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都帶齊了?”
再一次站在奧捷爾火山的山腰之上,有著一頭異常引入注目的銀發(fā)的青年眺望著遠方漸漸升起的朝陽,向著身后靠近的細碎腳步聲的主人發(fā)出了詢問。
“……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經(jīng)將能夠找到的東西都帶過來了?!?p> 腳步聲的主人在距離青年十多步遠的位置上停了下來。他用寬大的黑色大衣將自己全身上下盡數(shù)包裹,頭頂則戴著一頂壓低了帽檐的棕色扁帽,除了十指的指尖,幾乎沒有讓一絲一毫的肌膚裸露在清晨寒冷的空氣中,以至于除了能夠從他的體格大致判斷出他是一個還算年輕的男人外,幾乎無法獲取到更多的信息。
略顯疏離地做出回復(fù),他飛快地拉開大衣,一小袋被掩藏在大衣內(nèi)側(cè)的事物便被他隨手取出,而后毫不在意地向前拋去。
那是一個有著抽繩的小布袋,抽繩處被人為地打了一個活扣,內(nèi)里鼓鼓囊囊的,在空中飛過的時候發(fā)出了一連串叮鈴咣啷的聲響。
或許是故意的,那一袋飛向的目的地并非是就站在他幾步遠的青年,而是距離其右側(cè)約有四五米處的一處小斜坡上,剛好卡在行走無法觸及,奔行又畏懼于跌倒的距離。
對于如此刻意的小計謀,銀發(fā)的青年并未流露出半點生氣的神情。
他伸出右手指向那袋即將與斜坡接觸,進而一路滾落向山腳的事物,于是便有光透過他逐漸通體的肌膚,從他的衣袖內(nèi)亮起。
如同集群的蜂,密集的光點匯聚為一束亮眼的流光,順從著青年的意志,飛快地涌向了在那在空中劃出一道并不美麗的歪斜弧線的小布袋,輕柔地減緩了其墜落的速度后將其托起,平穩(wěn)地送至青年平攤的手中。
自以為計謀得逞的克洛德,嘴角的笑意剛剛勾起,便被凝固在了他的面上,逐漸拉伸成冰冷的直線。
“這種不入眼的小手段,還是別拿出來丟人了吧?”
青年帶著一絲清冽的笑意在他的心底響起,讓他原本已然勉強壓制住的恐懼感再次上漲蔓延。
幾度張口想要再次說些什么,克洛德最后還是默默閉上嘴,輕輕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遠方。
隱身潛藏在一旁的四人確認對方確實離開后,依次從銘刻有陣法的區(qū)域內(nèi)走了出來。
“他發(fā)現(xiàn)我們了?!?p> 索菲亞行到銀發(fā)青年的身邊,一同眺望向遠方逐漸升起的朝陽,輕聲說道。
解開布袋的封口,隨意地瞄了幾眼,確認讓對方務(wù)必帶來幾樣工具齊備后,奈爾輕輕點頭,將袋口的抽繩重新拉緊,丟入隨身的空間內(nèi):“如果他沒有發(fā)現(xiàn)你們,或者是假裝沒有發(fā)現(xiàn),那反而代表他身上一定有問題存在。畢竟,他可是在現(xiàn)在這個城市中可以被找到的,對于潛行這一技巧有著最深刻理解的第一人?!?p> 索菲亞聞言斜了他一眼,用眼神發(fā)出了“你什么時候又認識這種人了”的疑惑。
沒有理會拋來的眼神,望著已然升至半空的曜日,聽著遠方城內(nèi)傳來的鐘聲,和逐漸臨近的大批混亂的腳步聲、鐵器嗡鳴聲,奈爾輕咳一聲,將剩下三人略有些分散的注意力喚回:“好了,到時間了,客人們也急著入場了。
“那么,按照我們前天晚上就敲定的計劃,一起將舞臺的帷幕揭開吧!”
……
——全都是蠢貨!
穿行在越發(fā)陰森酷熱的地下,瓦那茲在心中止不住地抱怨著。
按理來說,他們這一隊人整備完畢,一齊進入地下之后,就因按照三左三右的對策鋪開偵察,小心地戒備著深入,直到探明自己所要去往的岔道,或是觸及死路后留下標記并返回……本應(yīng)該是這樣的。
然而,現(xiàn)實總比預(yù)想中的一切可能都要來得離奇。剛深入古跡的入口還不到十步,就有一人因為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四周白玉石制的雕梁立柱上,全然忘卻了隊友“留心腳下”的呼喊,踩在了那道于“強化視覺”中,被自動標紅后最為明顯的機關(guān)上。
理所當然的,就像那些故事中的定番那樣,他們小隊所處的地面于瞬息間塌陷了。
并不只是單純的只有腳下的那一片地面,甚至包括了他們前后數(shù)十米內(nèi)的所有廊道——若非如此的話,想必作為隊尾援護人員的瓦那茲早已安然地脫身離去,而不是猶如丟失了方向的工蟻那樣到處亂竄。
一切都在令人心悸的轟鳴中向著古跡的深處墜落。
也不知道舊日的這里究竟經(jīng)歷了些什么——當然,作為一名在普通不過的小卒子,瓦那茲本就不怎么關(guān)心這些——這段廊道坍塌之后墜落了好一段時間,直到瓦那茲借著偶爾會遇見的、鑲嵌在碎石與泥土之間,尚且還在工作中的感光石的朦朧光源,發(fā)現(xiàn)了下方潛藏的危險,及時找了一個墊腳石避開,想必他此時也已然和那些蠢笨的同伴一樣,猶如一匹破布那般被裸露在外的利刺貫穿。
——奇怪,這種地方為什么還有還在工作中的感光石?
心中的疑惑只是浮現(xiàn)了短暫的一瞬,很快就被他那正處于高速運轉(zhuǎn)分析現(xiàn)狀的大腦拋在腦后。
——還好,雖然肺腑因為受到強力的墜落沖擊略有些發(fā)悶,但好在身體沒什么大礙,手腳也都保持完整……嗯,稍微有一些地方受到了輕傷,不過大多只是剮蹭,基本行動能力可以保證,問題不大。
結(jié)束了對自己身體狀況的簡單評估,他扭頭小心地打量著周圍,側(cè)耳確認四周暫時未能發(fā)現(xiàn)任何可能對他造成危險的存在后,反手從身后背著的囊袋內(nèi)摸出了一個鏤空的金屬小球,借助那在固定有“特殊視覺強化”術(shù)式的眼中無比明顯的刻印,將小球向外突出的一個突起捏住拔出,而后順時針扭動。
伴隨著細微的機括聲,有微小的火星從小球的中心亮起,隨后緩緩擴大成一團明亮的綠火,透過鏤空的間隙,將四周的環(huán)境映亮。
一個堆積有無數(shù)殘垣斷壁的,巨大無比的空腔,就此呈現(xiàn)在名為瓦那茲的瘦小男子的眼前。
“這……這是……!?”
他愕然地仰起頭,凝視著眼前所見之物,口中發(fā)出了無意識的呻吟。
在他的面前,一尊通體潔白的高大雕像,深深地將半身嵌入進凝固為洶涌之勢的黑泥之中,只露出了模糊卻圣潔的容顏,猶如一團在黑暗中亮起的耀日,在幽綠色的光芒的映照下,向著時隔多年再次來到此地的人,展露出圣潔的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