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完蛋了,這貨這回估計夠嗆了,還有你,別用那種冷冰冰的眼神一直瞅著我,該說啥說啥,反正我是這么覺得的?!?p> 北域雖然沒有鎬京那般繁華,卻隨著海岸集市的慢慢變得朝氣蓬勃,街上貨商行走酒肆中熙攘喧鬧都充斥著獨屬邊陲的魅力,這里還感受不到冬季的嚴寒,海風吹過微暖,微醺。
人來人往的東街上,一個臟亂老乞丐一邊嘟囔著一邊捧著包子狂啃,他時不時還舉著沾滿黑指印的包子對著街邊暖玉閣的姑娘吹幾聲口哨擠弄著他的賊眉鼠眼。
暖玉閣的打手見這老頭表情猥瑣腳下猶豫著幾次忍住想去教訓他的念頭,原因無他,穿著破爛的乞丐身邊站著一位黑衣青年,雖然他的雙手捧著包子卻不影響他出塵的氣質(zhì)。
在青樓這種地方混的久了,靠的,就是一雙識人的眼睛。
雖然黑衣青年穿著看不出有多么高貴,身上也沒有象征著階層地位的腰牌或是玉墜兒,可依舊能從他身上嗅到了與普通百姓不一樣的味道——那股凍結(jié)心靈的寒冷和對生命的漠然獨屬于刀頭舔血的武林俠客。
“年輕人~我就一乞丐,雖然你好心請我吃東西但我什么都給不了你?!?p> 老乞丐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對面打手擠眉弄眼似乎格外期待發(fā)生什么,可對方毫不理會轉(zhuǎn)身走進了充滿香氣的閣樓之中。
老乞丐無趣,又轉(zhuǎn)眼瞅了瞅一直跟著他的青年,他眼睛一轉(zhuǎn)隨手把包子扔在一邊:“罷了罷了,你再這樣跟下去老子怕是沒法在這一片混下去了。”
老頭舔舔嘴唇不知是回味包子的美味還是腰肢纖細的姑娘:“這可是個好地方。”
他原地轉(zhuǎn)了兩圈,意猶未盡的咂咂嘴:“你想知道什么?換個地方聊吧?!?p> 一池清泉散發(fā)著灼灼熱氣,水溫滾燙卻更是舒適宜人,老乞丐將全身浸在水中,只剩一顆腦袋靠在池邊左搖右晃,不時還哼一句從青樓聽來的陳詞濫調(diào)。
青年一直站在池邊,對他也不催促,好像他不開口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這個青年的確有錢,原本熱鬧的上等湯泉現(xiàn)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不遠處桌子上面擺滿了精致的酒菜,桌子旁邊擺放著兩把椅子:一張椅子上面放著新衣、發(fā)帶,另一張椅子放著一個長方形的木箱。
老乞丐瞟了一眼便大概知曉里邊的數(shù)目:“我不知道你是通過什么渠道找到我,但我可以告訴你南宮這回是完蛋了,那塊令牌里的血氣已經(jīng)被抽空,雖然他變得瘋瘋癲癲的但牌子里的東西他自己絕對不敢動?!?p> 聽到老乞丐這么說,青年挑了挑眉右手食指有節(jié)奏的敲著劍柄。
“南宮吧,這人就是有病,幾年前練功出了岔子之后,這家伙神經(jīng)都有些不正常了。”
老乞丐一開口,嘮叨的話就停不下來,他眉飛色舞的說著絲毫沒注意到青年的拳頭慢慢攥緊再松開,掌心之中多了一截彎曲的白色細絲。
“他那冰蠶功只是殘卷,練著練著感情會逐漸缺失在沒有下卷的情況下根本無法補救,性格也會一點一點變得古怪。但南宮這貨也挺厲害的,不知怎么,練起功來那是進速飛快居然頂著殘卷將它修到了頂層,不過隱患也嚴重的很,從那之后這家伙就沒法正常溝通了。”
“一天天的,非得裝得高深莫測的樣子,總覺得自己智計無雙。而且明明一身功夫厲害的都在腿上可偏偏不用,以雙指為劍腰間還掛了一把裝飾品,真以為自己是個高明的劍客了?白瞎了那一身功夫?!?p> 說到這里,老乞丐嘆了口氣:“不過他的武功確實修得極高,就算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的,我十有八九也打不過他。”
“不過……”
老乞丐話風一轉(zhuǎn)臉上表情帶著一絲玩味:“你知道背叛那人的人有很多,但南宮絕對是最蠢的一個,事情沒結(jié)束就投靠了別人——只為給自己估個好價錢?!?p> “誰會想到那人沒死只是被鎖在山上,也是,那個人秘密那么多不讓他吐干凈,那些貪心的人怎么舍得讓他就死了?”
“還有,我知道你是南宮的弟弟,嘿嘿。”
乞丐嘿嘿一笑:“你體內(nèi)的冰蠶是那人下一步的關鍵!南宮體內(nèi)的一只根本不足以解決他的隱患,所以下一個目標一定會是你!”
“跟我走吧年輕人,這是你唯一保命的機會……”
南星至始至終也沒有跟老乞丐說一句話,被道破身份后他只是微微一笑,身上的氣勢卻越發(fā)冰寒。
那熟悉的氣勢!乞丐心里咯噔一聲。
糟了!
