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交戰(zhàn)了將近一個時辰,卻還未分出勝負(fù)。而周圍士兵都已經(jīng)停止了打掃戰(zhàn)場,全都舉著火把在為他們照明。
湯帝忽然停了下來:“我想已經(jīng)分出勝負(fù)了?!?p> 云之說道:“可惜還沒分出生死?!?p> 湯帝又說:“那便一招定勝負(fù)吧?!?p> 楚風(fēng)塵嗤笑一聲:“你想一人抵擋我們?nèi)撕狭???p> 湯帝不屑一顧的說道:“剛才不就是嗎?”
“那你就去死吧!”楚風(fēng)塵首先發(fā)難,云之與令乾坤見狀也是立刻拔劍沖去。
“噗呲!”
令人意外的是,楚風(fēng)塵并沒有出劍,他用身體撲向湯帝的劍,長劍穿過他的身體,從背后露出血紅色的劍身。而他,也將湯帝死死抱住。
“嗖嗖!”
兩把劍從兩側(cè)刺入,從腰間洞穿了湯帝。
“你…”
抱著的兩人一齊摔倒在地,鮮血淋漓。
“楚伯!”
令乾坤將楚風(fēng)塵輕輕扶起,語氣中透出無盡的悲傷,然而楚風(fēng)塵卻早已沒了心跳。
那把劍貫穿了他的心臟。
“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恨我…”
湯帝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有氣無力的說道。
“父皇!”湯憶朝眾人沖來,直接跪倒在湯帝面前。
“傻孩子?!睖垩凵裰杏行┍瘺觯瑪鄶嗬m(xù)續(xù)的說道:“也罷,朕不想讓你一輩子活在欺騙當(dāng)中?!?p> 說完,他吃力地抬起右手放在太陽穴處,將整個臉皮撕了下來。
“你…這…”
眾人看著這個陌生的臉龐,皆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我冒充了皇兄三十年,如今終于可以解脫了?!彼麆偛琶撓旅婢咚坪跤帽M了所有力氣,如今氣若游絲,隨時都可能死去。
“難道…你是湯明?!”
“呵呵…”
他輕輕一笑,卻又吐出幾口鮮血。
“朕的皇兄,在四十年前便已經(jīng)死了?!?p> “那時我們二人奪位,我不幸落敗,就在我想離開帝都時,他卻在深夜約我去后花園給我致歉?!?p> “我一時沖動,將他殺死后奪去了這張臉,并將尸體扔進(jìn)了水井之中。從那以后,我便對外聲稱湯明發(fā)誓永不再回帝都,自己順理成章的登基成王,過了這四十多年?!?p> “憶兒,朕對不起你。”
“咳咳咳…”湯明又咳出幾口血,卻依舊看著湯憶。
湯憶閉著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才慢慢握住他的手說道:“父皇,走好?!?p> “…”湯明聽他口中吐出這四個字后瞳孔微縮,握著湯憶的手逐漸用力,隨后又慢慢松開,垂下。
他死了。
“哎?!?p> 湯憶緩緩站起身來,環(huán)視四周后,一字一頓地說道:“今日,為湯憶年一月一日?!?p> “湯帝萬歲!”
“湯帝萬歲!”
“…”
萬人朝拜,呼喊聲震天動地。
湯憶將右手舉起握拳,呼喊聲戛然而止。
“將…父皇的尸體運回帝都?!彼f完后將目光轉(zhuǎn)向云之。
云之點了點頭示意無妨,湯憶朝他笑了笑,轉(zhuǎn)身離去。
“回帝都!”
他贏了嗎?
他贏了。
可是,他的背影看起來卻十分蕭瑟,甚至比湯明的背影還要蕭瑟幾分。
“令…”
云之轉(zhuǎn)身看向令乾坤,一言不發(fā)。
…
春寒料峭,乍暖還寒。這寒冷雖然可以將花蕊凍結(jié),卻凍結(jié)不了人心。
云之與令乾坤站在一座墳前,墳頭石碑上刻著“暗殿殿主楚風(fēng)塵之墓”。
“你與父親太像了?!绷钋た粗浦?,輕聲說道。
“你與父親卻不像。”云之看著遠(yuǎn)處,淡淡的說道。
令乾坤笑了:“所以我認(rèn)出你來了,你沒認(rèn)出我。”
云之依舊平靜:“你至少見過他,而我卻沒有。”
“他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這就夠了?!?p> “我不想聽這些。”云之忽然將目光轉(zhuǎn)向他:“我想聽的是,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做了什么?”
令乾坤聞言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那年,楚伯從戰(zhàn)斗中將我救出,卻沒能救下父親。而我親眼看著父親被他們帶走卻無能為力?!?p> “我很自責(zé)。所以我在沙漠之心中勤奮練功,甚至忘了四季?!?p> “血衣門,是楚伯所創(chuàng),他一生無兒無女,唯一的一位妻子也死在了湯明手中。對他而言,我便是他的兒子?!?p> “他將畢生所學(xué)全部教授于我,甚至傳給我十年功力。他說他這一生,除了洗清冤屈,便再也沒有任何要求?!?p> “待我踏入江湖之后,首先便建立了‘信使’這個組織。有一日,玲瓏的家人被強(qiáng)盜殺害,而我恰好路過,將她救下,她便一直跟著我,所以我將她帶到了沙漠之心?!?p> “楚伯說玲瓏體質(zhì)不宜學(xué)習(xí)兵器,于是教了她一套毒功。如今,她的生命也僅僅剩下不到五年?!?p> “我通過她認(rèn)識了湯憶,那時他還沒有謀反之心,只是一個翩翩公子,游走于花街柳巷之中?!?p> “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了?!?p> 令乾坤將前因后果娓娓道來,云之仔細(xì)聽完后,仍然一言不發(fā)。
令乾坤見狀輕嘆一聲問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嗎?”云之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才說道:“回劍宗,找沐云,陪她游山玩水,浪跡天涯?!?p> “你呢?”
令乾坤笑著說道:“玲瓏還有一些愿望沒有實現(xiàn),她的最后五年,我會一一給她實現(xiàn)?!?p> “嗯。”云之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兄弟相認(rèn),卻感覺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雖然同樣流淌著武皇的血,但是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令乾坤似乎感覺出來云之對他隱瞞的事非常在意,又嘆了一口氣,卻始終沒有把口中的話說出。
云之忽然問道:“你身上的那個味道,是什么?”
“麝香?!?p> “好?!?p> 兩人就這么面對面站著,卻再也沒說過一句話。最后,還是令乾坤先打破了沉默:“分別吧,希望有緣,江湖再見。”
“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
令乾坤走了,云之卻還站在原地。
他摘下一顆被凍硬的花骨朵捏在手指中輕輕一擠,那粉紅色的花骨朵頓時碎裂成粉末。
“這花骨朵,也許明天就會再次長出來,可是,明天它還會是今天的這一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