,這通州第一美女也該是她易若楠才是。她原本還想著接近姜靜珊后能接近姜軒睿,不想姜靜珊居然每次都無視她,考慮到自己實在沒有時間耗下去,只能還是退而求其次選擇吳峰;此番借宴席設(shè)計吳峰,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只要對外說吳公子對我有情,崔家必定知難而退!”易若楠自信的說!

  “我看你真的是神經(jīng)??!”易香香已經(jīng)不想多說了。

  易若楠雖然不知道“神經(jīng)病”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這是罵人的話。她對著易香香說:“八妹妹何故要壞我好事?只要我嫁進了吳家成了少夫人,以后他們會更加同易家交好的不是嗎?”

  “你進吳家?今天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不說府中姐妹受你連累,就是你嫡親弟弟以后讀書上學,也必將受人指點非議,易若楠你是真的自私!”

  “哼!我早就受夠了二房的污糟,若是這番離去,定躲得他們遠遠的!當初你們?nèi)羰遣蛔屆钋偬媪宋?,我現(xiàn)在何必這樣?”易若楠想起要不是自家爹爹這般無用,也不至于需要她自己來謀奪親事,心里很是痛恨;而她一直認為當初是大房壞了她的好事,想著若是當初她進了昌平侯府,現(xiàn)在也一定是另一番光景。

  “以你的身份,進了那侯府也只能做妾!你委身于人做妾,就不想想以后你弟弟妹妹如何在人前立足?”易香香真的理解什么叫恨鐵不成鋼了。

  易若楠不以為意:“他們?nèi)绾闻c我何干?我自己尚能拼一把,他們有什么不好立的?再說了,說不定世子與我鶼鰈情深,就把我扶為正室了呢!這姨娘扶正,古來有之!”

  易香香捏著太陽穴點點頭說:“好,我先和你說,祖母已經(jīng)幫你探聽了朱家的朱元普還未成親,雖然他年紀比你小一些,但為人卻是穩(wěn)重,而且朱玉林伯父同我父親兄弟相稱,以后朱家也不會......”

  “我不嫁!朱家僅是皇商而已,你們別妄想用我去做人情討好朱家!”易香香還沒說完,易若楠就大聲打斷了她的話。

  “成,那你不是想進昌平侯府嗎?我送你進去!我讓你自己去嘗嘗那所謂的人間富貴!”易香香眼中射出凌厲,似是終于下了決心。

  “你說真的?我要當正房!”易若楠得寸進尺。

  易香香都要氣笑了:“正房?不說那孟奇函早已娶了正妻,就是還沒娶,你也只能是姨娘!我告訴你,要么你就乖乖的嫁給朱元普,要么我就把你送進侯府!你只有這兩個選擇!而且今天的事,誰也不能說出去!你若是還給我折騰,我就對外宣稱你急病暴斃,然后讓人綁了送到那下等的窯子里,去嘗嘗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敢!”易若楠大吼!

  易香香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你......”易若楠剛要說些什么,就見凌空破出一個青衣女子素手纏弦,她一甩手那琴絲就劈開了易香香旁邊的方桌。

  易若楠瞠目結(jié)舌,再不敢說話。

  “易若楠你慢慢選,選好了告訴我!若是你選了侯府做妾,長輩那邊的說辭由你自己去填補!而且這是最后一次你拿著易府的名聲去賭,若是還有下一次,你看看我會把你怎么樣!”易香香微笑著出聲,但在易若楠眼里此時的易香香卻如同魔鬼一般。

  易香香說完話就帶著人離開了閣樓,易若楠也被自己的丫鬟扶著走了,不一會兒房里就恢復(fù)靜謐。易若芙站在右側(cè)的窗邊拐角,望著底下的月牙湖一言不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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