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了張嘴,陸鳴臉上的表情極為精彩,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道:“都已經(jīng)過去了?”
薛虎點頭:“是,童生試與秀才試都已經(jīng)過去了,接下來便是三年一次的鄉(xiāng)試,八月便開始。”
“WDNMD!”
觸手可及的夢想突然破滅,陸鳴極為惱火:“都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你跟我在這里說半天?”
三年一次,八月開始,自己既不是童生也不是秀才,壓根也沒資格去鄉(xiāng)試拿那個見官不跪的資格,那自己在這折騰半天不是浪費時間扯淡么?
略感無趣,陸鳴擺了擺手,轉(zhuǎn)身便欲離開。
薛虎忙將其喚住:“陸鳴你做什么去?”
掃興,陸鳴頭也沒回:“我既不是童生,也不是秀才,這鄉(xiāng)試與我何干?”
“若師從名家,便可直接參與鄉(xiāng)試,何況我薛氏便有入仕之便,若是陸鳴你有意,我可前去替你打點上下?!?p> 說著話薛虎眼中流露出了異樣光芒,自他看來陸鳴上門大抵便是來求一個晉升之路的,而自家正好能夠給予他這么一條捷徑,無論如何,也是斷然沒有被其拒絕的道理。
“謝薛公子美意,陸鳴受之有愧?!?p> 說完話的陸鳴腳步不停,徑直而出。
抓著酒壺的手掌驀然用力,骨節(jié)微微泛白,看著陸鳴離開的背影,薛虎僵硬的面容下迅速閃過一絲慍怒。
“周禮!我與你勢不兩立!”
口中低聲一句之后,他將壺中液體一飲而盡,用力將這瓷壺甩在了地上。
粉身碎骨!
良久之后,收斂面上情緒的薛虎方才在一聲長嘆之后,喃喃自語:“陸鳴,愿你不會做那言而無信待價而沽的小人,否則我清河薛氏縱然能做扶你直上九霄的階梯,也能讓你一介庶民墮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自家府內(nèi)得到消息的周禮面帶微笑的說出了幾乎相同的一句話,而后笑著端起桌上這酒香濃郁的杯盞,與面前的父親對飲。
“考慮的怎么樣?”
回到自家院中,陸鳴看了眼依舊驚魂未定模樣,一身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濕的阿理,甚是隨意的問道。
這個挨了不知多少拳腳依舊站立筆直的少年人顯得有些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陸鳴身前:“東,東家,您真的放心把事情交給我來做嗎?”
“不然呢?”
陸鳴挑眉看他:“我要跟蘇家爭市場,無論是千日醉還是百日醉,都需要源源不斷的供應(yīng),莫說是你一人了,就算再來百人也未必能夠,不過初來乍到,我所能夠信任的人實在不多,只能辛苦你了。”
說完話的陸鳴走進房間將蒸酒的工具拉了出來,招呼阿理拉出一缸谷物后,便依著順序口頭教阿理蒸酒的步驟,在確定阿理已經(jīng)完全記住之后,陸鳴這才與他說道:“這是千日醉的制作方法,一缸谷只能釀出兩壇酒,是精品,輕易不對外售,往后的百日醉,則要在蒸酒之前往甑里添些水,這樣蒸出來的酒會稍微劣等一些,因此是百日醉?!?p> “至于十日醉與一日醉,則是要在水與谷物的比例之間做取舍,具體如何我需要自己嘗試之后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數(shù)字,暫時先不需要。”
似懂非懂,阿理點了點頭,卻始終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很顯然這個前幾日為了五兩銀子鋌而走險,在這清河郡城中攔路打劫的少年人,還沒有確實的對自己肩膀上突然增加的重擔產(chǎn)生足夠的承受力。
陸鳴做得甩手掌柜,坐在一旁看著阿理依法炮制按部就班的跟著自己的步驟蒸了壇酒,并且無論是酒香還是酒色都與自己釀的相差無幾之后,更是難免生了幾分唏噓。
這種完全沒有半點技術(shù)含量的活,果然是個人就能干啊,想要保證收入,還得指望葡萄酒走個高端市場,想靠蒸酒,太難了。
不過簡單也有簡單的好處,至少在教會了阿理之后,陸鳴就可以輕輕松松的當個甩手掌柜,將院子里這些東西全交給他,囑咐一句不要讓外人看見之后,就自個帶著銀子滿街溜達去了。
留下一個懷揣著這個價值幾萬兩銀子秘密,按部就班兢兢業(yè)業(yè)工作同時惴惴不安的少年人在院子里熱火朝天的干活。
陸鳴自然不是什么愚蠢的人,不會做出讓一個猴子去看桃子這樣的愚蠢決定,阿理不嗜酒,這一點他早就看出來了,畢竟一個喝酒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抵擋的住這千日醉所帶來的誘惑。
況且即便他喝酒也不礙事,若是他好酒貪杯,卻又能抵擋得住千日醉的誘惑,那讓他多喝一點也無妨,這么大的誘惑都擋住了,還在乎那幾萬兩銀子?
心中這般一廂情愿想著的陸鳴極為干脆的就走進了昨日的茶樓,說書的還是昨日的先生,一進門,嘈雜的喧鬧聲中就響起了一片排山倒海而來的叫好聲,震的陸鳴有些耳鳴的同時,也將他的注意力牽引了過去,卻在細聽兩段之后,便沒了什么心思繼續(xù)。
這種玩意,對于沒有經(jīng)歷過3A大作,電子游戲和綜藝影視劇荼毒的古人來說,著實是有很大的吸引力,可對于陸鳴來說,一開始的新鮮勁過了之后,也就沒了什么樂趣,至于什么英雄救美,以一敵三大獲全勝,比武招親,聚義平反這樣的段子,更是連小說都不稀罕寫了,再聽聽,也不過是換個場景換個角色,重新走一遭罷了。
混在人群中圖這兩分熱鬧的陸鳴權(quán)當聊勝于無的聽著,片刻之后說到興頭上的故事便突然戛然而止了,小童捧著反放的黃鑼自人群中來回走了一遭,便得了不少聽客擲下的銅板。
大抵是與小說的斷章沒什么兩樣,自古以來就有這種吊人胃口騙錢的把戲,偏偏就是屢試不爽,這一點,即便是看爛了故事的陸鳴也沒能例外,當這個睜著水靈靈大眼睛的小童將盛放一層銅板的黃鑼遞到他的面前時候,他想也沒想的就從兜里摸出了三兩碎銀子丟了進去。
頓時鴉雀無聲,周圍人眾看熱鬧不嫌事大,短暫的沉寂之后爆發(fā)出一陣極為夸張的驚呼,就連那舉著黃鑼的小童也忍不住沖著陸鳴一連鞠了好幾個躬,嘴上說著無數(shù)感謝的話后,連看也不看剩下半圈未曾討錢的聽客,捧著這顆混在黑色土色銅板中的銀子一溜煙朝著臺上的說書人跑去,看那模樣,似乎是生怕陸鳴反悔似得。
留下頓時萬眾矚目的陸鳴一人在這喧鬧聲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