“哈哈,哈哈哈哈?。?!”
南星突然雙目圓瞪像是見了鬼一樣,接著他的嗓音變得粗糙沙啞,而那雙手牢牢的扣住老人的雙肩。
“老頭子,你可藏的真嚴實?!蹦锹曇粢痪湟活D只聽的老者遍體生寒。
“原來你早就……?”
老乞丐臉色陰沉至極,身上瞬間爆發(fā)出強烈氣勁,竟是飛快掙脫雙手扣鎖從池子里蹦了出來。
“我只想見見你我的老朋友,我需要你的幫助,當年許給你的那些依舊有效?!?p> “你他么有病??!”
一聲尖叫傳來,街邊上的人好奇的朝著三層小樓看去,只見“砰”的一聲閣頂破了一個大洞,一個裸奔的男人大吼著跑得飛快,黑衣青年閑庭信步般緊隨其后。
嚎叫聲穿過人群眨眼間便消失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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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雙眼,便是陽光明媚。木屋雖小但周圍的擺設充滿了溫馨的氣息,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不經(jīng)意間有了一絲放松。
他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纏滿了繃帶——上面帶著草藥獨有的馨香,只是此時他的狀況有點糟。渾身上下能動的只有一張臉,連稍稍抬起點頭都做不到,更嚴重的是他想不起來關于自己之前的一丁點事情。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為什么會變成這副樣子?
他的心里不禁發(fā)出了疑惑的吶喊,無人回應。
也許有人。
風吹動了木門上的鈴鐺,離得很遠也可以聞到一股花香。他連忙閉上雙眼,因為他知道,那香味不是真正的花香而是來自推門而進的那個人。
冰冷,不帶著任何溫度的手,貼在他的額頭上。
“很好,已經(jīng)不燙了?!甭曇艉艽郑胂笾械拿铨g少女不一樣。
“四先生,既然你已經(jīng)醒了,不妨與我說說話吧。要知道,為了你大家可著實費了一番功夫,而且我也知道你肯定有問題想問我。”
男人一咧嘴:“四是什么?是我的代號么?”
“是您的名字,您姓趙,但以前您不允許大家叫您的全名?!?p> 嗯,姓趙,那我就是趙四兒?
趙四嘴角一抽搐,感覺這個世界似乎都充滿了惡意,嗯,自己先是癱瘓在床,又有不正經(jīng)的名字。最重要的是,這個渾身淡淡花香的貨,居然是個男的!而且是一個很魁梧的壯漢。
天,他會不會端著碗在床邊說:“大郎,該吃藥了?”
他閉上眼睛,努力舒緩著有些炸裂的神經(jīng),而另一邊壯漢也很有耐心的等著。
“你是誰?”
我是白亓,您曾經(jīng)的手下,在塔中您值得信任的人?!?p> 趙四砸了砸嘴。:“那為啥我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您沉睡了太久,而且您現(xiàn)在剛醒,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身體?!?p> “我為什么會陷入沉睡?”
“六年前,您與朝廷密衛(wèi)玄奉拼殺,在將死之際,玄奉用家傳秘術(shù)將您重傷。短時間內(nèi)如果不能治愈,您的氣海會枯萎最后失去全部力量,您為了更高層次的追求而主動選擇了沉睡?!?p> “嗯,聽起來之前我還挺厲害的嘛!”
趙四兒滿意的點點頭,轉(zhuǎn)而問道:“那我需要多久才能恢復行動能力?”
此時,他雖然心中滿是疑惑,但憑現(xiàn)在他這副殘疾狀態(tài)也什么都做不了。怕是要到自己可以自由行動之后,才能把事情逐漸摸清楚。
而且他觀察壯漢說到“塔”的時候臉上帶著由衷的敬畏之情。而自己似乎也是這個組織的一員,這么重要的東西他竟然一點都記不起了。
“圣戰(zhàn)就要開始了,需要您的力量來恢復組織的榮光,所以請您努力記起以前的事情,拜托了。”
似乎看出了趙四兒的狀態(tài)需要一個人思考,白亓說完便是轉(zhuǎn)身離開。
趙四努努嘴卻沒有再問什么,有時候想要問的事情越多越是不知道從何問起,倒不如放空心思,說不定會想起一些重要的東西。
畢竟聽對方所說只是外人之言,這世界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白亓輕輕關上木門,門外是一片荒野,絲毫不見從屋內(nèi)窗戶可以看到的陽光樹林。
“龜大人?!?p> 他沖著門外的老人行禮道,老人穿著綠色的寬松衣袍禿頂酒糟鼻,看上去有些浮夸但氣勢非凡一身起勁似乎溢滿出來。
“恢復的還算不錯,總算沒有白費那么多珍貴的材料”
白亓心中閃過疑惑:四先生遺忘了以前的全部記憶變得如新生兒一般,這樣的人將對組織毫無忠誠可言。
“他會慢慢想起來的,而且任何時候不要質(zhì)疑他的忠誠。”老人說道,似乎看穿了白亓的想法。
“關注一下二先生,他沉睡了太久,而且殺性太重失控的可能性比較大。最近照顧四先生就交給你了,等他回恢復,就助你心想事成?!?p> 白亓聽完此言,忍住心中的激動在老人腳邊跪了下來:“多謝龜大人?!?p> 老人笑著點頭:“你應得的,不過,好想知道我們的張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