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做生意
前面說過，90年代初期，物流網絡并沒有完善。加上國內高速公路少，省道就是“省”道，幾乎沒有。至于國道，大部分都是兩車道的那種柏油馬路，碰上會車，半邊車子都開到路基下去了。南方丘陵地帶，鉆山挖洞的比比皆是，工程量浩大，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都像坐過山車，就更別提省際交通這四個字了。
贛省和廣省雖然交界，但到過贛閩粵三角地帶的人大概都知道這里的自然環(huán)境有多惡劣。山不高，但是密。那是抗戰(zhàn)時期RB人都打不穿的地方。
有個歷史笑話說，RB人占領了胡建，然后發(fā)現這里是個孤島，一面靠海，三面環(huán)山，窮得卵子打鼓。別說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了，靠海上運輸補給都養(yǎng)活不了自己。于是后來就放棄了胡建，從海上跑去廣省了。
沿著浙贛鐵路入侵贛省的日軍所向披靡，從洪城氣勢洶洶地一路殺將下來，想打通贛省到廣省的戰(zhàn)線，結果跑到兩省交界的地方一瞄，得，打不下去了，沒路。直到1945年RB投降前夕，他們的部隊才堪堪在贛南靠近廣省的地方站穩(wěn)腳跟。
至于廣省嘛，大家都知道它現在GDP爆表，但沒改開之前，這里也是窮山惡水，跑路的大有人在。后來經過改開，經濟相對內地較為發(fā)達，但在交通不便利的情況下，其實和胡建一樣，也像被圍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個孤島。但好在那個時候，國家鐵路兩橫兩縱策略執(zhí)行地很徹底，因為布局早，建設工程的背后是國家力量，所以貨物運輸大部分都交給鐵路部門。
其實當時全國的情況都差不多，貨物運輸大頭都在鐵路，公路運輸和航運運輸都只是錦上添花，航空就更沒法看了，全國飛機加一起，還沒兩列火車運得多。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90年代中后期，大批高速公路上馬，省道和國道也是越修越長，越修越寬，個體運輸經營借此得以蓬勃發(fā)展。從而到2001年，公路運量首次實現了擊敗“鐵老大”的宏偉目標，徹底將鐵路運輸打下神壇。而鐵路部門不思進取，主動放棄了零散貨物，只承運大宗貨物，導致整整十年后，徹底失去了零散貨物物流競爭力。
然后就火了一“達”三“通”。
當然，這都是后話。
畢竟在92年，鐵路仍然是老大。
趙正沒有別的路數，他要走煙，最好的途徑就是從鐵路下手。經歷過這次事情之后，他不可能和周紅中他們一樣，再鋌而走險自己運貨。也更不可能為了幾條煙單獨去求人調個車皮，唯一能找到捷徑的，就是找到客運列車的列車員。
這些人手里捧著的是國企鐵飯碗，但工資不高。他們或許瞧不起那些賣勞動力的，也瞧不起那些背著大包小包投機倒把的，但絕對不會瞧不起RMB。
小姑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知道趙正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趙正半蹲在那，看著她，“美女！我想和你談個生意?！?p> ……
周紅中和李建國兩個在車廂里枯坐了近半個小時，臨了，看見趙正心滿意足地從列車員的乘務室里出來，心里都在想，這特么也是個神人。列車員在他們這些煙販子的眼里，簡直神圣不可侵犯，他倒好，主動貼上去套近乎。
趙正坐下來，拿著個番茄咬了一口，迎著兩人的目光，神色淡定。
“你把她怎么了？”李建國問。
趙正抬了抬眼皮，“誰？”
“那列車員啊，剛才她從里面出來的時候，臉上紅撲撲的?！?p> 趙正笑了笑，沒啥，別想歪了。他只是讓她幫忙聯系一下列車長，如果可以的話，兩人單獨談談。歐陽亮山那的貨應該不少，不管順利不順利，路先鋪平總沒有錯。
果然沒過一會，那小姑娘和列車長一起從餐車跑了回來，列車長路過的時候沒有看趙正，徑直往后走了。小姑娘卻拉了拉趙正的衣袖，小聲道：“我們列車長在1號車廂等你。”
“好！”趙正心說這事有門。于是讓周紅中他們坐著，自己去了1號車廂。
等到了那里一看，才發(fā)現這個1號車廂是個臥鋪車，但沒有旅客。過道和每一組鋪位前都掛著簾子，有許多休班的乘務員正在睡覺。
頭頂上幾臺吊式的鐵電扇“咔咔咔”地搖晃著，轉向四面八方，有一陣沒一陣地送來熱呼呼風。
兩個列車長就在最后一組鋪位上，一直等到趙正的到來。趙正問了稱呼，值班的列車長姓許，穿著背心短褲備班休息的姓廖。三人例行寒暄了兩句，趙正便開門見山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其實很簡單，就是借他們的手，從廣省帶貨回贛省。旅客帶東西很麻煩，但乘務員就不同，那年頭沒有鐵路安檢，除非違法犯罪和重大安保任務，否則對乘務員幾乎不查。幾箱子貨從他們手里帶回來，輕松地就像是吃豆腐。
兩個列車長對視了一眼，眼神里都在閃光。
鐵路工人工資低，一出車就是一禮拜回不了家。不管從勞動力付出來說還是精神付出來說，每個月掙的那幾塊錢，確實是少了一些。80年代鐵路興起的多種經營，解決了相當一部分鐵路內部職員的獎金問題。
當然，列車員私自帶貨算違規(guī)，兩千年以后鐵路強調路風和標準化建設，對這種行為抓得越來越嚴，以至于在2019年這種情況一旦發(fā)現，幾乎就是斬立決，辭退、解聘甚至報警扭送公安機關。
但92年是因為規(guī)章不完善，遠沒有那么嚴重的后果。甚至很多列車員也有自己帶些東西回家的例子，一般就算稽查查到了，也不會過多為難。所以趙正走的這條路，絕對算是一條康莊大道。
至于怎么應付上級的檢查，那是兩個列車長自己的事情。
廖車長認真地聽完，突然道：“帶貨可以，但我有一條必須說明。違禁品絕對不行！你每次帶上車的貨，都必須要經得起檢查，我們也會抽查。一旦發(fā)現，我們毫不猶豫，報警處理！對了，你知道什么是違禁品吧？”
趙正點頭，知道！槍支彈藥爆炸物，汽油煤油鞭炮之類的，列車廣播里隔一個小時播三次。